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人有遠慮,才有近憂
第二天吃過早飯,店小二匆匆來到宛兒房前,敲起門來:「女道長,女道長,請您結一下這幾天的賬!」
一會兒就要離開客棧了,此刻宛兒正在房中收拾行李,一聽店小二讓她結賬,心中一愣,說道:「請進!」
店小二拿著賬單,遞給宛兒。
宛兒看了看賬單,又看了看店小二,問道:「你確定這賬單是楊總督這兩天的花銷?我記得上次我給你錢時,你可是說,這銀子不光讓你們客棧不賠,還賺了不少。怎麼,難道這沒幾天銀子又不夠了?」
店小二陪著笑道:「女道長,此一時彼一時,按道理說,昨日您救了我一命,這銀子我不該管您要。可是,可是,這也超出太多了,不跟您開口,小店可要賠死了!再有,當時給會票的時候,您不是說,不夠再補嘛!」
「丫頭,丫頭,收拾好了嗎?一會兒可要出發了!」張老樵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看到店小二在一旁,問道:「你小子來幹嘛來了?我們住過的房是不放心怎麼著?人還沒離開,就來驗房?」
店小二見到張老樵,一想到昨天,張老樵說應該殺了他丟到護城河裡餵魚,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結賬來了!」店小二沒好臉地說道,「這不,花銷比女道長上次給的超出了不少!」說到這,店小二突然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女道長,這多出來的錢,大部分都是酒錢,而這酒……」
張老樵上來就把店小二的嘴給捂上了,對著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小子再多說一句話,你信不信,一文錢也拿不到?」
店小二點了點頭。
宛兒看著二人,說道:「幹嘛呢?在我面前這是唱的哪出?當我不存在?不就是花冒了么,我結了便是。」
宛兒邊掏會票邊道:「樵老,您不用捂著店小二的嘴,這多花出來的,全是酒錢,我想也能想到,這酒都是誰喝的。」
張老樵鬆開店小二,把他往邊上一推,搶過宛兒手中賬單,說道:「丫頭,這賬單給我,我老頭子再算算。」
張老樵反覆看著這賬單,眼睛就快貼上了,看過後,說道:「丫頭,這賬不對,不用給他銀子。而且,不光不用給這店小二銀子,他還得給我們返回來一部分銀子。」
倒找錢?張老樵這賬是怎麼算的?把宛兒和店小二同時都給搞懵了。
店小二嘴一歪,說道:「我們小店可沒說削價!」
張老樵指著這賬單道:「你看啊,這梔子燈、花梨木傢具、被褥、琴棋書畫、杯盤碟碗,這些錢加起來是不是超過這點酒錢了?這些錢,除去酒錢,是不是應該找回來我們點?」
「這不都是楊總督的如夫人買的嗎?怎麼讓我們把錢還回你們?」店小二質疑道,「這些錢也應該算到包客棧的錢裡邊。」
「正是因為算在包客棧的錢裡邊,這錢才應該返給我們。」張老樵開始掰扯了起來,「包客棧的錢是我們出的不假,但這些又置辦出來的東西,最後留給誰了?是不是留給你們客棧了?」
「您老的意思是,既然你們不搬走,這錢就該我們出唄!」店小二不服氣道,「你們可以把這些新買的東西都搬走,但原來換掉的桌椅板凳,得還回來!」
「較勁是不是?」張老樵一指店小二,「你可別忘了,你跟那小三的事,我老頭子也知道一二,信不信我現在就找那當官的過來,辦了你!他手下僕人沒證據,我可有證據!」
張老樵本來就是一詐,可沒想到這店小二上了心了,做賊心虛。這可算把楊總督給盼走了,露水夫妻也做夠了,再因為這臨了又惹出事來,可不值當。
