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淵書院
陸昭昭仔細瞧了兩眼,看見的那青衫男子衣上的紋徽,心下瞭然,挽了個劍花收了劍,轉身朝亭廊而去。
方著陸站穩,那老人家便笑著過來了。
「年輕人,你這一劍不錯,你師從何人啊。」老者笑呵呵的開口。
陸昭昭抱拳行禮,恭敬道:「晚輩清徽宗雲弦掌門座下二弟子陸昭昭見過不律真人。」
那老者爽朗大笑:「老夫還以為後生沒幾個認識我這把老骨頭呢。原來你就是雲弦那個江寧陸家的徒弟啊,你家老爺子給我寫的信里提過你。」
陸昭昭聽后也只是笑著應和:「真人之名何人不知,晚輩之名能入真人耳方是晚輩之幸。」
她面上保持的得體的笑,心中激動的心情卻一浪高過一浪。
不律真人,文淵書院前任院長,是在百年前就達到返虛境界的大能。五十年前,鵝湖論辯后他將書院院長交由座下大弟子青松子,自此隱居書院後山,數年間下山次數屈指可數。
陸昭昭沒有見過他,可他身邊的青年人確是見過的。
不律真人時隔百年破例收的關門弟子,文淵書院院監,青衫司馬白遠師!
之前在遠處遙遙一望,陸昭昭第一眼瞧見了白遠師青衫肩膀處的文淵書院紋徽,而後第二眼看見了他手上握著的筠管,當即認出了他的身份。而能讓白遠師退居左右,侍奉前後的,恐怕也只有他的師尊不律真人了。
不過也只是猜測,因而一開始陸昭昭心裡也是捏了把汗,直到老者回應才鬆了口氣。
只見老者開口:「女娃娃,你們清徽宗的劍式我可見了不少,方才這招看著眼生啊。」
陸昭昭心下一驚,面色如常的回道:「真人好眼力,這卻非宗門所學,而是晚生幾日前偶得一機緣,閑來無事便練了。」
不律真人倒也不追問,滿面祥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氣運啊,這屆的金闕宴似乎輪到我院辦了?」
他不確定的回頭看向白遠師,白遠師點了點頭,他順了順鬍子,眼中流露出些許追憶。
金闕宴嗎,差點忘了還有這事呢,陸昭昭心想。
不律真人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時興起,想要陸昭昭和白遠師比試一番。
他興緻沖沖地說:「你們都是金丹,雖說遠師境界高一點,但我瞧你方才那劍確實精妙,便是雲弦在你這年紀也不一定使的出來。當年老夫的青松子輸給了雲弦,如今老夫也想看看你和遠師相比,孰勝!」
陸昭昭垂眸,她早就想想試試煉體之術和這月映萬川的威力,她早聽說過白遠師的名聲,哪還有比這更好的試煉對象呢?
於是,退後兩步拉開身位,橫劍於前,說道:「煩請師兄賜教。」
白遠師無奈地看了看這想一出是一出的不靠譜師尊,拿起筠管,低聲道:「有勞師妹。」
「噔。」
兩兵相交,陸昭昭近距離看清了白遠師的筠管。
是一把通身無瑕的墨玉尺,周身冒著寒氣。
聽聞文淵書院的弟子都怕這位院監,原因無他,這位瞧著溫良的師兄行事卻一絲不苟,無論是律己還是律人,凡有錯,不論身份,一律論處。
也不知是不是武器肖人,陸昭昭暗暗咂舌。
兩人且戰且進,攪得溟海水花四濺。
白遠師的墨尺雖無刃鋒,但與逆業相交時仍震得陸昭昭手掌生疼。那尺舞的越來越快,如蛟龍盤旋翻飛,幾番抵擋不及,被打到臂膀,饒是陸昭昭重塑了血肉,凡器不可侵,可這墨尺仍在肌膚上留下了道道紅痕。
好霸道的墨尺,陸昭昭暗嘆。
而白遠師也同樣震撼,他的墨尺材質特殊,修為低的哪怕是被餘威誤傷,也會傷筋斷骨,可面前女子瞧著柔弱,連接數尺卻只受了點皮外傷,難道是特殊功法所致?
