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牛馬和資本家
應酬這種事，對剛出校門的畢業生而言，無疑是難題。
趙明書能請到徐景淮為座上賓，一方面是借著設計圖過關的名義，另一方面是打著歡迎新入職員工的旗號，他也只是試試，沒想到還真的請來了徐景淮。
姜映蔓坐在大圓桌的末位，看著被設計部同事們圍住的徐景淮，大家都端著滿杯的酒，徐景淮卻只是蜻蜓點水，意思意思。
她坐在那裡沒動，心裡還在想著外婆的身體，卻被趙明書逮住了。
「小姜，快來，敬徐總。咱們的項目能進展順利，都是徐總領導有方。」
面前放著白酒、紅酒和水，姜映蔓端了水，卻被趙明書攔住了：「小姜，你這端水可不行。這可是徐總，我們的大組長，你看看大家都端的酒，你一個人也不能搞特殊，對不對？」趙明書笑眯眯的，這話一出口，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姜映蔓身上。
姜映蔓端著水杯的手遲疑了一下，她有些無措，就在考慮是否要換成酒之際，居於上首的徐景淮，慢悠悠地開了口：「趙部長，我頭有點疼，讓小姜去看看，交代服務員煮點薑湯過來。」
徐景淮這麼一打岔，姜映蔓順勢放下酒杯，輕快地應道：「好的，徐總。」
她並不傻，徐景淮遞過來的梯子，她接下了。
跟服務員交代了需求，她到底心思單純，認為徐景淮真的不舒服，需要熱薑湯緩解，特意叮囑服務員把湯煮得濃一些。
在等待的間隙，姜映蔓也沒返回包廂。
一直到熱乎的薑湯端進來，她才跟著進來。
那碗濃郁的薑湯，直到變涼，徐景淮看都沒看一眼。
設計部全體都興緻高昂，工作緣故，這樣的聚會常有，但能夠近距離和公司高層接觸的機會，少之又少。
酒桌文化講究你來我往，漸入佳境。姜映蔓不喜歡這種交際應酬，是性格使然，她坐在那裡認真吃飯。
這家店的菜，還真的是對她的胃口。
徐景淮應酬之際，看著那專註吃飯的姜映蔓，內心覺得這就是一小孩兒。
趙明書在第一次攛掇姜映蔓敬酒未果，加之看見那碗一口未動的薑湯，心裡越發堅定徐景淮對姜映蔓的不同。
動了這份心思，他也就不再鼓動姜映蔓敬酒，卻又換了方式，一會讓姜映蔓給徐景淮倒杯茶，一會讓姜映蔓夾個菜。
姜映蔓都一一照做。
趙明書是設計部的老大，她的頂頭上司，她還在試用期，星耀對新員工的培養一向是捨得投入，她並不想轉正鑒定被卡。
徐景淮就看著原本老實吃飯的女孩，一會被喊來遞個茶，一會送個湯。
真是個老實孩子。
蘇瑾見不得趙明書擺著領導架子，使喚年輕員工，領著幾個設計師，圍著趙明書輪番敬酒。
姜映蔓喘口氣，圓盤轉到面前停住，是她喜歡的魚。
她望過去，在琳琅滿目的菜式間，望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透過鏡片，姜映蔓看見了一絲笑意。
徐景淮示意，姜映蔓夾了一塊魚，低頭，耳朵尖卻紅了。
這場宴請，以趙明書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為結局，蘇瑾安排了男同事送他，其他的人都三三兩兩地約著走了。
作為宴請的主角，徐景淮最先離開，行政助理去結賬的時候，被告知徐景淮已經結過了。
眾人得知，為徐總的大方再次讚歎。
蘇瑾喝了酒，喊了代駕，詢問姜映蔓怎麼回去，姜映蔓表示住的地方不遠，她打個車就可以。
送走蘇瑾，姜映蔓站在中餐廳門口，腦子裡想著剛收到的那條微信。
【結束后找我。】
發件人：小叔。
這礙眼的稱呼。
姜映蔓點開備註快速修改，小叔變成了徐先生。
她深吸氣，走下台階，朝左看，向右看，有一輛黑色的車，像一尾隱沒在黑夜裡的大魚。
姜映蔓走過去，在車旁站定，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男人的臉，輪廓深雋。
「徐總。」姜映蔓恭敬地喊了一聲。
席間，徐景淮沒少喝，這會有些醉意，聽見這聲呼喚，閉著的眼眸抬都沒抬，吩咐道：「上來。」
黑色邁巴赫滑入萬家燈火，匯入車流。
蘇瑾原本已經離開，卻發現忘了個袋子。再返回的時候，恰巧看見姜映蔓上了徐景淮的車。
看來，趙明書今晚的舉動，並非毫無緣由。
車子開得很穩，車廂里十分安靜，姜映蔓坐在徐景淮的左側，兩人之間隔著茶水台。
徐景淮閉著眼養神，姜映蔓放緩呼吸，渾身不自在。
她鬧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聽話地上了他的車。
這車到底要去哪裡？
該不會發生什麼潛規則？
一時間，姜映蔓渾身汗毛豎立，腦海里閃過各種念頭。
她動了動唇，壓著嗓子發問：「徐總，這是要去哪？」
徐景淮懶得睜眼，甩了一句：「現在想起來問了。姜映蔓，你那腦子是擺設嗎？」
聽聽，這叫什麼話。明明是他讓她上車的，現在還怪上了。
真是不可理喻的老男人！
姜映蔓腹誹道，正要反駁，徐景淮接著說：「以後這種聚餐，不準跟著摻和。」
姜映蔓連點頭，她壓根一點都不想去。
「設計圖出來了，什麼時候開始製作？」
徐景淮就像個考官，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又極具跳躍性。
姜映蔓緊繃神經，認真應對。
一番下來，坐在開著空調的車子，竟然出了一身薄汗。
這種感覺，比畢業論文答辯的時候還緊張。
大BOSS不開心了，那可是格殺勿論。
幸好，徐景淮並沒想難為她，問了幾個關鍵環節后，便不再說話。
姜映蔓悄悄地挪了一下僵硬的腿，偷瞄了徐景淮一下，才稍微放鬆了挺直的脊背。
好累，從身體到心靈，打工人真是牛馬，這些領導，真的是不給牛馬一點活路！
至此，姜映蔓對徐景淮的那一點點粉紅濾鏡，因為職場上的折耗而消失殆盡。
試問，哪個牛馬會喜歡上萬惡的「資本家」呢？
徐景淮閉目養神，姜映蔓摸出手機給徐聽冉發消息：「救命呀！你小叔太可怕！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