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還沒有結束呢
「聖杯……?」我歪頭看著他,「這個先放在一邊,為什麼安利你這傢伙一副最終boss的派頭站我前面啊超不爽。」
「噗——!」安利瞪了瞪眼睛,噗地發出一聲,隨後抱著肚子笑起來。而在這個時候,他最開始還勉強具有外形的樣子開始逐漸剝落,到最後笑聲停止的時候,他已經變回之前那種僅僅只是黑色外形的模樣。
雖然中途這個變化有點嚇人,不過和這傢伙之前變成野獸的樣子比起來,已經在我心理承受範圍之內了。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身的變化,看了看雙手,然後無所謂似的攤手聳肩。「誒,果然,我就知道。不過master也好歹配合我一下嘛,像個普通的傢伙一樣,問『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啊』之類的話嘛。」他十分誇張地說著,甚至還舉起手臂揮了揮。
「別這樣啊,我會想揍你的,安利。」我認真地看著那張像是被什麼蒙住,讓人產生一種想要伸手撕下來的心情的,只呈現一片黑的臉。「聖杯什麼的,雖然之前不是很了解,但是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道哦?不過那玩意說得超玄乎的,實在讓人難以……」
萬能許願機器,這個稱呼光是聽上去就給人一種不太靠譜的感覺。雖然我不清楚有這種感覺的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是說其他人也會有這類的感覺,但是,所謂的萬能,也就是說,怎麼樣的願望都能實現吧?
違反自然的啦,或者說讓奇迹發生之類的啦。
這種事情……
「看著master你自身,難道還沒辦法相信嗎?」惡魔嗤笑了一聲。「四日循環的經歷,不管拋出哪一次循環,都能夠說明許願機的能力吧?哎哎,不過我本人屬於那種覺得自己努力獲得的東西更好的類型。唔,或者說我比較在意的是個人感受?」他將身體左右晃了晃。「不過我的事情不在討論範圍內,現在比較關鍵的是,master你是想要跨越第四日吧?」
或許是因為脫去了士郎的外表,我看這隻惡魔越看越覺得想要伸手揍他一下。「唔,就,就是這樣。難道說不行嗎?」
不過這傢伙沒有明確的回答我,而是莫名的昂頭笑起來。聲音就和野獸的嚎叫差不多,這聲音刺激著耳膜,而惡魔身上不斷扭動的花紋擾亂了人的視線,讓我有種不論接下來如何,都要先揍他一頓的願望。
安利將笑聲停歇下來之後,這才繼續和我說下去。「誒,別露出這種要揍我的表情,超可怕的。」他呼呼地又笑了幾聲,接著說道,「雖然說master你想要跨越第四日這個沒問題,但是有個必須在此之前解決的問題。哦哦,對了。master你其實不太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吧?」
外面發生的事情?
我仔細想了想,將自己看到的和猜測的事情說給他聽:「外面的事情……archer在我登那個階梯的時候幫忙抵擋了野獸,lancer……估計最開始也是這樣,不然的話就靠archer一個人應該沒法從那麼遠的地方把野獸群控制在遠離柳桐寺山門那麼遠的地方。只不過lancer他、」運氣還是其他原因也說不清,總而言之應該是在將那把槍投擲過來,解決阿薩辛之後,他也因此被野獸群擊敗了。「其他的……應該沒了。」
只剩下黑色影子的惡魔發出低沉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啊。」我聽著他的笑聲越覺得不滿。
「不不不,沒什麼啦。只是覺得master在那種時候還能注意到那麼多,超~難得。」安利以帶著幾分諷刺的聲音說道,「這個算是答對了,那麼下一個問題,為什麼只有那些人出現了?按道理的話,其他人不可能沒有發現出現在這裡的動靜吧?就算那些英靈與眾不同,也應該有某個人知道master你在做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吧。」
其他的什麼人,不尋常的事情。
在我所認識的那些人當中,符合安利的答案的,只有某個被一群女孩子坑了的白毛卷。「你是說銀時?對方又沒有什麼理由來這裡,而且也沒法來吧。嗚啊,難道這傢伙來這邊了?!」不知以怎麼樣的心情,我說出這個猜測。
按道理來說,這個不可能發生。
