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臨走了也要再陰一把
面對兩人的詢問,李川立即露出尷尬之色,撓了撓頭。
「兒臣只是有些肺腑之言想要向父皇傾訴,又恐怕父皇因為不舍兒臣而在公眾場合失態,故此……」
「朕已明了!」
文帝打斷了李川的話,同意道:「那朕便回宮后再閱!」
聞聽此言,李閔心中頓時忐忑不安。
恐父皇失態?
這豈不是明擺著告訴自己,是怕父皇在公眾場合嚴厲責罰他這個太子嗎?
什麼肺腑之言!
其中定是那封血書的內容!
這狡猾的傢伙臨走前還要算計自己一把!
他原本還想著加以阻止,但文帝已經答應回宮再看,他現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若就此放任李川安然離去,他又心有不甘!
該如何是好?
此刻該如何應對?
他絕不能讓這混蛋老八得逞!
李閔苦思冥想,竭力思索對策。
只是,此刻他已心緒不寧,難以想出良策。
情急之下,李閔忽然道:「父皇,不如讓兒臣替您看看這封信?」
李閔話音剛落,文帝便斜睨了他一眼。
「這是你八弟寫給朕的,你何須觀看?」
其眼神中帶著幾分不解。
「這……」
李閔一時語塞,乾笑道:「兒臣只是想看看八弟向父皇傾訴了哪些肺腑之言。」
「回宮再看不行?」
文帝皺眉看向李閔,「怎麼,莫非你擔心你八弟說你壞話?」
「這……」
李閔心中暗呼不妙,連連擺手道:「八弟怎會說兒臣壞話,兒臣只是太過好奇,有些心急了,還望父皇寬恕。」
「是么?」
文帝眼睛微眯,靜靜地注視著李閔。
李閔的反應太過異常!
他察覺到,李閔似乎對這封信頗為畏懼。
面對文帝的目光,李閔心中更加慌亂,汗水不斷滲出。
「八殿下,請留步!」
「八殿下,留步等等我……」
在氛圍極為沉重之際,一個喘息之聲驟然在眾人耳畔響起。
文帝微微蹙眉,本能地循聲望去。
隨著文帝視線的轉移,李閔終於如釋重負。
望著喘息未定的楊胖胖,李川不禁面露無語。
這是在京城哪家青樓剛睡醒?所以才來這麼遲!
他原本還以為楊胖胖改變主意了,不再打算隨自己前往雁門關了呢!
他們之所以稍作停留,實則是在等待楊胖胖。
後來始終未見其蹤影,擔心讓文帝與群臣久等,這才匆匆趕往北門。
未曾想,這傢伙此刻竟又追了上來。
望著駕駛馬車疾馳而來的楊胖胖,楊士奇不禁勃然大怒。
「孽障!」
楊士奇面色鐵青,怒吼道:「滾到一邊去,老夫回頭定要重重責罰你這個孽障!」
「閣老息怒。」
文帝向楊士奇擺手示意,又吩咐身旁的侍衛道:「去,將此人帶過來!」
侍衛領命,迅速跑去將楊胖胖帶了過來。
「草民……楊……楊胖胖,叩見皇上……」
楊胖胖心中慌亂,言辭混亂地跪倒在地。
「起身吧!」
文帝輕輕抬手,微笑道:「你是來為老八送行的嗎?」
「不……不是。」
楊胖胖乾笑一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草民是想隨八殿下一同前往雁門關……」
「孽障!」
一聽楊胖胖此言,楊士奇頓時怒不可遏地怒吼道:「八殿下前往雁門關是為殺敵報國,你竟敢去給他添亂,老夫定要剝了你的皮!」
「八殿下能去雁門關,我為何不能去?」
楊胖胖的倔強勁兒瞬間上來了,梗著脖子道:「你天天說我沒出息,那我就做出點出息來給你看!我打不了仗,還不能給八殿下當軍需官嗎?再不濟,我給八殿下喂馬總行了吧?反正你已將我趕出家門,你管我去哪裡!」
「你……」
楊士奇氣得渾身顫抖,手指著孫子,怒聲道:「老夫今日……今日定要活劈了你!」
楊士奇氣得喘不過氣來,徑直衝向一名侍衛身旁搶刀。
「楊閣老,使不得!」
侍衛連忙按住楊士奇,生怕這老閣老真的拔刀傷了楊胖胖。
楊胖胖一旦倔強勁兒上來,全然不顧文帝在場,使勁伸著他那本就不長的脖子,不屑地說:「劈,來,你朝這裡劈!反正我去雁門關也沒打算活著回來!」
「孽障!你這個孽障!」
楊士奇氣得鬍鬚亂顫,放聲悲嘆:「老夫怎就生了你這麼個孽障啊!」
「老傢伙,你老糊塗了吧?」
楊胖胖哼了一聲:「我是我爹娘生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噗……」
聽聞楊胖胖此言,在場之人中有些都難以抑制笑意,笑出了聲,若非文帝在場,恐怕早已笑聲四起。
早有耳聞,楊士奇之孫行事不羈,未曾想竟至於斯。這孩子言辭無忌,竟敢隨口而出。
「咳咳……」
文帝輕咳示意,極力剋制笑意,又一次詢問楊胖胖:「你果真願意隨八殿下前往雁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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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楊胖胖目光堅毅,點頭回應道:「陛下,微臣自知才疏學淺,但也懷有一腔熱血。八殿下既敢前往雁門關,微臣也無所畏懼!」
