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楓殤情
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娜婭從韓冰麒處偷溜出來后,就一路向東,沒有目的地,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理一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那日,她初下人間,卻再尋不回兒時的記憶,心中恐慌,一心只想逃離,然而跑著跑著,她發現天漸漸的陰了下來,且周圍的人越來越少,空氣也開始變得冰寒刺骨了起來。
但她只能繼續跑著,想要找到一個地方去躲避即將到來的大雨。
過了一會兒,她的眼前出現一片黑色的楓林,楓樹高聳枝繁葉茂,密不透風。
她站在樹下,抬頭仰望,隱約覺得周圍的景象莫名的熟悉,但卻又有許多陌生。
她剛要走進去,卻見另有幾人為了躲避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而跑進了楓林。
但這時,林里卻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叫,緊接著便沒了聲息。
這少女心中一驚,腳步滯在原地,不敢貿然前進。她運用靈力,察覺到之前忽略掉的猶如鬼魅的黑影,帶著詭異的的氣息,這裡是什麼地方,好熟悉的感覺。
她猛然間認出這是她八歲時與嘯楓來過的地方,記憶中火紅的楓葉依舊那樣明艷,也正是那次偷溜下凡引發的爭吵讓那個男孩數年未歸……
想起當日的快樂,娜婭的心頭湧上了一股溫暖,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來,那年那日,兩個孩子一跑一追個孩子在一跑一追中來到郊外一片楓林前,這時的人間正值秋天,正該是楓葉是最紅的時候,兩個孩子被眼前的一片火紅深深地迷住了。
嘯楓看看娜婭痴迷的小模樣,突然縱身上了樹,還沒等這小丫頭反應過來,男孩已拿著兩片最紅最大的楓葉站在她面前:「這是楓葉,我想父王應該就是喜歡這種葉子才給我起名嘯楓吧。」
「是呀,你的名字帶一個」楓「字,這種葉片想是真的是父王所愛的」娜婭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的叫道。
嘯楓看著小妹拿著樹葉一臉的歡喜,心中很是滿足,隨意叼了一片青草葉倚靠著楓樹坐下來,「人間好玩嗎?」
「好玩,要是一輩子呆在這裡就好了。」娜婭依葫蘆畫瓢坐在他身邊。
「我的小祖宗,你還想永遠呆下去,還是算了,饒了我吧。」男孩作揖求饒,很是調皮的神情。
「哥,看把你緊張的,我現在就要回去了。」女孩甩甩頭髮,拉起嘯楓踏上了回家的路。
如果當時知道會就此失去那個少年,她一定不會纏著他一起偷溜出來,一定不會。
或許那樣,今天的他們便又是一番不同的境遇……
她從回憶中醒轉回來,看著面前漆黑密不透風的楓林,腦中滿是問號,那個時候不是這樣的,發生了什麼事?隱於這其中的神秘而又邪惡的力量該作何解釋。
於是她隱去身形,壯著膽子小心地走了進去,裡面極其陰森詭密,空氣瀰漫著愈來愈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在記憶中的那美麗溫馨的楓林,此時已變得讓人毛骨悚然。
她放輕腳步,機靈的躲過幾個那幾個鬼魅般的守衛,進入到楓林深處,當年來去匆匆,不知這裡居然別有洞天林中有一片寬闊的空地,正中間有一處不知深淺的幽潭,水呈烏黑,不知何物。四周怪石林立,正前方隱約是一座石台,上有一方簡陋的石座。
她躲在一棵古樹后,緩緩的探出頭去,卻看到更加恐怖和血腥的一幕:
在一邊有幾個銀髮紅眼的人,不,她不知道他們是否應該稱之為人,因為他們正啃食著剛才躲雨人的殘肢斷體。鮮血遍地,剛剛還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另有其他幾個端著一碗碗冒著熱氣的鮮血跪倒在一個人的腳下:「請王飲用。」
她胃中一陣翻騰,幾欲作嘔,險些露出馬腳。
那人背對著她而立,反剪著雙手,周身散發這黑暗的氣息。
從背影上看,他高大但清瘦,一身緊身黑衣,長發未束,披散在腦後。然而當他緩緩轉過身來,他的模樣幾乎讓娜婭停止呼吸。
紫眸明亮,與崇羽有五分相似的臉龐。沒錯,這人正是娜婭思念許久,也是此番下屆要尋找的人——嘯楓。
娜婭愣住了,多年前那個男孩白衣玉帶,黑髮紅唇,溫婉如玉。如今的少年將那一碗猩紅一飲而盡,抬手將嘴角的些許殘餘抹去,面無表情,就如同暗夜的精靈,邪肆妖魅。
他與她在一起的溫暖畫面似乎猶在眼前,當初他的承諾依舊響徹耳畔,她不敢相信這一切,心中某個美好的形象轟然倒塌,哥哥,哥哥,我的……哥哥。
這時嘯楓突然大喝一聲:「誰在那?」
她見被發現,也就不再隱藏,低著頭走出,眼眶卻早已濕潤。
「你是什麼人?為何可獨自闖進來?」少年語氣凌厲,對自己手下的防守很是不滿。
嘍羅們見自己主子發火,急忙奔上前欲抓住這闖入者。
她抬起頭直視他,她紫色的眼睛讓嘯楓心中隱隱確定了一個答案,「你們住手,不準動她。」
她強壓著心痛,聲音哽咽,「你還好嗎?你可否還記得我?」
「你……你到底是誰?」少年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不想承認,一定不要是……我不想你看到如今的我。
「這個呢?你還記得嗎?我一直都戴在這裡。」娜婭拉開衣服,心口處,一條精緻的白蝴蝶項鏈呈現在嘯楓的面前。
嘯楓看著蝴蝶鏈心漏跳了半拍:「小……小婭。」
「你不要叫我小婭,你不是我哥哥。枉我一直在等你。呵……今日我們能在此相遇,不可謂不諷刺。」她圓睜雙眼,其中滿是受到欺騙的惱恨,雙手緊握成拳。
少年走下石台,神情好似做錯事的孩子,嘴唇嗡動,不知如何開口,「不是這樣的,我……」
「不是這樣是怎樣?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有什麼好說,嘯楓,你聽好了,從今日開始,爾為魔,吾為神,我們兄妹恩斷義絕。」
到底是有多麼傷心呢,才讓這女孩說出如此狠絕的話,面前的人,明明是她十年來一直朝思暮想,期盼見到的,可此刻,她寧願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醒來,揉揉眼,她在那酣睡的少年懷中,陽光正好,春意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