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張老樵的聲音洪亮,那五個夜行人除非是聾子,否則不可能聽不清。然而,張老樵的話說出去有四五個呼吸了,一點迴音兒也沒有。
張老樵不耐煩地又問道:「哎,我說你們五個黑黢黢的,是聾子還是啞巴,還是聾啞一身?聽不出來問話是怎麼著?不是本地人么?我說的可是官話。」
宋應星從馬車裡探出腦袋來,弱弱地問道:「樵老,莫不是這幾個人聽不懂你的黑話?」
「那不叫黑話,叫切口,瞧你露怯不?」張老樵看了看這在房檐上的五個夜行人,然後轉過頭,用手按住宋應星的腦袋,使勁往車裡推,說道:「沒準是過路的梁上君子,經我老頭子這麼一嚇,尿褲子了。你老實呆著,別在這給我惹事。」
「樵老,小心!」宋應星喊完,快速地把自己的腦袋縮回到了車裡。
還挺主動的。
只見五個夜行人,手拿弓弩,向張老樵射來。五支弩箭快如閃電,如夜空中的流星,直奔張老樵而來。
張老樵一閃身,用自己的胳膊一帶,只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五支弩箭的力道被卸了下來,張老樵用衣袖把它們帶進了自己的膈肌窩。
五個夜行人互相望了望,於是又在弓弩上掛上了弩箭,五箭齊發。
這是把張老樵當傻子嗎?同樣的題,也不知道換換。張老樵又用同樣的招式,把這五支弩箭卸了下來。
五個夜行人發射弩箭,張老樵收弩箭,這要是有個失誤,可就一箭斃命了。五個夜行人,不從房檐上下來,就是在等著這個機會。
張老樵的膈肌窩,一邊卸弩箭,一邊把弩箭往地上堆,而且邊堆還邊喊:「哎我說,你們不過日子了?除了會射弩箭,能不能來點別的?我老頭子是跑這來給你們五個打工卸箭來了是怎麼著?」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五個夜行人弓弩上的箭射沒了。
弩箭堆了一地。
張老樵用手一揮,地上的弩箭全部齊齊地飛向了房檐,每一塊瓦當上都釘上了至少三支弩箭。
很明顯,不是奔人去的。要是奔人去的,這五個夜行人早就被張老樵反過來發出的弩箭,射成刺蝟了。
張老樵抖摟抖摟了袖子,高聲叫道:「五個黑黢黢的,識相的話就趕緊走吧!如果要銀子,我身上倒是有點,算是你們的路費。如果要命,別說你們五個,就是五十個,也不是我老頭子的對手!」
張老樵敲了敲宋應星所在的馬車,叫道:「腐儒,快點!給我老頭子拿幾兩散碎銀子出來!」
沒有迴音兒。
「那麼摳呢!你再不掏銀子我可就走了啊!」張老樵威脅道。
只見一隻手慢吞吞地,極不情願地從馬車中伸出,手掌中放著幾兩散碎銀子。
張老樵一把抓起,向五個夜行人的方向撇去。
五個夜行人,沒一人伸手去接的,而是從腰后抽出了明晃晃的刀,飛下房檐,向張老樵砍來。
張老樵撇出去的銀子是少了點,但是就這點散碎銀子,也足夠普通人家過上半月好日子了。錢不論多少,也是錢,蒼蠅雖小,也是塊肉,不圖財,那麼就是圖命了。
五個夜行人把張老樵圍在了後院當中。
月光灑在地上,五個夜行人與張老樵打鬥的身影,映在了斑駁的後院牆上,就像是皮影戲。
楊鶴的客房也遭到打劫了,打劫的時候,他正和銀杏在床上雲雨呢!
