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令人絕望

會後，男人們分成十幾隊，各奔東西，向所有能找到的部落求助。然而結果令人絕望，百年難遇的寒冬中，沒有部落願意接納額外的口糧負擔。

像桉所在的隊伍，他們的請求被果斷拒絕，甚至被無情驅逐，這還算客氣的。更有甚者，一些同樣飢餓的部落，竟打起了這些送上門的食物的主意。

出發時，這支求援隊伍有八人，途中兩人餓死、凍死；其餘五人，恐怕已成森森白骨，或化作雪地里的糞便。只剩桉，漫無目的地在雪地里走了兩天，最後倒下。

當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好運降臨，眼前的一切美好得超乎想象。舒緩身心的熱水澡，滿是肥肉的濃湯，湯里放了大量鹽，味道美妙得驚人。桉發誓，這碗湯里的鹽，比他平時半個月吃的還多。

這樣的半個月，正是春暖花開，山鼠部落物資最豐富之時！

即便再來十碗，甚至更多，桉堅信自己也能輕鬆吃完，但他已心滿意足，願意為這個善良的部落做任何事。

即使他們真要吃掉他，他也不會逃跑，甚至會儘力配合。又能如何？逃出去也只是多受幾天折磨，最終還是凍死或餓死在雪地。

誰知，眼前這位陌生部落中看似地位頗高的小白臉好人告訴他，晚上還有更多肉湯，而且是免費的。巨大的幸福感差點讓桉暈眩，若能活下去，誰願被吃掉或餓死、凍死？

應對方要求，他緩緩講述一路遭遇及山鼠部落的困境……

……

在桉的敘述中，一幅地獄般的慘狀，甚至比深淵更悲慘的場景，漸漸呈現在牛旭和在場的黑石部落成員眼前。

來自2118年的少年牛旭不必說，就連魁等土著都感到不寒而慄。他們感同身受，若非牛旭出現，山鼠部落的境遇可能就是黑石部落的現狀。

讓人帶桉下去休息后，牛旭再次召集黑石部落的高層。

待眾人到齊，牛旭直接開口：「我有個大計劃，順利的話，黑石部落將迅速壯大。這場寒冬既是機遇，也充滿風險。」

「尊敬的巫，您說怎麼做，我們都會支持。」魁沒等牛旭說完，便舉起僅剩的手臂表達意見。

莽等人雖未言語，點頭的動作已表明態度。黑石部落高層的無條件贊同讓牛旭感動。

他面色一正，變得無比嚴肅：「在安排之前，有更重要的事要說。我考慮很久，以後別叫我尊敬的巫了，聽著蛋疼！以後直接叫我牛老爺。」

「蛋疼？牛老爺！」眾人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但聽上去很重要，他們連忙點頭。

牛旭的主意其實挺直截了當，趁著落雷山脈里的土著部落因缺糧而困苦之際，他打算把那些掙扎求存的小部落收歸到黑石部落，以此壯大自家部落的人口。

黑石部落人口有限，這是制約部落發展的一大難題。單靠女人們的生育，那得是多漫長的等待啊。牛老爺對她們的生育力和土著男人們的耕種能力深信不疑，同時他也明白，小部落的消亡和融合，正是這片山脈的常態。

次日清晨，五位部落圖騰戰士駕著滿載食物的雪橇啟程，還有執意同行的少年桉，儘管他身受重傷。

原本，牛老爺打算讓這位新加入的成員在部落里好好感受一番溫暖，等養得白白胖胖后再回去，那樣更有說服力。但桉卻說，哪怕多耽擱一刻，山鼠部落或許就有成員餓死。

牛旭視山鼠部落的成員如己出，怎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於是，他催促著黑石部落的土著們快馬加鞭，一夜之間便準備妥當。

兩輛雪橇上的食物看似不少，但對於山鼠部落來說，僅憑這點糧食熬過寒冬遠遠不夠。牛旭並不擔心他們會反悔，最後只能選擇成為黑石部落的一員，從此過上安穩的日子。

除了這隊人馬，還有二十名圖騰戰士分成四組，每組帶一輛食物車，向四周的山林進發。他們的任務是尋找類似山鼠部落的小部落，傳播黑石部落的溫暖：這裡有強壯的戰士守護安全，有暖和的草屋和篝火，最重要的是，食物充足。

