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不是姜瀅阮
暮色降臨，元璟衍還未歸來。
姜瀅阮一個人獨坐飯桌發獃許久。
在小瑤催促了不下三次后，姜瀅阮終於拿起筷子扒了兩口飯，隨後道一聲：「飽了」便起身出去了。
小瑤跟在姜瀅阮身後愁眉不展，她看得出小姐心情不佳，可她猜不透小姐為何心情不佳。
明明中午還是喜笑顏開的，自九殿下出門后小姐的情緒就開始低落了，難道是因記掛九殿下？
姜瀅阮在前走著走著慢慢停了腳步，轉身抬頭看向夜空。
寂靜中姜瀅阮輕聲開口：「小瑤，能幫我取兩壇酒嗎？」
「小姐…」
忽略小瑤的擔憂，姜瀅阮自顧自道：「府中若是沒有…」
「有的，我知道存在何處。」
「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多時，小瑤將酒取來，正是先前元祺送來的桃花醉。
姜瀅阮隨意在廊凳坐下，拔下酒塞就著壇口淺嘗了一口，許久未喝，口感還是如此驚艷。
「乖小瑤，你快去吃些東西吧，方才只顧著照顧我，你都未有進食。」
小瑤連連搖頭：「我不餓。」
「可是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那…好吧。」
小瑤不舍轉身，一步三回頭：「小姐，我稍後再來給你送些吃食，你肚子里沒東西，可莫要喝急了，容易傷到脾胃。」
姜瀅阮邊點頭邊沖她擺手。
小瑤走後，空蕩的廊下只剩姜瀅阮一人。
墨色當空，斑駁的雲層中隱約可見點點星光，皎白的月色時而朦朧時而透亮。
姜瀅阮恍然回想起了公主府那一夜，那晚元璟衍情意露骨，當時的她還有些不知所措。
現如今她已與他相約白首。
可是…她卻是連自己都無法確定這個承諾她究竟能不能做得到。
烏雲退去，月光盡顯，第二壇桃花醉已快見底，許是真讓小瑤說著了，她飲酒之前胃裡沒什麼東西，眼下兩壇小酒下肚她竟有些微醺了。
放在以前，她酒量可是極好的。
姜瀅阮抬頭看天，難得看到月亮重影，再一轉眼，元璟衍出現在了眼前。
姜瀅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自己已經被他圈在懷中。
姜瀅阮眉眼彎彎：「回來啦。」
元璟衍取過她手中酒罈晃了晃而後丟在一旁。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飲酒？」
姜瀅阮撇撇嘴巴，語氣嬌軟：「怎麼？皇子妃不能飲酒嗎？」
「不是的，你…」，元璟衍眉心微蹙：「阮阮乖，你能不能先告訴我為何忽然想要喝酒？可是有什麼事…」
「你回來的還挺早，事情可都議妥了？」
「嗯，還是事為布防，已經有脈絡了。」
「我還想著我今夜許是要獨守空房呢。」
「怎會，我的妻子還在家中等我，再晚我都會回來的。」
姜瀅阮甜甜一笑：「算你懂事。」
元璟衍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道：「聽小瑤說你晚膳沒怎麼吃就一個人躲在這裡飲酒，為什麼？可是心情不好？是不是和你下午要與我說的事情有關？」
「這個小瑤，我哪裡躲啦，分明是光明正大好不好？」
「阮阮，回答重點。」
「我…想你了。」
元璟衍一手捧著她的臉俯頭在她鼻尖親了親，又在她嘴巴上親了親。
「我也想你。」
姜瀅阮抬眸，一雙眼眸清澈水潤：「想誰？」
「想我的阮阮。」
「阿衍，你有沒有想過你究竟了解我幾分？」
元璟衍神情微頓。
姜瀅阮淺淺一笑，眼眸微垂，長睫垂落之際眼底閃過一瞬的落寞。
安靜中元璟衍字句清晰：「你希望我了解你幾分我便了解你幾分。」
姜瀅阮貝齒輕咬，片刻，從他懷中起身。
「元璟衍，我身有秘密。」
元璟衍隨她起身，雙手牢牢牽住她：「阮阮，你若不想說…」
「我與你講一個故事可好？說來或許荒誕，你若覺得離譜權當我發酒瘋了」，姜瀅阮抬手指了指月亮：「不知你可還有印象，我曾與你說過，過去的我們仰望的不是同一顆月亮，你們這邊的月色很美，美得像是幻境，可是阿衍，很多時候我真的有些分不清楚，究竟這裡是一場幻境，還是從前的一切是一場幻境…」
「阮阮」，元璟衍試圖打斷她。
姜瀅阮比出一根手指做噤聲狀，元璟衍便乖乖停了話。
姜瀅阮繼續道：「我也不知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我明明有自己的生活，有家人有朋友，還有我喜歡的工作，可是從去年八月初二開始這一切就都成了泡影，一覺醒來我成了姜家小姐，眨眼的功夫我失去了所有，阿衍，你能明白盡失所有的心情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再見不到我爸媽，再見不到我姥姥。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我無數次想要再睡一覺就回到我的世界中去，可是我無論多麼渴望都改變不了現狀，我想念我的家人朋友，我想他們也一定十分挂念我，可是…」
姜瀅阮深吸一口氣：「可是我有愧，時至今日我已經很少思念他們了，我橫生意外他們定是心急如焚，比起他們的牽腸掛肚我可以說是冷血又薄情，我對不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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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璟衍攬她入懷：「阮阮，你累了。」
姜瀅阮聲色平淡：「我不是姜瀅阮。」
話說至此她的心中既緊張又忐忑，不敢看他卻又害怕錯過他的分毫反應，借著酒勁才能勉強與他對視。
沒承想這傢伙面上竟瞧不出絲毫異樣的波瀾，只見他點頭應道：「好，你不是。」
姜瀅阮正色：「我沒有在與你開玩笑。」
她表情嚴肅，身板也隨之挺得筆直，下一秒卻因掌控不了重心向後踉蹌半步。
元璟衍快一步將她扶住，順勢把她抱得牢牢的。
「你不是，我知道了，又有何妨？」
姜瀅阮想他或許還沒聽明白，急著解釋道：「我不是姜瀅阮，不是什麼姜家小姐，更不是什麼郡主，你聽明白了嗎？我叫阮卿，我姓阮，不是你要娶的姜氏。」
元璟衍靜看她的眼睛，原來那晚他並沒有聽錯，月下誓詞，他隱約聽見她念了一個陌生的名字，他當時血脈翻湧，只想過那或許是她的乳名，事過之後他一門心思沉浸在迎娶她的歡喜之中，並未太將那個名字放在心上。
如今細想，阮阮大多言行舉止確實不像姜氏風派。
元璟衍片刻無言，正當姜瀅阮以為他是對她生了顧忌的時候，他又開了口：「那我明日便改了婚書，不過一個代號，我愛的是你，而非一個名字。」
姜瀅阮心口發酸。
「你真的聽懂了嗎？我是異世之人，又或者我的精神有問題，再不然我也可能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