文帝略作思索,轉而望向楊士奇。
畢竟,楊士奇乃是他的恩師,此事仍需徵詢楊閣老的意見。
「陛下,他若願往,便由他去吧!」
楊士奇怒氣沖沖地看向楊胖胖,沒好氣的說道:「你整日里口出狂言,聲稱能一屁股坐死這個、坐死那個,如今若真有能耐,便去坐死幾個北涼人,拖回來讓老夫瞧瞧!」
聞聽此言,眾人都感到無語。
顯然,楊士奇此刻已被氣昏了頭,竟說出如此有失體統的話。
楊胖胖脖子一挺,哼了一聲:「看看就看看!老傢伙,你可得挺住了,別等我還沒把北涼人的屍體拖回來,你就先咽氣了!」
「老夫……老夫……」
楊士奇氣得臉色鐵青,手指顫抖地指著這個不肖子孫。
眼見楊士奇氣息不順,文帝連忙對楊胖胖說道:「老八本就朋友不多,與你相對熟悉些,你隨他前往雁門關也好!」
「謝陛下!」
楊胖胖連忙謝恩,同時挑釁地看了楊士奇兩眼。
楊士奇氣得險些拔刀相向。
文帝生怕這混小子把自己的恩師氣死,連忙揮手道:「好了,時間緊迫,你們趕緊出發吧!朕在皇城等你們凱旋而歸!」
「父皇保重!」
李川與徐靈珊一同向文帝行禮。
剛走出幾步,李川又回頭望向文帝,再次躬身行禮。
轉身之際,李川心中暗自嘆息。
此行一去,他們父子之間的緣分或許就此終結。
即便將來再相見,也絕非昔日父慈子孝之景了……
李川與徐靈珊率領隊伍重新踏上征程。
文帝則率領群臣默默目送,直至他們遠去,文帝仍踮起腳尖,滿臉不舍地望著遠方。
對他而言,李川這一去,或許也是永別。
直至李川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於視線之外,文帝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
「父皇,八弟已遠去,我們回宮吧!」
李閔急忙上前獻媚,心中暗自慶幸。
多虧楊胖胖及時出現攪局,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度過那一關。
然而,文帝仍未忘卻先前之事。
「不必著急!」
文帝輕輕擺手,邁步返回自己的車輦。
在李閔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文帝緩緩展開那封信。
他也想要一探究竟,老八究竟在信中寫了什麼,竟令老二如此忌憚。
隨著文帝展開信件,李閔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
此刻,李閔心中一片慌亂。
該如何是好?
倘若老八真將血書內容告知父皇,自己該如何辯解?
說自己被老八誣陷,父皇會相信嗎?
以父皇的性情,恐怕多半不會相信吧?
但若不如此說,又能如何?
正當李閔胡思亂想之際,他突然感到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覺。
直至此刻,他才注意到文帝正冷冷地盯著自己。
「老二!」
文帝雙目怒睜,臉色鐵青地看著李閔。
「父皇……」
李閔顫抖地看著父皇,冷汗不斷從額頭滑落。
「你好大的膽子!」
文帝猛然站起,怒喝道:「你可知罪?」
面對文帝突如其來的怒火,李閔渾身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父皇,兒臣……兒臣……」
李閔支支吾吾,半天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聖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羅鍋急忙出來為李閔解圍,低聲說道:「聖上,即便太子有錯,也可回宮后再行處罰,此時此地,似乎不太合適……」
「不合適?朕倒是覺得此處甚好!」
文帝斜睨劉羅鍋一眼,又將目光落在李閔身上,怒聲說道:「朕在問你話!你可知罪?」
面對文帝的步步緊逼,李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兒臣……兒臣……」
李閔埋頭不語,冷汗不斷滴落。
「說!」
文帝再次怒喝,臉色鐵青。
「父皇,兒臣冤枉啊!」
李閔滿臉悲憤地哀嚎:「是八弟在污衊兒臣!兒臣絕未做過任何對不起父皇、對不起朝廷之事!求父皇明察!」
文帝眼睛微眯,淡淡地說:「你告訴朕,你八弟如何污衊於你?」
「兒臣……」
李閔支支吾吾,無法作答。
他連信件內容都不知曉,又怎會知道老八如何污衊他呢?