加入黑石部落，就能享受正式部落成員的待遇，一日三餐，頓頓飽腹，還有免費的草屋和皮衣，名額有限，欲加入者需速戰速決！

出發前，牛老爺反覆叮囑，目標只鎖定小部落，越貧困越好，最好是即將斷糧的，遇到快餓死的，絕不可吝惜食物，務必帶回部落。

至於人數超過四百或有巫存在的部落，切勿招惹。那樣的部落凝聚力極強，黑石部落目前無法消化。若吞併不成，反而被他人侵佔，那就太尷尬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原本吃飽就睡、無所事事的黑石部落成員發現，事情突然多了起來。天未亮就被牛老爺喚醒，忙到半夜才能歇息。即便好不容易入睡，想要娛樂一番，牛老爺的吼聲又在村落中響起：「還不累嗎！精力旺盛嗎！不累的話，我再給你們找點活兒干……」

他們有許多工作要做：部落的圖騰戰士留下二十人守衛，其餘分成三隊，攜帶匆忙製作的秘密武器去狩獵大型獵物。牛老爺說，儲備再多的食物也不嫌多。

留守的婦女們更是忙碌，她們要協助男子搭建更多窩棚，供即將投靠的土著居住，還要處理多餘的皮毛，製成衣物和取暖的被子。

就連部落里的孩子們也沒能倖免，他們搖搖晃晃地跟在母親身後，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牛老爺說，人多力量大嘛！

一天下來，他們的工作量絲毫不亞於2118年位面的成年男子。

在牛老爺的督促下，黑石部落的準備工作成效顯著，這得益於他們強悍的體力。即便是嚴寒風雪中，裹著厚實獸皮的婦女搬動幾百斤的原木也毫不費力。

一瓶二鍋頭倒入大木碗，牛老爺用乾淨的獸皮蘸取烈酒，小心翼翼地清洗傷員的傷口。烈酒的刺痛讓傷員掙扎，清洗乾淨后，牛老爺抓起一把草藥粉厚厚地撒在傷口上，最後用大葉包裹。

擦去額頭的汗水，牛老爺對老塔說：「用沸水泡些藥粉給傷員喝，每天處理一次，他們會很快康復的。」

老塔連忙點頭表示明白，心中暗想：「這位年輕的黑石部落牛老爺，成為受人尊敬的巫師，果然有過人之處。」

「他配製的巫葯雖然見效較慢，但量大驚人，部落里的巫師忙活一年也未必有如此產量。」老塔看著手中的獸皮袋，裡面至少有三斤以上的藥粉，如此想著。

牛老爺沒告訴這些原始部族，他給出的草藥粉劑量是現代人類用量的十倍以上。但從救治魁的經驗來看，這點量絕不會致命，何況這些土著比牲口還強壯……

在那片遙遠的鄉間，他未曾向那些鄉親透露，若能給這些傷者用上他帶來的過期抗生素，康復的速度會更快。但這可不是開玩笑，那一袋過期的抗生素雖多，但牛老爺可捨不得拿去給外村人用，他的慷慨還沒那麼無私。

這次他忍痛給了灰洞部落兩瓶用來清洗傷口的二鍋頭，心裡已有些不舍；魁那些鄉親們，當時心疼得連臉頰都顫抖起來。

當然，如果其他部落能拿出特別的土特產，牛老爺或許會考慮一下……這不是不能商量的事。

看著傷員們傷口重新處理，喝下一大碗草藥后，呼吸漸漸平穩，尤其是幾個高熱不退的，體溫也慢慢降下來。老塔等人心裡最後一絲憂慮也消散了，這才領著村民們向牛老爺鞠躬致謝：

「敬愛的牛老爺，感謝您的無私援助。這些人都是部落的圖騰勇士，對我們灰洞部落至關重要。回去后，我們會將此事稟告給部落的巫，相信他會給出令黑石部落滿意的回報！」

「回報！不知會不會有巫術秘籍呢。」牛老爺暗自美滋滋地想，儘管他也清楚，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著，牛老爺好奇地問老塔：「我看你們隊伍里，圖騰勇士就有上百，究竟發生了何事，讓你們如此狼狽？」