而安利也明確告訴了我這個屬於不可能事件。「當然不會啦,就算在人類當中那傢伙屬於難得的類型,這邊好歹是超人類範疇,或者說已經上升到普通認知範圍外了。不過啊,」像是想到了什麼很知道高興的事情,他又笑了。「那個銀髮的傢伙,即便是無法來這裡,也在拚命的找哦。之前master應該也聽到了吧,從什麼地方傳來的,不應該會出現,不可能傳來的聲音。那個,就是那傢伙在找master的最好證據哦?嘻嘻,真是該好好慶祝一番,我家一直沒人要的master終於有願意收留她的傢伙了,真是讓我欣慰。」
「…………嗚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心情比普通的高興還要複雜,但是在覺得有點難過之外又覺得心臟被什麼充滿一樣感覺到滿足。
像是長久以來一直在希望能夠完成的事情達成了一樣。
「啊,想起來了。」我忍不住低聲吐出話語。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經希望有誰能來將自顧自認定失去了一切的我拉出那種絕望境地。「啊,這算什麼,絕望之後的希望還是其他什麼啊。」那個願望久遠到能追溯到我還是我不是佐佐木真由的時候,要說的話就是在死前產生的一瞬間的想法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master你在一瞬間產生的想法,被感興趣又多事的傢伙接收了,然後用各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方法把你丟到這個世界了。」安利的身體不穩定地晃了晃。「不過因為這個世界也是不穩定的,所以到最後還是需要master你自己選擇一下哦?繼續留在這個虛假日常組成的世界,還是懷抱不確定與恐懼跨出一步,這個要由master你自己來選啦,誰也幫不了忙。」
是全力一擊,還是固守成規,這種事情放在原本的情況下,大概沒什麼好猶豫的。但是這次的話,我能感覺到,做出選擇之後,是無法後退的。
啊啊,所謂的人類,是不是有遇到無法後悔的事情的時候,就會猶豫不決的心理呢?
「不可以猶豫不決。」看穿了我的猶豫,安利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我的猶豫。「要知道我雖然能幫忙維持master你的生命,但是這都是建立在你還活著的基礎上啦。……嗯,說是這麼說,在這麼拖下去,master你只能在那種毫無真實可言的虛假日常活下去了。」
或許出於害怕,我下意識地反駁他。「就算是這樣,那樣的日常……也有值得珍惜的回憶啊。」這個言論站不住腳,我自己也清楚,但是讓我就這麼直截了當打破牢籠,我果然沒法輕易做到。被誰怨恨啊或者被壞事找上來這樣的,我都無所謂,但是要我自身去改變什麼的話,就會變得很困難,從以前到現在,我這一點幾乎沒變。
「雖然說那些虛假的日常也的確有十分珍貴的回憶啦,」他像是遇到有點棘手的事情,苦惱地撓撓頭髮,「不過那些說到底都只是仿造品吧?」
「仿造品雖然有仿造品的美,但是仿造的東西就是仿造的,沒有辦法變成真的。」身為惡魔的他,一語道破了事實。
「但是,安利你……」我低聲喊出來,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著急什麼。
比起我對他還只是有個模糊的猜想的情況來說,安利自己大概更清楚,如果我選擇離開的話,他自己的下場該會如何。
安利聳了聳肩膀,誇張地攤開手。「噗噗,不用擔心我。我這邊怎麼樣都好啦,果斷一點,就和從前咿呀,有著即便面對死亡也大方接受,被人怨恨或者責怪什麼的都接受下來,即便是再無力的任務也會想辦法完成,若是判斷做不到就果斷放棄絕對不拖泥帶水的這股氣勢,不才是我所認識的master嘛?」他此刻說的話,彷彿一直都看著那數日里掙扎活下來的我一樣。
不過,我聽著他的話,有一個疑問。
「被你說得好像我非常不錯的樣子,……不過,安利,關於任務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覺得我如果得不到什麼好理由的話,我大概會一拳打過去吧。
安利稍稍往後退了一步,以十分歡快的聲音回答。「誒,那些就是覺得這樣挺樂趣的遊戲嘛。關於任務這類的,這樣不是讓人得到了樂趣嗎,雖然是對我來說單方面的樂趣。而且看著master你倒霉的樣子,我會覺得愉快加倍哦?倒不如說是master你倒霉的樣子十分愉悅了我。哈哈,明明這樣被人莫名怨恨的同時,卻絲毫不在意,但是,」他張開雙手,歪著頭看向我。「這其中引發的個人悲劇簡直讓我得到了安慰。」
