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計劃
翌日,清晨。
陶久喜悠悠轉醒,揉著惺忪的睡眼,似還沉浸在那甜美的夢境之中。
陶清婉卻早已起身,她身姿優雅,如一幅動人的畫卷,正靜靜地梳理著那如瀑的長發。
「久喜,快些起來梳洗,既已身處謝府,我們當謹守規矩,切不可讓人輕看了去。」陶清婉的聲音輕柔婉轉,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水。
陶久喜極不情願地爬起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嘟囔著抱怨:「人家若本就看不起咱,咱們就算夜裡不睡,人家照樣不會高看咱們一眼。」
「莫要頂嘴。」陶清婉輕聲斥責道。
「得嘞。我起來便是。」陶久喜無奈地應道。
姐妹倆簡單洗漱后,換上了她們目前最為體面的衣裙。
陶清婉著白底朱紅碎花長身褙子,簡約淡雅,如春日花朵。陶久喜穿淺綠色褙子,簡潔乾淨。
「長姐。」陶久喜望向陶清婉,神色間略顯疲憊,「昨日實在太累了,不過那個計劃,我還是得與你說一說。」
「什麼計劃?」陶清婉面露疑惑。
「路上不是和你提過嘛。就算姨母家收留,我們得為自己謀出路呀。」
「可我們身無分文,要如何謀算?」
回想起一路上,兩人曾設想過來到京城后可能遭遇的種種情形,也想出了一些應對之策,當然大多時候都是陶久喜在滔滔不絕地說著,陶清婉則不斷地否定。
「我想了三條路。其一,若能討得姨母歡心,那我們就乖巧柔順些,暫且待著,等父親來尋我們。」
「其二,要是姨母不喜歡我們,我們就向姨母借些銀子,找個地方租個小院,我出去打工養活你。畢竟天子腳下,應該不會太危險。至於其三嘛.......」陶久喜心中盤算著,她堅信有手有腳便餓不死人,只是實在不願嬌柔的長姐受苦。
「其三是什麼?」陶清婉追問道。
陶久喜一臉神秘,壓低聲音:「其三嘛,哈哈,我去勾引表哥,從表哥那裡弄些錢來養你。」
「若姨母不喜,我們可以一同出去想辦法,你可不能想著……」陶清婉欲言又止,那「勾引表哥」的話實在難以說出口。
「為啥不能?」
陶久喜想著姨母是與長姐的母親是親姐妹的,和自己可是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女子當矜持,婚嫁之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你為了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哪有這麼嚴重。」陶久喜剛要反駁,卻見陶清婉眼中噙滿淚水,趕忙上前柔聲安慰:「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陶清婉心中感慨萬千,本以為應該由自己照顧妹妹,可這一路上,比自己小一歲多的妹妹卻處處維護著自己。
甚至為了讓自己有個安身之所,妹妹竟然想到犧牲自己去勾引表哥,只為換得自己的安穩棲息。
陶久喜見陶清婉這般模樣,心中無奈。
她若是真的對錶哥下手,就表哥那仙人之貌,不一定誰吃虧呢。
陶久喜緩緩推開門,掀開厚重的門帘,一股冷風撲面而來,猶如冰冷的利刃般刺骨,她不禁縮了縮脖子。
她心想,若昨日露宿街頭,此刻怕是早已凍僵了。
抬眼環視院子,外面的雪不知何時已然停止。
院子里乾淨整潔,只有零星幾串腳印延伸向院門,想必是有人在她們睡醒之前來過,卻又未曾打擾。
「長姐,院中有紅梅。我去看看。」
陶久喜此時很是興奮,只因她甚少得見大雪。
昔日所居之地,雖也落雪,卻不過是轉瞬即逝,積雪更是極為罕見。
白雪皚皚,紅梅灼灼。
她迫不及待地奔向那片紅梅林,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當她來到紅梅樹下,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那紅梅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嬌艷欲滴。花瓣如絲絨般細膩,色澤鮮艷奪目,紅得似火。