「前面的峽谷里，盤踞著一頭兇猛的彘。」老塔苦笑著回答。

牛老爺對彘一無所知，所以還能保持鎮定；但魁和蔓等人，作為本地村民，立刻驚呼起來：「一頭彘，還在峽谷里，這下麻煩大了。」

見牛老爺一臉困惑，魁連忙小聲解釋：彘是落雷山脈凶獸中頗有名氣的一種。它長得像虎，尾巴似牛，叫聲卻像狗。每頭新生的彘都是天生的猛獸，成年後至少有五級圖騰勇士的實力。

而那頭盤踞峽谷的，更是佼佼者，據與它交過手的老塔分析，這頭彘的實力已達到六級圖騰勇士，且它的防禦力，非六級勇士能比。

若非別無選擇，灰洞部落絕不會動這頭彘的念頭。可那峽谷是通往春風節草地的必經之路，繞道不僅多走四天，另一條路同樣兇險。於是，灰洞部落仗著人多，嘗試驅趕彘離開峽谷。

結果慘烈，八名強大的圖騰勇士戰死，三十多名戰士重傷；輕傷的，按落雷山脈的習俗，通常不計入統計。

最後，老塔心有餘悸地說：「那頭彘的皮太厚，一級圖騰勇士的石矛刺上去，也破不了它的皮；二級勇士只能在其身上留下淺淺的痕迹。」

「三級以上的勇士，這狡猾的彘會避開攻擊，很難擊中它。而且，不知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它在儲備食物，可現在是春天，不合常理啊。」

聽到這裡，牛老爺和魁等人交換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此刻，他們都意識到落雷山脈近期可能有大事發生，只是他們沒有凶獸般的直覺，暫時還未察覺……

……

相較於昨晚狼群圍攻的驚魂，今晚異常平靜。沒有野獸襲來，就連四周山林中的獸吼也少了許多。不過，想到不遠處峽谷中的彘，一切都有了解釋。

以那頭彘的強大，它的勢力範圍足有百里，昨晚那樣龐大的狼群也會因本能恐懼而遠遠避開，更別提主動攻擊了。

天亮后，兩個部落的圖騰勇士聯合起來，悄悄向峽谷進發。牛老爺低估了春風節對這些原始村民的誘惑力。明知前方有強大的彘，讓他們原路返回，仍心有不甘。他們決定合力再試一次，試圖驅趕彘，最大的依仗就是牛老爺從現代帶來的鋒利合金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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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牛旭見到了那頭強大的彘。僅看其體型，就能感受到它蘊含的強大力量。畢竟，前世幾百斤重的老虎就被稱為百獸之王。

而這頭遠看似大象般龐大的彘，體重輕鬆超過千斤，是個可怕的數字。

沒有高明的戰術，黑石部落的成員排成三排手持藤盾的方陣，緩緩接近彘。盾牆后，是兩個部落共89名二級以上的圖騰勇士，他們手中握著帶有合金槍頭的長矛，背後還背著同樣的武器，只是後背的長矛桿被緊急截短，準備當作投槍使用。

彘在黑石和灰洞兩大部落聯合進攻前，一直慵懶地趴在峽谷口的空地上，悠然地曬著太陽...

在那峽谷的狹窄口子，那碩大的身軀橫亘在那裡，那些瘦弱的鄉親們根本無法穿過；即使他們排成整齊的隊列，手握著那些看似可笑的藤編盾牌向它靠近，它依舊無動於衷。

這些鄉親們的攻擊太無力了，只要避開寥寥幾支飛來的木矛，它就能再次擊敗這些自投羅網的食物。為了能多捕捉一些送上門來的獵物，為即將到來的危機做好準備，彘決定讓這些可笑的獵物再靠近一些，然後再出手……

「這傢伙腦子進水了吧！難道真以為牛爺帶來的鐵矛頭是吃素的玩具。」牛老爹站在遠處，心中默默吐槽。

如此危險的戰鬥，牛老爹絕不可能出現在最前線，真要等到他親自出手，恐怕整個黑石村的男丁都快死光了。甚至為了避免牛老爹一時衝動上前攪局，魁等人連從不帶女人參戰的規矩也顧不得了。他讓彩緊緊跟在牛老爹身邊，一旦情況不對，彩會毫不猶豫地抱住牛老爹。

