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首都星

帶著拆出來的數據硬碟，兩個人終於又回到了「章魚號」上。

當凱瑟琳再一次接入網路的那一刻，她不自覺的長出了一口氣。

舒服！

那個破星球居然沒有覆蓋全球的網路，到野外去竟然要斷網，實在太鄉下了！

本地網路雖然接上了也沒什麼東西，薩斯畢竟是一個只有幾百萬移民的地方。但是就好像魚兒離不開水，黑客也不能離開網，只要能連在網上，情緒就會穩定，身體就各種得勁，一切就都不會出問題。

凱瑟琳承認自己有網路依賴症，不聯網就會發慌，但是這病治不好了，她自打生出來的時候就這樣。

在她長大的環境中，她吸的網路信息絕對比吸的空氣多。

把拿回來的數據盤放在一邊，這東西需要一種古老的讀取設備和老舊的系統支持，相信飛到本地的首府星就能找到。

然後，她手頭有一個更有趣的玩具。

她現在在自己的艙室里，「章魚號」的行程已經設定好了，自動就能完成，不需要她去看。郝運也已經進了貨倉，擺弄他自己的裝備。

凱瑟琳把艙室門關緊，準備做一點秘密而有趣的事。

她掏出來一團灰白色布滿褶皺的肉團，上面還連接著幾根電線，這些東西連接在一個生命維持器械上，保證還活著。

這是一個賽博瘋子的大腦。

在機場，那個三隻手的海盜，他的腦並沒有放在顱腔里，而是藏在胸腹處，所以郝運對頭開槍，並沒有打到他的要害。

後來，他被凱瑟琳黑掉了，全身硬體都被控制。而他的腦卻沒有被燒，凱瑟琳一時好奇，順手留下藏了起來。

這人選擇非人類的外形，又被黑客攻破了一身硬體系統，基本上就是已經死了。擺弄他的器官，凱瑟琳毫無心理壓力。

她只是想知道，所謂的賽博精神病的患者，到底是什麼樣的體驗？有沒有可能讓普通人理解這種狀態？

作為可能是世界上改造程度最高的賽博人，她還是對這種東西有點在意的。

她找到個培養槽，將這個大腦收了起來，保證它能長期活著。然後嘗試與她連接。

每個賽博人都可以看做是一台可以訪問的主機，她覺得只要自己黑進去，取得一切控制許可權，總能對賽博精神病人有一些直觀的認識了。

這一點也不專業，更接近於胡鬧。所以凱瑟琳並不打算讓別人知道，這是她自己的秘密小遊戲。

突然，她收到了郝運發過來的信息：「我們去到希里亞斯，除了例行補給，還有其他的事務嗎？」

她想了想，回復：「沒有了，如果一切順利，我們補給后就跳太陽系，直奔聯合會地球總部，找一找相關資料比對一下。」

那個數據盤，裡面肯定有很多有用的東西，這個玩意就算直接上交給星際探索聯合會，也是很有價值的，肯定有獎勵。

何況，有很大希望，能從裡面找出來點更有用的東西。

黑客最大的興趣，就是探尋秘密，沒有什麼比探究這種無人知曉的秘密更讓人興奮的事情了。

而後，她隨口一問：「這次跳躍路程很短，大概幾個小時就夠了。你在幹什麼呢？」

郝運擦了擦手裡的菜刀，回答：「我在做飯。」

「做飯？」這是一個凱瑟琳想不到的答案。

「我煮了面，你更喜歡加肉還是配素菜？喜歡味道豐富一點還是清淡的？」

郝運一邊收拾廚具，一邊回她:「廚房裡的食材總不能浪費了，正好有時間，我做點東西吃。」

「我說過的，平時多嘗嘗美食，多吃幾頓飯，有好處的。」

是了，凱瑟琳記得對方提過，就算不用吃飯的賽博人，也還是保持人類習慣比較好，她還記得對方那條特意安裝的舌頭。

嗯，吃飯挺好，自己應該習慣吃飯，這是好習慣。

一進餐廳，和郝運隔桌坐下，看見桌子上擺了一碗熱騰騰的華式麵條。配一盤熟牛肉，炒的嫩嫩的菜心，酸甜可口的涼拌黃瓜，以及一碟切片的紅腸，看起來就很美味。

郝運招呼了一下：「快吃吧，不然面陀了。」

