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以夫人的身份挽著
沈枯對此毫無怨言,他本就不打算和阮桑枝分開行動。
「沈大人,塵埃落定之後,你有沒有想做的事?」
他不太明白身側的女子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試圖從那雙漂亮至極的眸子里看出些什麼端倪,卻終究還是以失敗告終。
沈枯認命的想,自己註定是要被阮桑枝拿捏到死的,或許死了變成鬼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見他不吭聲,阮桑枝眸中染上幾分笑意,好心的解釋道:「在我看來,你似乎並沒有留在宮中的理由,以你的本事,去做什麼事情都比當眾人口中的酷吏鷹犬比較好。」
沈枯呼吸微凝,下意識覺得這樣不太好的名聲從她口中說出來,實在是有些難為情,但他還是嘴硬的說:「我孑然一身,做便做了。」
至於留在宮中的原因,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阮桑枝,真不知道這位狡猾的貴妃娘娘是在裝傻,還是想聽自己親口說出那些隱秘又放肆的心思。
真是太惡劣了,偏偏又讓他惦記的魂牽夢縈。
幸好自己不是皇帝,沈枯想,如果他要坐上那個位置,怕是要淪為沉醉溫柔鄉的暴君。
「如果我要離開呢?」
阮桑枝其實還記得蘇弈說有人要暗害沈枯的話,於情於理,她都得把這傢伙一塊兒弄走。
但對沈枯來說,這其實是她自個兒多慮了,因為答案只會有一個。
「你去哪我去哪。」
可是莫名其妙賭著氣的沈枯並沒有如實回答,他別過臉,故作冷漠的說了一句:「那是娘娘的選擇,微臣無權干預。」
「……」
阮桑枝不知道沈枯的氣性究竟是從何而來,但跟他相處時總是用心不用眼的,哪怕彆扭的沈大人這樣說,她也明白這傢伙最終的選擇,便有恃無恐的笑著說:「這樣啊,那還真可惜了。」
此言既出,沈枯心頭一慌,正想說什麼補救一下,抬眼卻看見不遠處鬼鬼祟祟的黑影。
他眉頭微皺,抬手拔刀飛擲出去,只聽一道白刃入肉的聲音,那黑影就被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誒?為什麼不疼?」
還沒等兩人走近,那黑影迷迷瞪瞪的從地上爬起來,盯著那把刀端詳了半晌,才將視線轉移到來者身上:「你們是什麼人?」
眼前的女子做丫鬟打扮,生前應當就在西院內活動。
阮桑枝和沈枯對視一眼,隨即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以寒暄的口吻對他說道:「我們來找人的,你有見過一個不太正常的老頭兒嗎?」
「不太正常?」那鬼丫鬟敲了敲腦袋,有些懊惱的說:「我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春杏!傳膳!」
院內傳來呼喊,面前的小丫頭應了一聲,忙不迭往裡面跑去。
阮桑枝正要抬腿跟進去,卻被沈枯搶先一步,明明自己才是肉體凡胎,卻不管不顧探起路了。
院內的景象遠比她以為的要和諧許多,彷彿世外桃源一般,三五個丫鬟嘻笑打鬧,灰衣服的小廝來來往往,井然有序,生機勃勃。
廳內似乎在準備什麼酒宴,隔著老遠都能聽見觥籌交錯的聲音。
「兩位可是楚老爺和夫人?」
楚老爺?沈枯神色淡淡,一言不發靜觀其變,阮桑枝微微頷首,用頗為矜貴的腔調開口:「還有誰到了?」
那灰衣小廝樂呵呵的笑道:「回夫人,鳳州盟的幾位都到了,正在裡面陪著國公爺呢。」
「……」
這究竟是進入什麼幻境了,裘國公的過往?但既來之則安之,她極其自然的挽著沈枯的手臂,往廳內走去。
倒是沈枯略顯僵硬,走起來都同手同腳了。
她輕輕笑了笑:「正好我餓了,希望這地方的廚子有個好手藝。」
「嗯。」沈枯下頜繃緊,看著一本正經,實際上根本沒聽進去她說了什麼話,似乎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阮桑枝和自己手臂接觸的片寸肌膚之上……以夫人的身份。
「楚老爺,夫人。」
剛一進門,就有裝扮不菲的男人端著酒迎上來:「還沒恭喜二位啊,這穆府的小姐出嫁,頭面都是從你這隆芳齋出去的吧。」
楚姓,穆府,隆芳齋。
在這個幻境里,她和沈枯成了擷英的爹娘?
幾番客套話下來,兩人終於入座,才見年輕了十多歲的裘國公正優哉游哉的坐著聽曲,儼然一副京城公子哥的做派。
阮桑枝的心卻涼了半截。她還是來晚了,瞧這模樣,已經是沒什麼活人氣了。
「隆芳齋?楚老爺和那位大名鼎鼎的尉遲良同出一門,有這樣的本事,怎麼盡做些女人玩意。」
裘國公眸間染上些許醉意,似乎是怕自己說起話來沒個輕重,連忙拐了個彎兒:「不過那穆府的大小姐也是天姿國色的美人,倒是只有楚老爺這手藝配得上了。」
沈枯淡淡道:「謬讚了,這是隆芳齋的榮幸。」
「穆大小姐出嫁,自然是整個鳳州的喜事,我們夫婦能蹭一蹭這喜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阮桑枝笑了笑,目光陡然一轉,看向二十齣頭的裘國公:「只是不知小公爺千里迢迢來此地,莫非是有什麼天家指示不成?」
按照幻境里的時間,此時正是先帝登基之初,裘國公的姑姑,也就是趙王生母剛離京去陽州封地,留在京城的蘇家人正是難堪又不安的時候。
「皇上一直惦念孟大人,派我來送賀禮罷了,連同京城世家的那些,全都完好無損的運過來了。」
話落,門邊就出現一雙郎才女貌的身影,阮桑枝心有所感,卻遲遲不敢回過身去。
「秀菱,在看什麼呢。」
穆澄音拍了拍她的肩頭,語氣親昵可愛,姿態落落大方:「今天這樣嘈雜的場面,我還以為你不會出面呢。」
阮桑枝愣愣的這位名揚天下的將門虎女,自己血脈相連的生身母親,鼻尖彷彿還能嗅到淡雅的香氣,有些抑制不住的酸楚,她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半個字。
「這是怎麼了?」
穆澄音嚇了一跳,不動聲色的湊近了些,宛如姑娘家的耳語:「我聽說尉遲那傢伙背信棄義,快掏空隆芳齋的家底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