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一轉眼,余好來到這裡有好些時日了。林又嫃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個月又十二日了。十五日後就是除夕夜,三十日後就是她的生辰,也正好是元月十五紅燈節。
「好兒,我的生辰快到了,你準備送什麼給我?」自從知道余好比自己年長四歲后,她一改稱謂,再也不直呼她全名,反倒親昵叫她「好兒」,直叫的余好咬牙切齒了好一會。
「你要什麼?賀卡?沒材料。」余好沒好氣的邊挑揀草藥邊回道。余好現在可以比較熟練的分辨草藥了,林又嫃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林巴唉聲嘆氣的重新整理了。「蛋糕的話,沒條件做,你們又沒有電飯煲。」
「我沒有特別想要的。以前沒怎麼過,都是爹爹弄了點好菜吃吃就是了。」余好嘴裡出來的怪異之詞總是很多,林又嫃已經到了自動忽略的地步了。「可是這次我過十七啊,可以當家了。」
「當家?及笄么?」
「恩。」林又嫃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這裡的習俗是姑娘十四適嫁,十七及笄。
聽她這麼應,余好一個抬頭猛看她:「那你怎麼還沒有婆家?不是說及笄后再不想嫁也得嫁了么?」
「我們一家子都在軍營里,哪有有婆家給我找?」林又嫃斜了她一眼,「我從小就沒想過會嫁人。再說了,你看我兩個哥哥,大哥二十六了,二哥也有二十一,不是都沒娶妻么。」
余好點點頭:「早注意到了,所以才以為他們有基情不是。」還沒等林又嫃又反應,她又說:「你們軍隊的人真能忍,是不是林家軍的人都沒有後代?」
「他們輪流可以回家一個月的,每兩年一次回家省親。」
「哦。」余好又點點頭。
「你會送什麼給我?」一個忍不住,林又嫃又問了一次。
「知道啦,小鬼。」余好不耐煩,「會送的啦!」
在這樣的敲定下,林又嫃心安理得的走了,帶著笑容往爹爹的營帳走去。這一年是大年,軍隊里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回家過年,她要去幫爹爹把名單通知到位,順便敲些玩得好的士兵的竹竿,帶點外面的新奇玩意回來。她在這裡待了十三年了,還沒出去過呢。
「紅燈節不是正好是小嫃的生辰么,放心,哥哥絕對給你帶個有意思的東西回來……」十排五隊第六小隊長安亨立馬答應了她,惹得她心裡一陣歡騰。以前也有人幫她帶過東西回來,可是每次都沒爹爹虎了臉,時間久了她也就不要了,這次不同,是爹爹允了的。
「你們林家軍的人真奇怪,難道就沒有人說要幫你找婆家么?」晚上在一起習字的時候余好突然問道。
她們天天晚上都會抽出一個多時辰互相教授,這麼久下來,余好說她勉強小學畢業,還算不錯。可是她就苦了臉了,她識字本就不多,奈何余好認得快,就是不大會寫,總之在余好識識練練之後,她竟然發現自己沒什麼可以教的了。於是還得偷偷跑去找林爾臻,待自己學了之後再教余好。
不過,有一點值得驕傲的是,余好寫字很難看,一張紙就一兩個字,還歪歪扭扭。練了這麼久了,不歪了,還是籮筐般大。相比較,余好教給她的就相對怪異了點,那些字寫起來很簡單,也好認,可就是太簡單了,她總是弄混掉。
「沒有啊,可能被爹爹擋了吧。」林又嫃想了想說,「我有和爹爹說不嫁人的,他說知道了。」
「你爹真開明。」余好撇撇嘴,「你看我才二十歲,才上大二啊,就天天催著問有沒有男朋友。」
「二十已經很大了,是要催的。」
「我們那三十還沒結婚變剩女的有的是好不好。」
「……」
就這樣天天拌拌嘴,時間過得飛快。除夕飯的時候,她們一致是在軍營里吃的,除了守哨的,其他人都大圈圍小圈的一層層做著,沒有桌子沒有筷子,只是人手一個碗,或是裝酒或是盛飯的用一隻手抓著,另一隻手就拿著剛烤好的羊啊牛啊豬啊的肉塊,有勁的往嘴裡塞。士兵們好似食物還塞不滿嘴的到處找人講話。
林又嫃是知道余好的,她吃飯向來都是斯斯文文,進食不言。這會兒這種狀況,她總是忍不住轉頭去看看身邊的人。還好,雖然她仍是很安靜的咬著肉,不過一點沒有不耐的樣子,經常笑盈盈的,還會和找她講話的軍人說說笑。
「小好,喝酒不?」一聽這聲音,林又嫃一愣。連大哥都會主動找人說話呀。
「小好從未沾過酒,對不住哦。」余好說的輕輕鬆鬆,還順便把語調上提,嘴角一扯,一張笑臉送了過去。林又嫃清清楚楚的看見,林冠幀愣了有一會兒。
「好兒,你這是在勾引我大哥是不是?」聽說新婚小娘子都會這個,可是余好沒結婚啊,怎麼會?