別看客房內進了三個夜行人,可是楊鶴並不驚慌,當聽到是打劫的后,他說了聲:「等你們半天了,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東西都在客房桌上放著呢,想拿什麼就拿什麼吧!」
三個夜行人都愣了,搶了這麼多次,還頭一次見到主動送上門的!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到了桌前,只見桌子上,極其整齊地擺著幾件金銀首飾。
「他怎麼知道我們今夜要來?」一個夜行人對身邊兩位說道,「莫不是走漏了風聲不成?」
「不能吧?」其中一個夜行人答道,「管他呢!既然讓咱們拿,咱們幹嗎不拿?」
「慢著!」一直沒說話的第三個夜行人開口了,「這不會是什麼計謀吧?自從跟了二爺,咱們搶了也有幾家了,還沒見過這麼主動又從容的呢!」
三個夜行人正在猶豫之際,楊鶴穿好了衣服,下了床,拿著自己剛點的燈,趿拉著鞋,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銀杏,身上披了件衣服,同樣手中也拿著燈,跟在楊鶴身後。
「趕緊拿啊!都在桌上呢,愣著幹什麼?拿完趕緊走啊!」楊鶴看著三個夜行人,都蒙著臉,說道:「別說,弄得跟真事似的。」
銀杏見三個夜行人沒反應,於是走上前,抓起桌上的金銀首飾就往三個人的手中塞去,邊塞嘴裡邊道:「拿著,拿著,別這麼拘束,就跟在家裡一樣!但是咱可說好了,拿歸拿,別損壞了,到時候還得還回來呢!」
「就這麼少?」其中一個夜行人怒道,「把我們當要飯的了?」
「哥,他們不是把我們當要飯的,是根本沒瞧得起咱們這行,更沒瞧得起二爺!」另一個夜行人接道,「哪有這麼乾的?還沒等搶呢,就往咱手裡硬塞,這是根本沒把咱弟兄放在眼裡!」
楊鶴聽到這兩個夜行人的話后,說道:「我說,你們怎麼還挑三揀四了?我這不是為了節省時間嗎?要是不夠,我這裡還有。銀杏,把床下的箱子拖出來,給他們。」
「夫君,這一箱東西,可是咱們從河曲縣出來,好不容易才攢下的。」銀杏有些捨不得地說道,「咱們之前花銷大,要不是那女道長,從河曲縣過來,這些東西可攢不下。如今卻……」
「別這麼小家子氣,都給他們!」楊鶴大手一揮,然後看著三個夜行人,「後院還有兩車貨,那才是重點!」
「後院的貨不用你操心!」一個夜行人說道,「我們自有人處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找死?」
「夫君,這群人怎麼說話呢?一點也不客氣!」銀杏不開心了,「到時候結賬的時候,您可得給他們扣點!」
銀杏手中的燈光晃動,映在臉上,顯得她異常嫵媚嬌艷,再加上她那柔軟的嗓音,就算是生氣,聽上去也讓人心神蕩漾。
一個夜行人抽出刀,架在楊鶴的脖子上說道:「叫你那娘們別說話!再說話小心我割了她的舌頭!」
另一個夜行人走到銀杏身邊,借著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姿色,正好咱們把她劫走,給二爺享用。沒準二爺玩膩了,咱們還能跟著喝點湯。」
此話一說,三個夜行人都大笑了起來。
「你們做戲做得還挺真的。」楊鶴刀架在脖子上了,還不慌不忙地說道,「不過,有點過了。這裡沒別人,你們拿完東西,勞駕再把屋裡弄亂點,然後就可以走了。至於我這夫人,當時談的時候可沒說讓你們劫走。」
「你當我們跟你鬧呢!」架在楊鶴的脖子上的刀緊了緊,劃出了血。
「疼!疼!」楊鶴叫道,「戲過了!戲過了!」
這時在一旁的銀杏好像反應了過來,叫喊道:「夫君,他們莫不是真劫匪吧?」
寫過一本叫《演員的自我修養》的書的作者,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經說過:「演員,就得跟士兵一樣,必須要服從鐵一般的紀律。」
這三個夜行人,明顯戲過了,居然敢划傷金主爸爸,哪有什麼紀律可言?明顯就是真劫匪!否則,不可能真給楊鶴來上一刀!
楊鶴瞬間慌了起來,問道:「兄弟,有話好說,你們的帶頭大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