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匪打劫

第1章 山匪打劫

青石鎮連連綿綿地下了三日小雪。

周昫在山腳蹲了大半日,頭頂和肩上都是潔白一層,呵出來的白氣裹著通紅的手指,眨眼就搓沒了影。

他身旁還蹲了好些一樣打扮的人,其中一個爬到他身邊,搓著手道:「老大,今天怕又要空守一天了,要不我們回去吧,手都要凍僵了。」

周昫環視一圈,果然看到了一個個凍得通紅的鼻頭。

今年的天氣格外冷,雪下得早,山裡存糧不夠,他們就只能出來蹲外快,結果一個月了,也只見過幾個背柴火挑籮筐的,根本劫不下手。

周昫煩悶地拔了根枯草,塞進嘴裡一頓猛嚼,一邊想著當年昌都城裡醉香樓的九寶鎏金包和吊燒琵琶鴨。

當年因為這事偷偷溜出宮,回去后還挨了他爹一頓竹板子,又在屋裡思過了好幾日才算完。

那幾日他是怎麼過來的?是看話本還是雕烏龜來著?

周昫猛的晃了好幾下腦袋。

呸呸呸,還想那些陳年舊事幹什麼,今天要再找不到吃的,又得喝西北風了。

昌都城什麼的,見鬼去吧。

他將口裡嚼爛了的枯草吐掉:「再等等吧,半個時辰后還沒有貨來,就回去。」

冷風裹著雪落在地上,一群人正無聊得開始打盹時,耳邊突然傳來一串噠噠噠的車轍聲。

透過幾棵光禿禿的老樹,一輛騾車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厚厚的棉布帘子罩著,看不清裡面是什麼人,但車身頗高,車輪吃雪的轍印又深,車廂四角還有伸出來的懸鉤。

這東西別人不識,周昫卻知道。

各方車輛制式不同,卻唯獨這懸鉤是昌都城裡特有的。

作為大盛一朝的京城,昌都滿城非富即貴,為免衝撞權貴,車箱四角會掛上象徵身份的銅鈴懸燈,地位低的遠遠看到也能提前避讓。

如今這車雖未掛鈴,那懸鉤卻是沒辦法削掉的。

周昫眼眸發亮,拍落了頭肩的薄雪,掄著胳膊活動筋骨:「弟兄們,來活了,走,干他一票大的。」

同福趕著車,突然那騾蹄子就亂了陣腳,他還沒來得及拽穩,便聽到一陣喊殺聲,十幾個蒙臉拿刀的山匪從側面山林里衝出來,團團將他圍住。

周昫臉上抹了土灰,看上去橫眉怒目凶神惡煞,他打頭站著,一把鋼刀直指著車頭:「天冷了,弟兄們肚子餓,想問這位貴人要點吃的。」

同福雖是家奴,但也是打小在城裡長大,養得白凈,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頓時嚇得渾身發抖:「公子公子……我們碰上山匪了……」

山間一時安靜,沒有慣常的大驚哀叫或是怒罵威脅,安靜得周昫一度以為車裡人是不是已經叫人給暗殺了。

就在他等得不耐煩時,厚厚的車帘子被掀開了。

那是一隻素白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食指根上套著個銀環。

日光昏暗,照進車裡的更不剩多少,周昫的眼神順著那隻手往上,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大氅擁著手爐,微微向前傾了身。

「要多少?」車裡的人出了聲,隔著棉布帘子聽上去溫溫沉沉的。

喲,口氣不小,看樣子還是個肥差。

周昫把鋼刀扛到肩上,想了想伸出了五根手指:「我們這麼多兄弟,少說也要五百兩。」

「五百兩!」同福大驚之下倒忘了害怕,「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周昫哈哈一笑,目露凶光:「是了,我們就是在搶。如何?是現在就乖乖把銀子交出來,還是吃上幾刀再把銀子交出來?」

五百兩不是個小數目,京城裡一品大員一年的俸祿都沒有這個數。

見車裡人猶豫,周昫擺了擺手,十幾個人揮著鋼刀慢慢逼近。

「五百兩太多了,我拿不出。」車裡人道,聲音平平的聽不出生氣的意思,「若是你們願意,這裡有一百五十兩,可以拿去。」

五百兩一下砍到了一百五十兩,這差得也太多。

周昫皺起了眉,隱約看到他大氅上的綉錦暗紋,不像尋常之物。

他心念轉動,不知此人來歷,還是見好就收比較穩妥,何況一百五十兩也夠他們全寨用上大半年了。

「行。」周昫甩了一下刀,向他攤開手,「但你得先交銀子,我們驗驗貨。」

車裡微微響動,不多時一個布包遞了出來,同福兩眼都是怨憤和不舍,可四周刀光晃著,也不敢再多出聲,接過後一揚手拋給了周昫。

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銀子。

周昫第一次碰上這麼爽快的生意,對車裡人更添兩分好奇,目光往裡探了探,卻還是看不清那人的臉:「這位公子想來是個明白人,之後的事應該也用不著我多說吧。」

車裡人攏了攏大氅,將那外露的一角拉了回去:「那是自然,既是給諸位的茶酒錢,自然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那就好。」周昫點著頭,擺了擺手,那刀光中自然讓出一條道兒來。

棉布帘子放下,將車裡的光景擋得嚴嚴實實,同福掖好了簾角,轉身瞪了周昫一眼,便駕著騾車噠噠噠地走遠了。

地上的車轍沒多久就覆上了新雪。

王常伸著個脖子煞是可惜:「老大,那人這麼爽快,一百五十兩肯定是要少了,難得碰上這麼有錢的,就這麼放他走了嗎?不多宰點嗎?」

周昫拍了一下他後腦勺:「宰宰宰,一百五十兩還不夠?當心哪天把自己宰進去了。」

他從布包子里摸出一塊銀子,將剩下的全部交給宋彥:「老宋,你帶著他們先回去吧,我進城裡一趟,今晚就不回寨子了,不用等我。」

宋彥抱著銀子眉頭皺起,臉上是幾分不贊同:「那人看著不是個好惹的,你別多事。」

周昫手腳麻利地摘了臉上的裝束,又將裡外衣服換了換,重新挽了發,眨眼間便成了另一副爽朗不羈的模樣。

他將鋼刀交給王常,收好腰間的小匕首,又從路邊隨便拔了根枯草銜在嘴裡:「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去看看,又不幹別的,過兩三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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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別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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