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溫靈蘊

溫靈蘊從小就跟著爺爺奶奶，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他的父母。

每當他問起爺爺奶奶的時候，奶奶依舊梳著一絲不苟的頭髮，穿著體面的衣服，用手帕擦乾淨他臉上的泥土。

「小雙是想爹爹娘親了嗎？」

溫靈蘊癟了嘴，「他們都說我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所以他把他們的牙都打掉了，明天他們應該要來和溫老夫婦告狀了。

溫奶奶手上動作一頓，溫柔的摸了摸溫靈蘊的頭。

「那是他們無知，哪有人是沒爹沒娘就能生出來的？又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那……」五歲的溫靈蘊皮膚乾淨細嫩，大大的眼睛透出一絲遲疑。

「怎麼了？」

溫奶奶擦乾淨溫靈蘊的小手和小臉，挑了挑眉，知道溫靈蘊話裡有話，這小子指不定幹了什麼別的事情。

他年紀小長的又好看，周圍的人都特別喜歡他，也就造成了一個特別不好的現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發生了壞事都不是他乾的。

誰會懷疑一個長的好看嘴又甜軟軟呼呼的小孩呢？在同齡人都像個泥猴子一樣撒潑打滾的時候，他見大人來了就斯斯文文眨著眼睛殷殷切切的看著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別人強拉他去的呢？

殊不知每次都是他去召集其他小孩子一起去胡鬧，但又因為大人們的偏心總會忽視他的作用。

溫家老夫婦是誰？溫靈蘊這孩子撅個屁股他們都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欺負誰了？」

溫靈蘊抱住溫奶奶的大腿撒嬌，「沒欺負，我就是和他們玩，他們的牙自己掉了。」

溫奶奶把溫靈蘊拉開，蹲下來和溫靈蘊對視，「小雙，說實話告訴奶奶好不好？」

溫靈蘊甩開她的手，別開頭不看她，聲音有些委屈。

「誰叫他們說我沒爹沒娘。」

溫奶奶想勸他不要那麼斤斤計較，但又可憐他年紀這麼小哪能對他這麼嚴苛。

她嘆了口氣，「小雙，有父母真的很重要嗎？爺爺奶奶不能給你想要的嗎？」

溫靈蘊先是習慣的點了點頭，看到眼前的溫奶奶和坐在門前的溫爺爺又狠狠的搖頭。

「小雙有爺爺奶奶就行了。」

雖然他很想要父親，但爺爺奶奶才是陪著他的人。

他不想看爺爺奶奶傷心。

「明天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給那些被你的欺負的人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你不能仗著你聰明你就去欺負別的小孩子，他們說錯了你可以讓他們跟你道歉，也可以找爺爺奶奶幫忙。這件事你逃過去了，他們心裡的疙瘩還在。久而久之，朋友變仇敵，鄰居變陌生人，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溫靈蘊搖頭，扯著衣角，「我知道了，明天我自己去道歉吧，爺爺奶奶你們就別去了。」

溫奶奶驚訝，又有些心疼了。「那怎麼能行呢？又說些胡話，你奶爺又不是走不動路了，每頓能吃兩碗飯呢！我們一起去！」

「奶奶~」溫靈蘊撲進溫奶奶懷裡。

……

……

溫靈蘊六歲的那年，溫老爺摔了一跤，整整治了三個月都沒有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整個溫家從一片歡笑變成了默片。

溫靈蘊眼睜睜的看著爺爺的病越來越重，到最後奶奶直接不讓他進爺爺的屋子裡了，擔心他看到爺爺病前的樣子被嚇到。

其實溫靈蘊看著奶奶越來越憔悴的面容，也能知道爺爺怕是要……

溫靈蘊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不願意出門了，就呆坐在爺爺門前靜靜的發獃。

纏綿的雨落在天地間，溫靈蘊有些厭倦了這種潮濕粘膩的感覺，壓抑絕望的氣息無時無刻圍繞在他身邊，黑壓壓的天預示著不幸的災難。

就好像上天要把他重要的東西收走一樣。

爺爺的病好了，溫靈蘊臉上也恢復了笑容。

爺爺奶奶把他拉到屋子裡，拿出一塊玉佩給他。

「小雙，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玉佩。」

溫奶奶的面容在燭火下的十分平靜。

溫靈蘊頓了一下，「他們還活著嗎？」

老人搖了搖頭，給溫靈蘊講了個故事。

一個外來的年輕人和溫宅的小姐相遇，兩個人在相處中產生了感情，結為夫妻，不過一年就生下一個男孩。但自從男孩出生后出現了怪事，府里的人一天少一個人，漸漸的整個宅子里人人自危。

「常言，這種怪事發生很有可能是有靈性的東西出現了，夫人老爺花重金去請仙人幫忙。但那妖怪早就知道了夫人老爺的計劃，一夜之間，府里所有的人都死了。」

「那妖怪呢？」溫靈蘊抿唇。

「妖怪被一個遠道而來的大師給封住了。」

溫奶奶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溫靈蘊摸著手裡的玉佩，對溫奶奶的背影喊。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嗎？」

*

溫靈蘊找到鎮上會識字的人，問出來玉佩上寫的是「溫靈蘊」三個字。

那人問他：「你認識這個叫溫靈蘊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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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認識了。」

溫靈蘊揚起笑容跑開，和遠處的其他小夥伴匯合，那人奇怪的搖搖頭，繼續說他的書去了。

「上回我們說到那小子得到老爺爺相助引入入道，卻沒想到剛剛回到家中，親家就找人來退婚了……」

*

在青鏡小鎮，人到了十歲就會被人當成一個小大人了，要學會做事和基本的人情往來，溫靈蘊九歲，卻比同齡人學的更快更好。

因為爺爺奶奶老了。

從外面來的背著劍的黑衣姐姐卻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看待，明明小虎才是長不大的小孩子。

她總是能看清楚他的小心思，但卻又特別的心軟。

「清越姐姐是從哪裡來的呢？」

躺在搖椅上的少女拉開擋太陽的書本，想了一下。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你到時候能帶我去看看嗎？」

林清越沉默了一下，回答：「那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帶你去了。」

「很久是多久？」

「久到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

……

看著緊閉關上的房門，溫靈蘊想到了爺爺的房間，一樣是那樣的緊閉沉默。

好像門的另一邊，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一樣。

而清越姐姐卻在因為他受到折磨和痛苦。

為什麼要瞞他呢？

為什麼要把他一次次拒絕門外呢？

為什麼要打著保護的名義粉飾太平呢？

「清越姐姐……不要為了我受傷好不好……」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脆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