「這哪裡算勾引,只是心情好調**。」余好說的漫不經心。
到了酒盡人酣的時候,一個中將大著舌頭說:「余小、小好,聽聞,姑娘都、都有一技所長,余小好你、你可有?」
一技所長?余好會什麼?
「技藝?」只見余好埋頭沉思了一會,臉上馬上露出了得意的笑臉,「我平常在家也沒什麼喜好,唯獨愛聽聽音樂,哦,也就是小曲兒。前不久,就是在來這裡之前,我遇上一位高人。她唱的小曲兒可不是一般我們聽聽的那種,很別緻,很耐聽。恩……我有求她教我,好在她也不小氣,就教了我幾天。你們,要不要聽聽這樣新的神曲啊?」
「神曲,還神曲咧,你們看看,余小好那臉都貼上金子啦,哈哈哈……」
「就貧吧,你們到底要不要聽嘍……」
林又嫃原本就好奇著,一聽余好還這麼的誇讚,立馬就說:「要,要,自然是要的!」
余好一個媚眼拋了過來,把林又嫃刺激得一陣哆嗦。你說吧,她又不是那班子男人,媚眼看過來不頂用,只叫她寒。
「你們靜一靜,靜一靜,都豎起耳朵聽好了,我下面要唱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唱起來的知道不……」余好借著林又嫃的肩膀站了起來,慢悠悠的挪到了圈子中間,裝模作樣的清清嗓子,然後輕輕的開啟了她因吃了東西而有些紅潤的嘴唇,一亮聲音,大家就都安靜了下來,酒也顧不得喝,肉也顧不得啃,就怕漏聽了一句。
林又嫃心裡也是一驚,余好的聲音變了,不是平常說話的那准子。難道這就是別人說的變音么?是戲班子里的大角兒才會的呀!只是她唱的,不是戲曲。
「穿越紅塵的悲歡惆悵,和你貼心的流浪。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有你的夢伴著花香飛翔。今生因你痴狂,此愛天下無雙。劍的影子,水的波光,只是過往,是過往。今生因你痴狂,此愛天下無雙。如果還有,貼心的流浪,枯萎了容顏,難遺忘。」
林又嫃一直在回味,連余好坐在身邊了也不知道。所以在余好狠狠撞了她胳膊的時候,她也是狠狠的嚇了一跳。
「怎麼樣,不錯吧?」余好對她眨眨眼,於是她連忙點點頭,「那是自然的,這首曲子,連王函都贊不決口的,比原唱、就是那高人,差不了多少了啦。」
林又嫃想了想,還是問了:「這曲子,叫什麼?」
「天下無雙。」余好話音剛落,對面就有一人對她嚷嚷:「余小好,好聽是好聽,可是咱聽不懂啊。給解說解說?」
「這有什麼好解說的,不就是一首曲子么!」林又嫃不等余好就幫她謝絕了,那人別人都叫他色里鑽,一定是對余好起了壞心思,接機會接近呢。
可是余好並沒有在她的幫襯下順便脫身:「意思是沒法子解說的,不過,這首曲子後面有一個很、很、很好聽的故事,大家要不要聽?」
「要!」色里鑽帶頭叫囂起來。聽得林又嫃一陣氣悶,這個余好,幹什麼呢!