自己動手，澆上番茄肉丁豌豆製作的滷汁，抓上兩根筷子，呼嚕呼嚕地吃了起來。雖然沒有什麼昂貴的食材，精細的菜品，但是這頓飯做出來的就是那麼讓人服帖舒適，很家常，很簡單，卻也是很讓人喜歡。

一邊吃，凱瑟琳帶點疑惑的問他：「你的傭兵等級，總不會是當廚子刷出來的吧？」

郝運一笑：「說不定就是哦！反正我給很多人做過飯，他們都挺喜歡的。因為，吃飯，對一個賽博人來說這太奢侈了，無法拒絕。」

確實，畢竟賽博人一般都會改裝自己的腸胃，人類原生的消化系統適應能力太低了，攝取能量的效率也很垃圾。

所以說，完全不需要吃飯的賽博改造人去認真做飯，定時吃飯，這事其實挺抽象的。然而這種抽象的事，傭兵們之間做的還挺多，並且深信，這種事可以幫助他們保持理性，不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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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在網路上當然看到過類似的傳言，通過與郝運的接觸，實地體會了一下，看來這都是真的。

她其實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是照做也不會有什麼壞處，幹嘛不呢？

於是她安靜的吃飯，認真品嘗食物的味道，慢慢體會。

郝運吃完了，看凱瑟琳很仔細的吃著，他轉身去洗自己的碗，咳嗽一聲，問：「那個，你去過希里亞斯就要直接跳去地球，那麼，你在希里亞斯再找個合適的同伴陪你去，怎麼樣？」

「嗯？」凱瑟琳疑惑抬頭，「你不想去？」

郝運有點心虛，畢竟他是收了錢的。但是，他的記憶里，似乎原體對於地球，沒有什麼好的記憶。

雖然具體的糟糕事件自己一件也想不起來，卻能感覺到，身體強烈的散發一種「不想去」的信號，那種抗拒、厭惡的情緒，應該是不會錯的。

所以他想推掉這個事，但是又感覺自己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言語中自然有些含含糊糊。

「那個……我……對地球沒什麼好的回憶，對，印象很不好，所以我確實不想去。」

凱瑟琳皺眉：「你對地球，有什麼不好的印象了？是環境受不了，還是風氣受不了？」

「可能……都有吧。」

郝運用力思考，但是頭腦里的相關記憶就是不蹦出來。他能記起來原體曾經去過地球，但是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具體的都已想不起來了。

只有那種厭惡、噁心、嫌棄的感覺，揮之不去。

「這個理由可不行，我們可是簽過合同的，你還沒執行完呢。」

凱瑟琳吃好了，然後自覺的收拾起碗筷來。

「看樣子，你是不想去地球，不是不能去。我其實，很理解你。」

凱瑟琳看著郝運，正色道：「地球現在的樣子，確實有讓人討厭的地方，但是，你只是作為我的跟班、保鏢，有什麼事也和你沒關係吧？難道是你怕自己完不成陪同的任務？還是你在地球上有什麼舊麻煩？」

「額……沒，沒有麻煩。」郝運有一點沮喪，自己實在找不到不去的理由。確實，合同都簽好的，難道違約嗎？

「沒關係，我們還要在希里亞斯呆幾天的。你可以先考慮，等要出發了，我會再來問你。」

說完，凱瑟琳收好洗過的餐具，離開了廚房。

然後船上的信號響了起來，飛船已經跳到了希里亞斯附近，進入預定軌道，準備排隊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