因為看到你這麼倒霉,所以我覺得好過了。
這種思想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倒也了解這種想法。
啊,追究到底的話……
「因為是惡魔嗎?啊,那個,安利。」我沖著他招招手。「我現在有點生氣哦,不如在我選擇之前,你先讓我揍一拳吧。」自己糾結痛苦的事情,被誰當做了愉悅他人的事情,怎麼樣都會生氣吧。雖然對方是個純正的世界極惡,但是這也不妨礙我教訓我的狗。
他這次跳著大退一步,「嗚哇,才不要!」並且用著十分堅定的聲音拒絕了我。「master你揍人真的超級疼的啊,雖然說和巴澤特比起來還有點差距,但是鍛煉一下的話一定比她更可怕啦,最關鍵的是心理方面比她好太多……」他說到最後逐漸變成小聲抱怨,直到那聲音小到我完全聽不到為止。
「話說巴澤特是誰啊……」我抓抓頭髮,忽然想起當時的那張紙。「對了,問你一下,那個我很早之前得到一張紙,說什麼流星的?」
「哦哦哦,那個,不是很多人都相信流星許願嘛,這樣玩起來不是更加愉快么?」他用著十分無辜的語氣說著,在我揮拳出去的時候立馬就地打了個滾避開。「真危險啊,就差一點被擊中了。」
我面無表情地望著這傢伙,只好先把這件事丟一邊。「那麼,銀時的事情呢?為什麼他會記得啊?」
「不知道。」他乾脆利落的給出這個答案。「該說是類似於系統出故障還是說是混入了其他的東西,或者別的什麼之類的類似回答,都沒辦法說明那傢伙能夠記住master你的事情的理由。」他說著,忽然笑了一聲。「說起來,我也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master你有沒有發現,只要和那傢伙有關的第四日,master你都不是以死亡作為落幕的啊。如果在第四日之前提前離開,該到來的還是會到來,但只要這傢伙在的話,master你原本預定的死亡結局就會被改變成普通的事件。不過若是把這說成特例的話,也是在說不上。總而言之……」他拖長了語調。
「……都看master你怎麼選擇啦,是回到作為佐佐木真由的世界,把之前丟掉的那些事情撿起來解決,還是說去你應該呆的世界,得到你應該有的結局,或者說……到除那些之外的另一個世界,都是看master你啦。」惡魔用著十分認真地聲音,如此對我說道。「當然,一旦決定了之前,其他世界都會變回原來的樣子,簡單來說,就是記憶被刪除啦,錯誤修復啦這樣。」
也就是說,把世界形容成是運行中的系統的話,我就是那之中的出錯的程序。雖然說不會影響運行,但是如果去除那個錯誤的話,連帶著周圍的程序都要重新編寫。
不過他的這段話當中,我有些地方還是不太明白。
仿造品終究不可能成為真品的含義,我似乎明白這句話究竟要表達的東西了。
但是,在作出回答之前,腦海里出現某個男人嘮嘮叨叨的聲音。那個聲音以他慣有的懶散調子說:「所謂的記憶啊,可不是那種隨便刪刪減減就能消滅的,那些刻在靈魂上的記憶,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忘記啊!」聽上去應該是很鼓舞人心的話,但是被他那種調子說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覺得懶散起來了。
之前一直在耳邊隱隱約約的聲音,如今終於清晰起來。
我沒能很快說出回答,但是安利卻像是已經得到答案一樣點了點頭。
「果然嘛,嘿,master你果真選擇了那傢伙和那傢伙的世界啊。呼呣,這樣也好,畢竟我之前也給你看過的吧?第一次我利用那個『澤田綱吉』的人格稍稍讓master在夢境里看到未來的局面。」他大大咧咧地說出之前我在夢中見到的那個十年後澤田綱吉就是他的話,「且不說我本身的世界啦,那個小姑娘的世界簡直是太無聊了啦,誒誒誒,不對不對,一不小心就把惡意流露出來啦。」他笑嘻嘻地,根本沒什麼覺得不好的意思存在。
我聽著他的話,忍不住像以前那樣反擊他。「……因為澤田綱吉他們的世界對你這個世界最古老的惡來說太小兒科了嗎?」
他聽到后高興地笑起來。「對啊,征服世界啦,拯救世界啦,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某個黑皮的午餐有吸引力。而且要比邪惡的話,誰也比不過我啦。」
這種莫名得意的狀態是什麼?
