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事師
隴西戰止。
曹叡起駕回了京都洛陽。
因夏侯獻的參軍之職乃是曹叡臨時授予的,故而戰事結束之後他暫時成了閑賦之人,只好也回到洛陽。
不過好在阿母清河公主給了他一劑定心丸。
說是夏侯獻既然在隴西戰場立了戰功,陛下自然會有所封賞,讓他安心等就是了。
有一日,阿母從府外歸來忽然找到了他,他本以為是曹叡的詔書到了,興高采烈的前去相迎。
誰知阿母說的卻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安陽公主邀請她和夏侯獻去府上一敘。
嗯.....這下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清河雖然與安陽不怎麼相善,但畢竟是姐妹,也只好應邀赴約。
二人乘著車駕來到安陽公主的府邸。
準確來說這裡應稱作荀府。
安陽的亡夫荀惲可不是夏侯楙那種一無是處的官二代。
相反他很有才幹。
在荀彧去世后,他繼承了荀彧的爵位,並憑藉自己的真才實學一度做到了虎賁中郎將。
只可惜啊,荀惲跟他父親一樣站錯了隊。
他早年與陳思王曹植相善,曹丕上位后自然是對他難以容忍了。
如今的荀府真可謂是門可羅雀。
宴會上,安陽熱情地招待了二人。
她的小嘴很甜,一會兒誇讚夏侯獻少年英才,一會兒又賀喜夏侯楙官拜侍中,成為陛下心腹之臣。
清河看在眼裡,不得不說這位妹妹嘴上功夫是真的了得。
而後,安陽又聊起了夏侯獻的事。
「獻兒,哦不,現在應叫你奉明吧。」
「不知此次奉明立下軍功,陛下可有委以官職?」
夏侯獻低著頭,束手而言:「還不曾得到陛下詔令。」
「哦,此事倒也不急,陛下自有明斷。」
接著安陽又換了個話題,
「我聽聞,奉明自幼熟讀兵法,飽學詩書,隴西一役又為大魏出謀劃策,可見是學有所用啊。」
夏侯獻道:「姨母謬讚了。」
「都是自家人,奉明無需自謙。今日相邀,我呢還有一事相求。」
夏侯獻和清河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安陽。
安陽咬著朱唇,緩緩開口:「我想讓奉明來做甝兒和霬兒的先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先生?」清河有些驚訝,她原以為安陽之前就是隨口說說,誰成想她來真的?
「正是。」安陽說道,「我荀家自從家夫過世后便無人理會了。」
「甝兒雖然繼承了爵位但尚且年幼,我不想讓他日後成為庸碌之輩,也想他能像他阿翁那樣成為國家肱骨。」
「我早就欣賞奉明之才,若是能對我家甝兒都多多教導,日後必是可造之材。」
聞言,清河略一思量。
荀家雖然在走下坡路,但餘威尚在。
族中尚有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
譬如荀顗,荀彧的第六子。
他的姐姐嫁給了當朝司空陳群,陳群很是欣賞他。荀家和陳家亦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而安陽家這一脈的荀甝雖還沒出仕,但畢竟他的兒子繼承了荀彧的爵位,只要不是太廢材,日後必然有所建樹。
如此一來,不僅能為夏侯家多帶來一盟友,還能為自己兒子博得一些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清河很快就想通了,她先看了一眼安陽,又把目光投向夏侯獻,說道:
「此事甚好,如此,奉明既是兄長又師長,可要用心教導兩位弟弟,不可藏私。」
這就答應了?
他不知道阿母腦子裡到底腦補了什麼,但身為一個男人,他從安陽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此女意圖不善啊。
但他這個時候出口拒絕是不可能了,於是說道:「兒雖不才,但定會竭我所能。」
「善。」安陽看到夏侯獻一口答應,滿心歡喜。
「那好,改日我們定個時日。」
清河算是把這件事給拍板了,誰知安陽卻說:「今日難得二位來我府上,何必要改日?」
安陽都這麼說了,清河也不能拒絕,但是小輩之間的事她也不便摻和,又閑聊了幾句便回府去了。
清河走後,堂內便只剩下了安陽和夏侯獻二人。
場面一度變得有些尷尬。
「奉明,且隨我來。」安陽起身,引著夏侯獻向後院走去。
荀府的後院很是冷清,就連下人也沒幾個,不知是本就如此還是安陽刻意為之。
夏侯獻跟著安陽走過長長的走廊,他的心中犯著嘀咕,但也做足了心理準備。
就在抵達後院的時候,忽然有兩個小男孩跑了出來。
「阿母!」
「阿母!」
「甝兒、霬兒,這位便是你們奉明兄,今後他就是你二人的先生了。」
這一下就給夏侯獻整不會了。
真當先生啊?
不過他很快擺正了姿態,沉聲道:「甝弟、霬弟,日後要勤勉用功,為兄必會知無不答。」
「奉明兄,我兄弟二人定會謹遵師命!」兩人像模像樣的拱手作揖,看來是事先教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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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忽然提醒道:「私下可稱奉明兄,但你二人還是稱老師的好。」
「兒,記下了,學生拜見老師。」年長几歲的荀甝又作一禮。
說起來,這荀家兩子也是曹操的外孫呢,夏侯獻和他們也算得上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吧。
大魏的關係網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就這樣,夏侯獻開始正式授課。
一開始當然不是兵法,自當從《論語》《詩經》開始教起。
這基本是大魏士族從小的必修課,無論是原主還是後世的靈魂,夏侯獻都能記得起這其中的內容。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照本宣科,頂多加一點「閱讀理解」。
今日課業結束后,出於禮節,夏侯獻前去找安陽公主拜別。
他本想就在門外作禮便罷,卻發現安陽的房門虛掩。
就在他疑惑之時,房內傳來安陽嬌糯的聲音。「君且進來。」
夏侯獻吞了吞喉嚨,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只見安陽此刻穿著一身粉色的薄紗,玲瓏若隱若現,臉上的妝容也似是精心打扮。她俯身坐在席上,招手喚夏侯獻過去。
「君,今日事師如何?」
夏侯獻此時頭腦一片空白,當即說道:「試試?試什麼?」
安陽莞爾一笑,「我有說,試試二字嗎?」
夏侯獻自知失禮,他剛要賠禮,安陽卻朱唇輕啟,「倒不是不可。」
夏侯獻緩緩走上前。
此時他的眼前彷彿籠罩著一縷薄霧。
這薄霧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不由自主地把那薄霧撥開。
他的思緒頃刻間飛回到了之前的箕谷戰場。
穿過若隱若現的薄霧,當蜀軍的身形露頭之時,魏軍將士們變得愈發亢奮。
夏侯獻騎著戰馬,帶領騎兵向著蜀軍發起衝鋒。魏國騎兵很是威風,在敵軍的戰陣中肆意馳騁,七進七出。
那一戰,從打響的那一刻起就勝負已分。
蜀軍很快潰不成軍,一瀉千里,一些久未上陣的蜀軍見狀只得嚎啕大哭,或是丟盔棄甲或是繳械投降,完全沒了方才的威嚴。
千鈞一髮之際,騎兵們抬頭望著兩側的山巒,將要發起最後的衝鋒,決心要給敵軍致命一擊!
隨著夏侯獻的一聲令下,騎兵們勢如破竹般地沖入了箕谷。
蜀軍,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