第1章 欠債
郝運雙手捂臉，坐在床邊，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他的腦子裡翻江倒海，一塌糊塗，難過的想吐。
那種巨大的眩暈感，比他記憶第一次坐上星際飛船，雙腳離開地面，打著滾飛進太空的時候，還要難受。
記得那次自己是吐了個酣暢淋漓，但是只熬了三小時就恢復了過來。
自己的適應能力一向很好的！還熬的住！
自進入傭兵行業以來，無論什麼活計，戰鬥也好，空投也好，甚至跳幫做掉太空海盜，自己都沒問題，適應的很快。
這種噁心難受到站不起來的感覺，很久很久都沒有過了。
直到今天再次出現。
郝運心裡其實很清楚，是什麼事讓他如此難以接受。
第一，他的A幣今早爆雷了。
十多年傭兵生涯僅存的那一點點積蓄，瞬間爆炸，變成了垃圾數據，自己現在是個窮光蛋，負的。
心裡很難受，但是也就那樣吧，這其實不重要。
他使勁揉了揉臉，自我安慰了一下，感覺那種眩暈感和嘔吐欲，已經漸漸消失。
很好，已經開始適應這個身體了。
這就是第二個原因，也是真正的原因：他是今早剛穿越到這個身體的。
郝運原本是個普通打工人，睡了一覺，今早就在這個身體里醒來了。
那種暈眩感，正是本體二十多年的海量記憶，對他的衝擊。
這個本體也叫郝運，現在是一個有五年軍齡的太空傭兵。
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是哪個地球，科技已經十分發達，人類正在快速佔據和開拓銀河系，太空拓荒是當今世界的潮流。
由於太空海盜泛濫，星際傭兵行業也是應運而生，如火如荼。
而今自己的本體，已經是個高度賽博化的太空傭兵，賽博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不，是高於百分之九十。
他的視野里有各種電子標識，各類提示和備註，閃爍的各種數據隨著目光轉動在不停跳動著。
這些數據，儀錶，標註著他的一切身體情況。
視野右上角，那個通訊窗口也一直沒有關閉，正在反覆播放對面的那個死禿子指著自己鼻子大叫的畫面。
「今晚六點前，你要是不能拿出二十萬信用點的保證文件，你踏馬就完蛋了！公司一定會派人拆了你還賬！你最好別等到那一步！」
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只覺得那人那根合金手指好像已經戳到了自己臉上。
郝運不喜歡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更討厭欠錢，但是他現在沒有辦法。
「現在是當地時間早上七點三十五分。」
他盯著時間提示，自言自語。
「我還有十個小時左右，去搞定這一切！」
「無論如何，先吃飯吧。」
這裡是他租住的地方，稍微翻找了一下，還有不少儲備的食材，那麼先吃一頓早飯好了。
對於傭兵來說，無論何時，後勤必須保證，否則沒有戰鬥力。
他很清楚今天應該會很難，那就，更得吃飽了。
郝運開始做飯，同時，感受著自己的新身體。
必須承認，面對這樣的賽博軀體，他就是一個土包子。
這樣高度機械化的身體，比什麼遊戲機電腦可是好玩多了！
他突然意識到，原先這個身體的一切記憶，經驗，技術，意識，自己應該是都繼承了。
拿起雞蛋，輕敲碗邊，打破，一掰，蛋液落下。
自己可以如此熟練的駕馭著這個身體，就連打個蛋也是如此自然。
操控數十公斤重的機械手臂，切一把小蔥花時，連砧板都不會被剁壞。
精準，高效，熟練，真就和自己原生的手臂一樣好使。
他一邊翻炒，一邊在心中讚歎著這個時代的技術。
然而就算是星際時代，人類可以穿越銀河，擺脫地球，也還是需要吃飯。
對賽博人，這尤其重要。
因為他們需要用這些形式，讓自己感覺自己還是個人，而不是什麼奇怪的機器。
這叫錨定，是避免發瘋的有效手段，至少大家都相信，這是有效手段。
飯做好了，他一邊盛飯一邊注意到，來了一個通話請求。內心只微微一動，一個窗口彈了出來。
方便！
一張白髮老人臉出現在屏幕里：「lucky仔，聽說你的幣爆雷了？」
說的還是中文呢。
郝運顯然應該和這個人很熟，順口反問他：「老頭，手裡有什麼活嗎？」
然後自己一愣。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顯然這是本體的習慣。
老人笑了笑：「後生仔，這種事看開啦！我們這一行，錢全變成東西安在身上才是落袋，其他的那些都只是身外物，毛毛雨啦！我猜到你現在肯定手頭緊，我這裡剛好有個好活，吶，立刻就想到你了。很不錯的哦，對方約了要和你面談。」
郝運開始吃飯：「老頭，有多少人知道我倒霉了？」
老人乾笑兩聲，打了個哈哈：「我只是消息靈通而已嘛！沒有那麼多人會關心這麼一個小基金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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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運吃的很仔細，一口一口，慢慢吞咽，同時在心裡火速盤算著，現在該怎麼辦。
他之所以突然出了財務問題，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自己，剛剛傾盡所有，裝上了最新上市的仿星便攜聚變爐，創始版，編號4090。
自己現在的動力之強勁，幾可比肩一些小型太空運輸飛船。
論個體動力輸出能力，他已經是銀河傭兵的頂級水平了。可以適配任何個體外掛武器，只要願意花錢買裝備，隨時可以堆出一個個人頂尖戰力！
問題是，自己現在沒錢，還身背貸款。
聚變爐很強，但是很貴，自己可是靠抵押貸款買來裝上的。
可是抵押用的A幣突然爆雷了，不值錢了。自己必須在今天晚上六點前，搞定這個信用保證文件。
簡單的說，必須至少搞到二十萬信用點，才可以過關。
不然，記憶告訴他，信貸公司一定會派人抓到自己，拆掉自己身上所有能賣的東西折舊抵債。
折！舊！
這可是血淋淋的兩個字。
搞金融的人，是沒有人性的，他們現在更是可以徹底的選擇不做人。
發任務的老頭子現在看起來和藹可親，還「lucky仔」叫得親熱。發追債任務，甚至當他面把自己拆了賣錢的時候，眼淚都不會有一滴！
他吃著飯，想了想，回問：「老頭，你估計能給多少？我現在確實很需要要用錢。」
「很高喲！」
老頭子突然湊近鏡頭，擠眉弄眼：「是給美女全程護送，貼身陪護的任務喲！這可是頂級貨！」
說著發來一個時間和坐標。
「而且，人家是指定找你的。」
「指定找我？」
「是找排行第一的。」老頭開始翻東西簽字，「對方要求的，是找這附近星系，傭兵排行第一來接，那不就是你嘛。」
撇了撇嘴，傭兵排行這東西只分段位，不亮積分的，為的就是避免比排名這種事，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第一！
老東西是習慣性說好聽的而已，因為你現在有用。
郝運開始收拾碗筷，一邊動手一邊說：「我會去的，實際上，我馬上就出發。」
「加油喲，lucky仔！只是遇到個小問題而已，機會就在手邊，就這麼翻車，大家都會失望的。」
說完，老頭子掛斷了通話。
那個禿頂的畫面又露了出來，反覆播放著那句話：
「你最好別等到那一步！」
「你最好別等到那一步！」
「你最好別等到那一步！」
……
嘖！這東西居然是關不掉的嗎？
真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