「你見好就收,啊,你的臉……唔,只剩下一層黑影了,好想扒下來。」我說雖然這麼說,但還是知道最好別動這傢伙比較好。
「唔,這個沒辦法,總之時間也差不多了,再這麼下去,孔也要關上了,最後趁著一點時間再說一句好了。」安利像是嫌麻煩一樣沖著我揮手。
我瞪著他有些不滿,「我這邊可是都沒有說出我怎麼選擇的啊,再者說,我之前不應該已經……」
「才沒有呢。」他打斷我的話。「死前一刻的願望被接受了,靈魂被拉過來了,而佐佐木真由就是創造這個世界之後給予master你的位置啊,應該知道的吧,除了姓氏是隨機選擇,名字玩了點小花樣,其他的一切都是以master你自己的人生作為藍本的哦?這個你應該感覺到了吧,不然從哪個世界里才能找出和master你一樣倒霉的傢伙啊。至於選擇世界,master你其實已經選擇出來了啦,不然的話,道路不可能出現。至於究竟是怎麼樣的選擇,只有往前走的master你自己才知道。說不定走到最後到了人間垃圾場也不一定啊。」
這簡直是,直到最後也不放過一點能夠打擊我的事情。
「沒有話要說的話就讓我揍你一下吧。」我瞪著他,用力甩了甩手。
「饒了我吧,」他嘻嘻笑著,「啊啊,可別輕易死了,再要把你救活的話,我可是要花大功夫的,我怕麻煩的啊。」
這句話是在說謊的事實,我和他都知道,然後都沒有拆穿。
因為死者,是無法改變任何事物的。擁有改變事物,獲得奇迹的,只有生者才有可能辦到。
「嘁,你這邊不也是嗎,好好在杯子里改過自新吧。」我特意用平常和他抬杠的方式說著,然後轉過身,看向對面的一處亮光。
「噗哩,改過自新什麼的,不太可能的樣子啦。」他反駁著我,也同時轉過身朝著什麼都沒有的黑色地帶望去。
「好啦,準備出發了吧。這次的路,可要自己好好走下去啊master。」
朝前跨出一步。
「哼,這種事情還不用你來說。」
前方的世界開始蠢蠢欲動。
「那就好啊,畢竟master總讓人擔心啊,運氣太差。」
此刻的世界開始崩解。
「運氣不好的傢伙就別嘲笑我了,有空擔心自己吧。」
將心中的感受好好珍藏,連同記憶一起。
「再見啦,麻煩人的master喲。」
「啊,你也是。」
以此為告別的宣言,開始朝著前方的世界走去。
眼前的世界,究竟會是怎樣的世界?
…………。
「你好,這裡是樓下登勢小店新來的打工仔的佐佐木繭,也可以叫我真由,反正發音一樣。」
「萬事屋的阿銀,沒事情的話阿銀繼續睡覺了,昨晚喝太多頭疼啊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