「我跟您說啊,您是江湖老前輩,那什麼,我尊敬您,所以看您的面子,多出來的酒錢就不用給了。」店小二不愧是買賣人,這臉變得那叫一個快,「但是我跟那三夫人,確實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樵老,差不多得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宛兒說完,把一張會票塞到店小二手裡,「這錢夠了吧?再弄點好酒,一併裝馬車裡。這次對你來講,是個教訓,回頭可得趕緊讓你那當掌柜的爹,給你說一房好媳婦。」
店小二臉騰的一下子,紅了起來,對著宛兒小雞啄米般點頭:「女道長教訓得是,我這就去辦,給這老前輩弄些好酒裝車上去。」
店小二退下后,張老樵驚訝地看向宛兒:「丫頭,這店小二當真和那小三有苟且?你是怎麼知道的?」
宛兒瞥了張老樵一眼,說道:「那三夫人的房間就在我的隔壁,我如何不知?這客棧的隔音沒那麼好。」
春寒料峭,雖然已經有了早春的氣息,但是風一刮起來,積雪融化,和黃土攪和在一起,還是讓人感覺到有些陰冷。
客棧後院,楊鶴的人正在裝車,而楊鶴則在一旁,跟他其中的一個僕人不知說著什麼。銀杏裙裾飛揚,跟著眾人一樣,忙前忙后,看得宋應星不禁心神蕩漾。
這一幕,正好讓宛兒碰了個正著。宛兒眉宇間不經意一蹙,然後又很快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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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樵看店小二在搬酒,生怕這酒的質量一般,便跑了過去,盯著店小二幹活去了。
銀杏看見宛兒來到了客棧後院,連忙走了過來,到宛兒近前,襝衽道:「妹妹,您來了?客棧這幾日多謝妹妹照顧,我這裡有禮了。」
妹妹?連楊鶴都稱宛兒為女道長,這銀杏如此稱呼,明顯是想套近乎。
宛兒還禮,笑著說道:「姐姐見外了,為楊總督辦事,就是為朝廷辦事,這算不得什麼,不必太過客氣!」
「妹妹,姐姐有一事相商,不知妹妹可否答應呢?」銀杏滿臉笑容,挽著宛兒的胳膊說道,「我坐的馬車,車轂壞了,您看,我能不能乘坐妹妹您那輛車?」
宛兒笑道:「這算什麼大事,只要楊總督同意了,姐姐只管坐便是。不過,楊總督的夫人確實太多,恕妹妹冒昧,敢問姐姐芳名?」
「我叫銀杏,楊總督的五夫人,妹妹您呢?」
「宛兒。」
「妹妹真是好名字啊!一聽這名字,就是書香門第出身。」銀杏嘖嘖贊道,「是不是宋先生奔著妹妹的學識,才跟著妹妹,鍥而不捨?」
「宋先生?」
「哦,我說的是,宋應星,宋長庚先生。」
宛兒心道,這銀杏,不知道自己的名姓,倒是把宋應星的名字記個紮實。剛才宋應星看銀杏的眼神,兩人說不準,早就私下有交了。
宛兒不經意地把眼一劃,發現宋應星正偷偷向這邊望來,於是心中有了分寸。
「姐姐客氣了,我就是繼承家業,有些余財而已,哪有什麼學識?這都仰仗宋先生在一旁幫襯,才得以遊刃有餘。」宛兒客氣道,「姐姐,還請上車吧,外邊天涼,車上暖一些。」
「那這裡就謝過妹妹了。坐您的馬車,我跟夫君說過了,他同意呢。」銀杏也不客氣,俯身就鑽進了宛兒的馬車裡。
宛兒見銀杏坐進了馬車,然後走到遠處正在整理宙院設備和材料的尚炯身邊,說道:「尚神醫,楊總督的五夫人坐我那輛馬車,和宋先生一起,我上樵老的車,五夫人那,就有勞您駕車了。」
「這怎麼能行?」尚炯放下手中的活,欲言又止,「這萬一要是——」
「尚神醫不必多慮,我知道您想說什麼。這世間,有很多事,不全都是想明白再做的,大多是走一步,算一步。人有遠慮,才有近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