陶久喜輕輕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一朵梅花。那花瓣上還帶著點點晶瑩的雪花,宛如鑲嵌著一顆顆璀璨的明珠。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梅花的香氣瞬間瀰漫在她的周圍,讓她彷彿置身於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細嗅紅梅的芬芳,想象自己從在電視劇里看見的導演拍的那唯美的場景。
突然之間,高處樹杈不堪積雪重負,枝條彎折連帶著厚厚的雪,不偏不倚砸在她臉上。
「呸,呸。」一陣劇痛襲來,陶久喜瞬間滿臉是雪,那幻想中的唯美場景瞬間消散。
「我他喵的,我去!哪個狗東西害我!」她一邊胡亂擦去臉上積雪,一邊怒罵著。
陶清婉忽聞聲響,趕緊從屋裡出來,抬眸望去恰見江瞬倚於門邊,竭力憋笑。
旋即,她的目光順著江瞬所望之處而去,便瞧見了不遠處自家那狼狽不堪的妹妹。於是,她急忙奔了過去。
「究竟發生了何事?」
陶清婉取出帕子,輕柔地為陶久喜拭去臉上與發間殘留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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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嗚。我也不知道。我的鼻子疼得厲害。」陶久喜滿心委屈,嘟著嘴,話語中滿是哭腔。
「莫怕,臉上好好的呢。久喜莫慌。」
陶久喜本非真哭,不過是想向陶清婉抱怨一番罷了,她任由長姐幫自己把臉上的污漬擦去,此時,她也瞥見了立於院門前的江瞬。
「是不是你乾的?」
陶久喜那如蔥般纖細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江瞬。在電視劇中早有見過,古代之人僅用一顆石子、一片樹葉便能擊碎一些物品。
陶久喜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江瞬,又見他強忍著憋笑的模樣,心中更是氣惱。
「不不不,並非我所為。表小姐。」江瞬無辜擺手。
江瞬本是奉主子之命前來請兩位「表小姐」去見主子,只是來得正巧。
他剛邁進院子,便瞧見紅梅樹下,那個長相明艷動人的小姑娘正閉目嗅著花香,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令他不禁駐足欣賞,故而並未出言打擾。
只可惜,那畫面僅維持了片刻,便目睹了樹枝砸落的場景。
他本欲上前幫忙,卻聽見那與嬌美長相完全不匹配的謾罵聲,不禁覺得甚是好笑。
「那你笑什麼笑!昨日晚上說我是乞丐的是不是也是你?」陶久喜又羞又惱,且覺得眼前之人有些面熟。
「我沒笑,我哪裡笑了?」江瞬的聲音中仍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看著眼前這十四五歲的姑娘,生起氣來的模樣卻十分可愛。
「你還說你沒笑,你現在就在笑。嗚嗚嗚嗚嗚嗚,實在是太過分了。」陶久喜怒目圓瞪著江瞬。
陶清婉連忙擋在兩人之間,輕聲問道:「可是表哥亦或是姨母要見我們?」
見說到主子,江瞬此時才收斂了笑意。
「是的,表姑娘,主子有請二位。」
「那可否稍等片刻,我先帶久喜去換件衣裳。」
「恐怕不妥,主子最不喜等人。」方才自己因不想打擾陶久喜賞梅,已然耽擱了一會兒,若再繼續耽擱,怕是主子會不高興。
「那我先隨你過去,待久喜換好衣服就來。」陶清婉看著髮髻凌亂、肩膀上還有一片泥污的陶久喜,商量著說道。
「主子吩咐,不可違抗,還請兩位姑娘隨我來。」江瞬又恢復了他一貫的不苟言笑之態,轉身便向外走去。其實,他甚是愛笑,只是主子曾言,他年紀尚小,若整日嬉皮笑臉,怕是難以管束手底下之人。
所以,在有外人之時,他都裝得一本正經、不苟言笑。
陶清婉滿心無奈,輕咬著唇瓣,也只能拉著陶久喜,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