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馮之尚

雲卿震驚的看著眼前站在光影中的人，他看不真切的人，看不懂的事，看不清這個世界原來的模樣。

而他只想要一個答案。

這一夜他經歷了太多，太多。有些事他必須求證，今天他必須知道一個答案。

「默雨，你帶人退後！」

「是！」

龍影衛知道自己的主子有重要的事要問，不想人聽到，他們五個人退到十幾丈外，能看得到主子的地方。

慕傾城也自覺的站起來，想跟默雨他們離開。這時她的手被雲卿抓住。

「暖暖，別走！」

「啊？」她可以聽嗎？再看雲卿的神色既嚴肅又鄭重，慕傾城覺得他們說的事一定很重要吧！她真的適合聽嗎？

「我，我在這不合適吧？」雖然她很想聽，但是她有分寸。

雲卿拉著她的手不放，他是認真的：「暖暖，是你帶我來的這裡，咱們註定是要一起來，一起走下去的，有些事我不能瞞你。」

慕傾城一怔，她心尖快速的跳動了幾下。雲卿的話她聽明白了，好像又沒有明白。

馬大夫看了看眼前的一對璧人，內心感嘆。

他輕咳一聲：「二位，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老夫今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雲卿心事重重，他極力遏制著自己的情緒。

「馬大夫？我是不是該稱呼你馮之尚？」

慕傾城也突然發現了，眼前這個人變了，不再是邋裡邋遢的老頭，而是一個淡泊又超然物外的人，像極了仙風道骨的智者。

馮之尚點頭，他淡然處之：「老夫就是馮之尚，二十年前在太醫院不過是個小小的醫士。」

馮之尚出身太醫院世家，他的爺爺是太醫令，他父親是少府太官。五歲起跟隨祖父學習醫術。

「……還記得那一年，我大概只有八九歲的年紀吧！因為背不出藥方，我被祖父罰跪在太醫院的後花園里。

也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小男孩，他問我為什麼跪在這裡，我給他看手裡厚厚的藥典籍，哭著說太難了，我真的背不下來……」

馮之尚面色如常，眼睛炯炯有神。他直視前方，思緒已經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

他帶著雲卿和慕傾城回到他兒時的世界，那裡的風是那麼的柔，陽光是那麼的溫暖，他身邊的人笑得是那麼的好看。

書房的窗戶大開著，兩個孩子還沒有書桌高，他們踩著凳子才能勾到桌上的筆。

馮之尚：「這麼多藥名藥理怎麼記？他們連樣子都長的一模一樣。」

男孩：「這有何難，咱們可以把他們歸類，這長得像的就放到一起比較，這不就有差別了……」

老太醫在門口站了許久，他沒有去打擾兩個孩子，而是掛著笑悄悄離開了。

「……自此，他經常陪我背醫書，背完了我就能陪他玩。他的年紀比我小，可他真的很聰明，我一個時辰只能背一張，他嫌棄我背的太慢，耽誤出去玩的時間，便拿過書只看兩遍就能背過……他背過就來教我……」

「……直到許久之後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太子殿下……大名鼎鼎的紹鈞太子。」

雲卿和慕傾城都聽的入了迷，慕傾城問馮之尚：「那你後來為什麼離開了太醫院，為什麼會流落到此？」她那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燒。

馮之尚突然變了臉色，他悲戚戚的閉上眼睛，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慕傾城看他的樣子，心裡揪揪著，這個人的一生逆轉性太大。前半生順風順水，後半生逆水行舟。這是遭遇了什麼，受了多大的打擊呀？

雲卿心裡有個隱隱的猜測：「莫非，是因為紹鈞太子之死？」

馮之尚竟然雙眸蓄淚，潸然而下：「老夫有愧呀！都怪我，都怪我學藝不精，我救不了他。」

雲卿怵然一驚：「他，他莫非也中毒了？」

馮之尚雙唇翕動半天，說出兩個字：「醉夢！」

慕傾城只覺得手上一痛，雲卿的手青筋暴起，還死死的攥著她的手。

「雲卿，雲卿……」

雲卿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手……快鬆手……」再不鬆手，她的手就變成梅乾菜了。

「啊！」雲卿半天才反應過來：「對不起，暖暖，我不是有意。」

手終於是鬆開了，慕傾城默默的退後一步，離雲卿遠點。雲卿完全沒有留意慕傾城的小動作，他急切的問馮之尚。

「他怎麼會中醉夢，是誰給他下的毒？」

馮之尚平復了一下情緒，盯著雲卿看了半天，嘆息一聲：「這就要去問問你親生母親了！」

「什麼？」

雲卿渾身如遭雷擊，彷彿是順口問出的一句話：「我親生母親是誰？」

馮之尚搖頭：「這得問你親爹。」

雲卿：「……」

慕傾城：「……」

這老頭是不是欠揍，連慕傾城這個五好青年都想動手揍他。

馮之尚也似乎感覺到了來自兩個人的寒意。他輕咳一聲，實話實說：「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長得十分美麗。」

想來也是如此，普通女子怎麼會入得了他的眼。他沒有見過，也不知有多美。

「他從來不提那女子的來歷，誓死都要守護那個女人。他為了她，捨棄了天下，不顧性命，明知會死在她手裡也不肯放手。」

天呀！這是一段什麼樣的孽緣，慕傾城不是戀愛腦，她不能理解這種愛情。

可是雲卿呢！

他那悲慘的童年裡，幼小的心靈和身體所遭遇的傷害，誰來可憐他？誰來保護他？

他的父母不顧一切的愛情結果，只有雲卿一個人承擔了所有傷害。他的父母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心痛？會不會後悔？

慕傾城又默默的走過去，握住了雲卿的手。

雲卿渾身血液已經凝固了，他渾身冰冷彷彿直墜冰窟，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要以為自己被冰封了。這時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從手上傳來，他心瞬間被融化了。

雲卿：「他真是我父親？」

馮之尚一直等著雲卿來問：「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

他當然懷疑過，他還親自去查過，當年皇後生產，是太后親自坐鎮，他又是怎麼被換掉的？

電光火石間，雲卿突然明白了，是太后！紹鈞太子可是太后的親兒子，也只有她能為自己的兒子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袁十安提到過，二十年前他們從馮之尚手裡搶走了一個孩子，那個被康邵和袁十安搶走的孩子，應該才是皇后親生的兒子吧！

撥亂反正！他明白了從小到大所受的苦難根源。他明白了皇後會這麼恨他的理由。

哈！太好笑了，雲卿悲從中來卻仰頭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