他正想要說自己絕未陷害前太子,卻又猛然驚醒。
若真如此說,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不能說!打死都不能說!
李閔在心中反覆提醒自己,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說道:「父皇,兒臣並不清楚八弟究竟污衊了兒臣何事,但兒臣確實無愧於心。」
「確實無愧於心嗎?
」文帝冷哼一聲,低頭審視著手中的信件,語氣繼續壓著李閔說道:「然而你八弟在這信中言之鑿鑿。你說,朕該相信你們中的哪一個?」
「懇請父皇相信兒臣!」
李閔艱難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悲憤的說:「兒臣自認為對八弟不薄,未曾想他竟如此狠毒,臨行之際還要污衊兒臣!」
「八弟必定是對兒臣心懷怨恨,才會故意污衊!」
李閔繼續說道:「若父皇不信,可派遣快馬將八弟追回,兒臣願與他當面對質!」
李閔擺出一副無愧於心的姿態。
無論李川如何污衊他,他都不會承認。
若父皇真的派人追回李川,當著李川的面,他同樣不會承認。
畢竟,父皇沒有確鑿的證據,也難以判斷該相信誰。
「好!很好!好一個無愧於心!」
文帝怒目而視,低聲吼道,「你自己看看你八弟信中所言!」
說罷,文帝將信件擲於李閔面前。
李閔惶恐地拾起信件,臉色驟變。
文帝怒不可遏,殺氣騰騰地大吼:「朕給你一次機會,當著滿朝文武和百姓的面,將這封信的內容大聲念出來!」
李閔渾身一顫,連忙俯身道:「父皇,兒臣……兒臣……」
「念!」
文帝打斷李閔的話,怒不可遏。
李閔顫抖著,支支吾吾地念道:「兒臣……」
「大聲點!」
文帝怒喝。
李閔稍微提高了聲音,「兒臣……」
「再大聲!」
文帝怒吼。
李閔心中悲憤交加,終於放開喉嚨大聲念道:「兒臣立志赴邊關,不破北涼終不還,埋骨何須陵寢地,人間處處是青山……」
聽著李閔念出的詩句,不少人深受感動。
埋骨何須陵寢地,人間處處是青山!
這不正是八殿下抬棺奔赴雁門關的寫照嗎?
「壯哉,八殿下!」
「八殿下之心,可昭日月!」
「臣懇請聖上將此詩傳揚天下,以彰顯八殿下的壯舉!」
「八殿下必將名垂千古!」
一時間,群臣紛紛感慨。
楊士奇更是遙望李川遠去的方向,高聲說道:「八殿下,請受老朽一拜……」
隨著楊士奇的舉動,不少人紛紛向北方遙拜李川。
聽到周圍眾人對李川的頌揚之聲,李閔氣的想要跳起來破口大罵
李川實際上是一個準備犯上作亂之逆賊!
什麼名垂青史,簡直是荒謬!
這分明是老八那狡詐之徒為自己設下的圈套!
他故意將此信渲染得神秘莫測,意圖在動搖我的心神!
父皇肯定是察覺到我的異樣,這才有意試探!
即便我未提及血書之事,但我在父皇及滿朝文武面前詆毀老八,已經是引發父皇的極度不滿!
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落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這混蛋真是陰險至極!
他竟還想要置我於死地!
「你八弟可曾詆毀於你?」
文帝不顧群臣的感慨,面色冷峻地望向李閔。
「沒……沒有!」
李閔艱難地搖頭回應。
文帝心中怒火中燒,怒喝道:「朕此前最擔心你僅是假意與老八和解,未曾想,你竟真是如此!老八剛離,你便原形畢露!」
「父皇,兒臣……兒臣有罪!」
李閔無法辯駁,只能滿臉懊悔地認罪。
「有罪?此刻方知有罪?」
文帝怒視李閔,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老八還天真地以為你是真心待他,卻不知你僅是利用他圖謀太子之位!你對得起老八嗎?」
「兒臣……」
李閔面露抽搐,欲哭無淚。
不是兒臣對不起老八啊,實際上是那狡詐之徒對不起兒臣啊!
他坑騙兒臣諸多銀兩,如今已至雁門關,仍不忘算計兒臣!
文帝強忍怒火,冷冷地盯著李閔,說道:「即日起,老八原先為了大婚暫住的東宮派人打掃乾淨,你搬進東宮,之後你需在東宮齋戒反省!朕會讓人送書於你,務必認真摘抄!若反省不力,一月後的冊封大典便無需舉行!」
聞聽文帝此言,李閔渾身劇顫。
這可是最為嚴厲的警示!
父皇之意已明,若反省不善,太子之位恐將被廢!
瞬間,強烈的危機感籠罩李閔全身。
文帝怒視李閔一眼,又雙目充血,朝著李川他們遠去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大喊:「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