說實話，即便牛老爹現在的實力不亞於現代世界的高級戰士，如果真被彩抱住，不拚命掙扎的話，還真無法從她強壯有力的臂彎中掙脫，這真是個讓人沮喪的事實……

出乎意料，由眾多圖騰戰士組成的方陣成功接近到離彘只有五十步的距離，那頭慵懶的彘仍未起身。但到了這個位置，方陣已經無需前進，就能發揮出木矛的最大威力。

「準備投矛，投——」魁全力投擲木矛，同時大聲下令。

瞬間，89名至少是二級的圖騰戰士用力將手中的木矛擲向剛剛起身的彘。直到疾如閃電的木矛飛過一半距離，彘才察覺這次的攻擊似乎不同尋常。

然而為時已晚，當方陣成功接近它五十步內併發起集火般的木矛攻擊，這頭強大的彘將為它的疏忽付出慘重代價。

閃避、利爪揮擊，甚至那條略顯滑稽的牛尾拍打，儘管倉促，彘仍擋下了隊伍中少數三級戰士投擲的木矛。

至於剩下的木矛，它只能寄希望於自己堅韌的皮毛，這次不會讓自己失望。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近八十支長矛擊中了彘龐大的身軀。銳利的矛尖強行穿透了彘引以為傲的皮毛，在其體內留下深深的傷口。大片鮮血很快將其油亮的毛皮染成血紅。

「嗷嗷~」劇痛下，彘發出受傷小狗般的慘叫，這是它有生以來首次承受的劇痛。無盡的憤怒讓它幾乎徹底瘋狂，它用力蹬著地面，打算撲上來將眼前的人類徹底撕碎。

然而就在它即將撲上的瞬間，那些人類陣型中閃爍寒光的長矛讓它再次冷靜下來。它不得不承認，這些人手中擁有許多能傷害到它的強大武器。

更重要的是，剛才一輪攻擊，它已受到極其嚴重的傷勢，再打下去，今天可能會戰死在這裡。

雖然心中極度不甘，但智商遠超魁等人的彘做出了明智的決定：它夾著尾巴，像一陣風般逃走了……

「傻瓜，這下知道牛爺帶來的武器厲害了吧！」牛老爹得意地向身邊的彩炫耀。

但他很快意識到一件糟糕的事，連忙對前方因擊敗兇猛的彘而得意洋洋的眾人喊道：「還不快追，彘身上插著我們近半的鐵矛頭。」

他第一次帶來100根鐵矛頭，第二次翻了一倍，但兩次加起來也只有300根。插在彘身上的矛頭被帶走，一下子消耗了總數的一半，這是巨大的損失。

買鐵矛頭的那點錢，現在牛老闆並不放在眼裡。問題是，帶著這麼多矛頭太過佔用他每次穿越有限的物資攜帶量。

魁等人聞言，這才反應過來，撒開腳丫子，一擁而上追趕彘逃跑的方向。只是他們的速度與瘋狂逃竄的彘相比，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最終，加上沿途找回的矛頭，這次短暫的戰鬥中，共有52根鐵矛頭徹底損失。明白這個巨大損失后，不久前還趾高氣昂的魁等人，心疼得臉色發青……

無視灰洞部落戰士們依依不捨，甚至哀求的目光，魁等人堅決地從他們手中收回暫時借用的長矛。

隨後，兩個部落合併，朝著春風節舉辦地的大草甸急匆匆趕去。雖然早晨耽誤了小半天，但如果接下來一切順利，在天黑前仍有希望抵達目的地。

兩個中型部落匯合后，人數超過1500人，僅圖騰戰士就有280多人。除非像彘那樣特彆強大的凶獸，否則沒有哪只凶獸敢對如此強大的隊伍發起自殺式攻擊。

於是，這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日落後半小時，長長的隊伍終於走出山林，來到大草甸邊緣。站在這裡，可以遠遠看到無邊無際的草甸上，已經星星點點地點綴著無數的篝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