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殉情

元璟衍不敢再動，哽咽愈重。

「阮阮，阮阮我求你，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

「阿衍」，姜瀅阮抬手去擦他臉上的熱淚，她想安慰他不要哭，可她自己卻無法做到不哭。

「我們什麼都不要了，阮阮，我們什麼都不要了…你不是想家了嗎？我們現在就去找回家的辦法好不好？我們一起回家！」

「可是阿衍，我不想回去了…」

這一輩子實在太短，她已無法形容她究竟有多麼想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管他們是住高牆大院，還是住林間小草房，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是喜歡的。

可是…

可是現在她要失約了，明明說好要一起白髮，到那時她喚他老頭子，而她是他的老婆子，可是那一天她終究是等不到了。

元璟衍心痛到近乎失聲。

脖子上的傷已漸漸失去了痛感，姜瀅阮感覺自己的意識也一點一點變得模糊了。

「阿衍，我很開心，很開心在這裡遇到了你，可是對不起，對不起我要失約了…下輩子，若有下輩子，我再來還你好不好？」

「不好！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說了就要做到！」

「對不起…原諒我這一次…」

哭著哭著，元璟衍忽而像是想開了。

「好，我原諒你了，阮阮，這一次我原諒你了。」

聽到他這句話，姜瀅阮虛弱的牽了牽嘴角。

他染血的手輕撫著她的臉，眉眼間滿是深情。

「可若你再失約於我，又當如何？」

姜瀅阮聲音細若遊絲：「都聽你的。」

「好，我記下了。」

「阿衍，我累了…」

元璟衍緊咬著唇，咽下喉間疼澀。

「累了就睡吧，我守著你。」

姜瀅阮長睫輕顫眼眸微閉，兩行溫熱劃過。

只片刻，便停了呼吸。

元璟衍壓抑低泣，心臟疼痛得猶如刀絞。

他雙臂收攏將她的身體與自己緊密貼合，而後又在她額間印下深深一吻。

他痴痴看著懷中的人兒，彷彿她真的是在安睡。

「阮阮，等我。」

說罷，元璟衍將她打橫抱起，越過一地死屍，出了大殿後將她安放在不遠處的空地上。

「阮阮，這裡清凈些，你乖乖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他俯身在她唇上輕吻，隨後轉身投入到了戰場之中。

……

不到一炷香，殺伐聲止，一雙兄弟在御龍台並肩而立。

台下屍橫遍地，方才還揮刀弄劍的將士們已開始清理戰後殘骸。

元祺擔憂的看向身旁的弟弟。

「阿衍，阿阮她…」

聽到她的名字，元璟衍神色微動。

元祺痛切道：「對不起，是我沒能護住她…」

元璟衍垂眸，語氣無波：「與你無關。」

「阿衍…」，元祺欲言又止。

「事已了，我與阮阮皆問心無愧，今日後，聖國再無九皇子」，元璟衍側身告了個禮：「我夫人還在等我。」

元祺嘴巴張了又張，未等他說什麼，元璟衍已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邊元璟衍前腳剛離開，後腳姜初望就風風火火的趕到了，人一上來就抓著元祺嘶聲竭底：「我妹妹呢？我妹妹呢？！」

……

月夜下，元璟衍抱著姜瀅阮的屍身徑直朝後宮的方向走去。

芳漾殿中，元璟衍擁著姜瀅阮倚靠在軟榻之上，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溫柔的撫摸著她小巧的臉龐，猶如在愛撫一個無比珍貴的寶貝。

他對著慘白的毫無血色的她面露笑容，言語寵怪：「你看，我答應了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也就是你，仗著我愛你，知道我定是捨不得怨怪你。」

「姑娘家大多在意容貌，你倒好，竟狠心劃了自己這麼長一道口子，阮阮，你可還疼？」

元璟衍輕聲自語，兩行溫熱接連從眼角滑落。

他伸手取下她頭上的發簪拿在手中隨意把玩，一邊對著她柔聲細語道：「這裡就是我幼時生活過的地方，你不是說想來看看嗎，如今看到了，是不是與你想象的不大一樣？」

「我猜你定又該琢磨著逗我開心了，阮阮，其實我早就將過去的凄冷忘乾淨了，就如你常與我說的，過去的真的都已經過去了。」

「往後不會再有任何人打擾我們了。」

元璟衍說著面無表情將發簪刺入自己頸間。

短暫一瞬眉頭因疼痛而微皺，可看向她的那雙眼眸卻依舊深情無比。

「阮阮，你可有在等我？」

元璟衍口中鮮紅溢出，他又將她往懷裡攏緊了些。

「你先走了也沒關係，我總會趕上你的。」

緊接著他拾起方才從其他殿中順來的酒，挑手一拋將罈子拋至空中，而後迅速抽出頸間的發簪手指輕旋，下一秒酒罈在燭火上方炸裂，火光剎時鋪散開來。

搖曳的火海中，元璟衍深情擁吻著懷中的人兒。

他們說好了要攜手白頭的，他怎麼可能放她獨自離去。

只一刻鐘，芳漾殿火勢衝天。

待看到後宮方向的熊熊火光，元祺終察覺到了不對，等他帶人趕到芳漾殿時，大火已燒透了整個宮殿，火光瀰漫，無人得以進出。

一時間漫天大火把黑夜照得通亮。

元祺雙目脹熱胸間悶痛。

阿衍，你到底是隨她去了。

那三哥便祝願你們世世得償所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