「故事前綴我就不說了,沒什麼意思,我從後面講起哈。一個叫楊過的小伙在一次差點喪命的時候被一個老婆婆救了起來,還把他帶進了古墓。這個古墓很有名堂,是古墓派的重地,一般也就傳人才能入住在裡面。這個老婆婆也不是古墓派傳人,她是在裡面照顧古墓派傳人的。這個古墓派傳人名叫小龍女,張得那叫一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啊,白皙的皮膚,細緻的眉眼,精美的輪廓和身段啊……」
「呀,余好,你是在誇你自己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啊?怎麼這麼像在說你自己呀?」又是這個輕撫的聲音,林又嫃咬咬牙,這個余好不知死活,不是說姑娘不能隨便與男子講話的么!
「一邊角落呆著去,離我遠點,男女授受不親!」在林又嫃咬牙攪著腦汁想應該怎麼幫余好掙回顏面的時候,很舒心的聽見余好這樣應付。恩恩,說的好,色里鑽這樣的人,連和他同營的人都受不了。
「咱們接著說哈。後來小龍女見這楊過可憐,婆婆又喜歡他,就很不情願的讓他留了下來,可是卻不讓楊過叫她師傅,要叫姑姑……」於是余好就這樣講開了,可能是這故事有點新,竟是沒有人再去打斷她。林又嫃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在中間邊轉悠邊講故事的余好,一邊嚼著肉喝著酒,一邊豎著耳朵,一邊找了塊布把一些比較嫩的肉包裹起來。余好沒有吃多少東西。
「小龍女是死都不會想到,和她在樹下風流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過兒,而是那個噁心的全真教裡面的一個臭道士,還是她的過兒的仇人。自然一開始的時候,楊過也是不知道,聽著自家龍兒那樣奇怪的話也沒多想,高高興興的和小龍女心心相印……」
在中途的時候余好有回到林又嫃身邊討水喝。「你這故事可真長啊,口都說了幹了你。」
「還是偷工減料了不少的,我也只是看過一遍,沒記住全的,只記得一些重要的情節呢。」
「那你說的這故事還真的很長。」林又嫃不知道怎麼的,她不想余好再繼續講了,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是不是想回去了?好像是挺晚了,你們應該會不習慣。」余好這樣說著,「可是如果我們回去的話你還是不能睡覺的,我在家的時候,除夕夜都是通宵的,這叫守夜。」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其實她想說的是,她情願回去整夜的練字。
「嘻嘻,就知道你對我好。」余好笑盈盈的看著她。然後還是回去繼續講她的故事去了。
「……這樣子,楊過就成了斷臂了,缺的還是他習慣用的右手,這就等於武功全廢了呀。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很奇迹的讓他遇到了奇遇,一隻比人大了好多好多的雕。這隻雕帶他去了一個地方,那裡曾經是一位隱士高人待過的地方,那裡有武功秘籍還有一把寶劍。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終於重出江湖,可是會戴著面具,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誰,因為每次都看到一隻大雕跟著他,就很親切的叫他『神鵰俠』……」
「……在小龍女墜崖的地方徘徊過無數次以後,楊過毅然的也跳了下去。可是等來的不是和小龍女在陰間相會,而是,小龍女沒有死,他們在山谷裡面相會了……」
「……就這樣,楊過和小龍女成了民族的英雄。後來的後來,這一對神鵰俠侶就過上了幸福的隱居生活,帶著他們的親親大雕。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愛情是沒有年齡界限,所有外在的限制都是別人的,只有過好自己的幸福生活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