陸昭昭手持逆業,看準機會,猛然出劍。白遠師亦是反應及時,雙足一頓,霎時拔高數尺,輕飄飄地落在了臨江枝頭,衣袂飄然,獵獵作響。
陸昭昭立於湖中,與他遙遙相望。
白遠師手腕一翻,墨尺橫亘,月光落在上面,原先光滑無瑕的表面竟浮現出了數行字。
耳邊傳來白遠師的傳音:「師妹勿怪,家師興緻所至擾了師妹修鍊,只是我等此次出行身負重任,不可耽擱,不如你我各出一招,一決勝負,師妹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陸昭昭猛一揮劍,以作答覆。
白遠師輕笑,左手並二指,劃過尺面,原本浮現的字離奇的隨著他的手指而動,不消一會,他的身邊就繚繞了三層墨字。
「諫十思疏?這小子什麼時候把這東西都學了,看來我離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不遠咯。」不律真人摸著長須感嘆。
但陸昭昭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手段,只是那每一個字中所蘊含的巨大能量令她不得不重視。
她抬頭,月光皎皎,圓月當空。
逆業揮動,剎時間數萬光芒鋪就湖面,亮如白晝。
這光閃的遠處的白遠師都不得不微閉雙眸,心中暗自稱讚,大開大合,好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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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知已經被他暗自讚歎的陸昭昭正全神貫注的盯著逆業所折射的每一道光,隨後,身形微動,竟從原來的位置消失了。
白遠師定睛看去,發現陸昭昭正依著萬道光輝以極快的速度揮動著手中的劍。
萬道劍意在水面形成,而後,沖向白遠師。
白遠師也不猶豫,當即揮動筠管,墨字在空中鋪就,似有一張無形的幡紙,將原本凌厲的萬劍擋住了。
白遠師右手執尺,左手結印,轟的一聲,湖面被炸出了數道水柱,水柱蔽月。
陸昭昭眉頭緊縮,一扯嘴角,再次揮動逆業。
月隱劍消,白遠師向湖中央看去,可令他吃驚的是,那處早就沒了人影,整個湖面沒有一絲陸昭昭的氣息。
憑空消失?不可能的!白遠師腦海快速思考,月光被擋,她的劍意也沒了,她能藏身何處,難道……
「鐺!」
白遠師立馬轉身,墨尺與暗夜中的逆業撞到了一起。
陸昭昭輕笑:「師兄,當心了!」
萬千劍意斬開水柱,融於一劍,月華再現!
墨尺和隱劍,筠管和逆業,白遠師和陸昭昭,在溟海之上揮出最強一擊。
「轟——」
水面不斷被激起,臨江垂柳方隨風起就斷成數截,不律真人眯起眼,神色認真。
「砰——」
諫十思疏與月映萬川相撞,形成一道強大的真氣向外震去。
百裡外,剛收了邪祟的雲弦抬頭側目。
一道熟悉的劍氣!
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剛想去看看,一個女孩抓住了他的袖袍,他低頭,是一雙滿含水霧的眼睛。
湖面水紋平息,白遠師和陸昭昭各立一方,遙遙一拜。
不律真人笑著點點頭:「五年後金闕宴,老夫等著看你的劍!」
陸昭昭點頭應是。
拜別他們二人後,陸昭昭坐在水邊思索起來。
金闕宴乃是修真界十年一屆的大活動,為的是試煉選拔修真界年輕一輩的青年才俊,凡年齡過五十歲,境界在出竅以下皆可參加。
金闕宴由三大派輪流舉辦,考核方式不盡相同,但最後勝出者必然是當代年輕一輩中最強者,而勝出之人有一炷香的時間可登黃金台。有人說黃金台上珍寶秘籍無數,因為歷屆榜首下台後都在短時間內有或大或小的突破;也有人說黃金台是距離天界最近的地方,有緣人或可勘破天機……
種種說法數不勝數,但公認的事實是:所有青年才俊都以登黃金台為榮。
「離天最近的地方,那是不是離家也最近啊?」陸昭昭喃喃。
她吸了一把酸澀的鼻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
她要登頂黃金台,可前路漫漫,就是今日見到的白遠師都已是金丹大圓滿,離突破元嬰不過一步之遙,剛才一戰,若不是他最後有所收手,恐怕自己戰不成平手,更遑論修真界之大,必定有更多能人異士,她是半點也耽擱不得了。
能短時間突破的,只有一個地方了。
暮山庵,她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