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峽谷河床3
原本呼嘯而來的打鬥聲戛然而止,宗政齋不解的回身望向荀蘇,那句「你不是想要我的身體嗎?來啊」
尤為刺耳。
他不理解荀蘇明知道不能被帝俊搶佔了身體,為何還會說出此話,難不成是擔心自己和帝俊之間的實力差距?
當宗政齋回頭看到站在岸邊的荀蘇,即使緊閉雙眼,眼角也因為帝俊現真身造成的威懾力而不斷流血。
此時的他正一臉堅定的對著神明怒吼,「我殺了複製人,你轉世的好機會被我毀了!難道你不氣嗎!」
荀蘇還在用話語刺激帝俊。
「堂堂金烏神,被我這樣一個凡人玩弄股掌,說出去也是讓人笑話!」
荀蘇輕笑著,「我該和使四鳥的眾人們嘮一嘮,他們尊崇的神明,根本屁本事都沒有!」
荀蘇的左手一直處在背後,緊攥著石符的掌心都出汗了,石符呈尖銳的錐子狀,雕刻的神秘紋路早就浸滿了荀蘇手臂上流淌下來的血。
雙耳努力分辨著前方動靜,不能睜眼,只能靠聽。
「雜碎!」
他聽到帝俊咬牙切齒的聲音突然靠近,甚至地面開始顫慄,荀蘇壓低身形才勉強讓自己不至於摔跤。
「快閃開!」宗政齋急促大喊,同時沖向荀蘇,橫在荀蘇和帝俊之間,卻被帝俊飽含憤怒的一掌甩開,整個人重重嵌進石壁內,胸前受到重力壓迫,一大口血噴出,整個人跪倒在地,呼吸困難卻依舊念著荀蘇的名字。
等他再抬頭起身時,已經看到帝俊單手銜住荀蘇的喉嚨,高高拎起,逐漸收緊的力度叫荀蘇即使張大了嘴也難以呼吸。
右手緊抓著帝俊掐住自己的手臂,眼角的血流的越發嚴重,甚至鼻腔、雙耳也破裂流血,再這樣下去,即使荀蘇沒被附身,也要被帝俊真身的威懾力壓制死。
荀蘇的聲音在被掐住喉嚨下艱難發出,悶悶的帶著怒意,「就這點本事嗎?掐死我,你這輩子都別想轉世了!」
「何止,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特么給老子陪葬!」
面對荀蘇的無能狂怒,帝俊越發瘋狂,但他卻撒了手,邪笑著將手換到荀蘇一直抓著他的右臂上,本就有割裂傷,帝俊用那現了真身極其修長的,好似鳥爪的手指死死扣住他的傷口,一點點轉動的同時,扣的越發的深。
血肉開始爆裂,
荀蘇很痛,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流,卻依舊強忍著不出聲,只是緊咬著牙,顫抖聲線,「不痛!一點都不痛!」
帝俊輕笑著放過他的傷口,轉移到肩膀,利索的咔嚓一聲,掰斷右臂同時高高舉起,讓荀蘇整個人的體重都懸在那只有皮肉還相連的右臂上。
「媽的!有本事殺了我!」
荀蘇早就痛的大腦都不能正常思考了,帝俊卻極其享受的,就這麼一步步折磨他,根本不按他的計劃附身,而一旁的宗政齋已經喚出猩紅彎刀,割破掌心血,餵給代表他神識力量的猩紅彎刀,任憑它貪戀的舔舐著神明的灼熱之血。
彎刀興奮顫慄著,發出耀眼的光,惹得帝俊也投去視線,「我的好弟弟,你若是也現了真身,這小子怕是活不過一分鐘了」
荀蘇此時低垂著頭顱,他雙耳開始嗡嗡作響,渾身顫抖著對四周沒了感知力,右臂早就痛到麻木。
石符只能在帝俊附身的瞬間使用,提前和錯后都是徒勞,左手開始抽筋,馬上就要攥不住石符了,卻突然感到一陣快意的風襲來,有個溫熱的觸感包圍著他,毛茸茸的卻很硬挺。
他從垂直的狀態漸漸平躺,好像進了誰的懷抱。
「荀蘇……」
有人喚他的名字,聽不真切,耳朵快聾了,想睜眼,是真的想睜,可毫無力氣,粘稠的血液糊住了雙眼。
但是那微弱的獨屬於宗政齋的香氣還是被他嗅到了,「宗政齋?」
嘶啞的回應讓宗政齋心頭一滯。
現了真身的宗政齋,擁有巨大的黑色翅膀,將荀蘇緊緊包裹,輕柔的擦拭著他臉上的血漬,心疼的將人擁入懷,細細感受著彼此的體溫,時間好似停滯了,他忍不住看著荀蘇出神,腦海里回憶起初見時的模樣,那時的荀蘇和他還好似陌生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帶了些許敵意。
幾次的出生入死,數不清的救對方於水火,多少個輾轉反側的深夜,正是面前的人,這個叫荀蘇的少年,讓宗政齋知道,活了千萬年,孤獨了千萬年,迷茫了千萬年,都值得。
「睡一覺吧」他輕撫荀蘇的臉,像撫摸一件絕世孤品般小心翼翼,緩緩低垂下頭,輕吻他的唇,「醒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忘掉所有,重新開始」
「記得」
「我愛你」
荀蘇聽不清,只知道,宗政齋輕吻了他,滾燙的,灼熱的,熾烈的帶著愛意,的不舍。
理智告訴他,那錯過的話,會讓他悔恨終生。
直到他左手一直緊攥的石符被人奪走,荀蘇才渾身一顫想去掙扎,卻發現自己早就沒了反抗之力。
隨後,他的意識開始不受控制的消散,直到整個人栽進宗政齋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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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天了?」
「馬上三個月了」
「哎,這麼久了,醫生也沒辦法嗎?」
稀稀疏疏的聲音忽然湧進荀蘇的大腦,像是沉睡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復活,他手指輕微的抽動了幾下,隨後眼皮顫動。
「小蘇?你醒了嗎?林埅!快叫大夫!」
荀蘇在吵吵嚷嚷中睜開了雙眼,入目的便是無盡的白,和濃烈的消毒水味,他猜得出,自己在醫院。
看到身旁一臉慌張緊攥著自己右手的二哥,有點想笑,可眼淚卻不合時宜的滴落著。
荀驍慌了神抬手就去擦他的眼淚,「怎麼好端端的就哭了!?」
荀蘇也不懂,他只是不由自主的便想哭,想抬手卻發現右手打了石膏。
「右手動不了,你要幹嘛跟哥說,哥幫你」
荀蘇茫然搖頭,「我這是,怎麼了?」
荀驍眼裡閃過一絲詫異的光,但很快便消失了,連荀蘇也沒察覺,冷靜回復「先不著急說這些,讓醫生給你好好檢查下才要緊」
隨後就是一系列的檢查,從上到下,從內到外,最後醫生終是鬆了口氣,「好好休息,挺過來了,也是奇迹」
荀驍在病房門口握著醫生的手感謝了好久,荀蘇就躺在床上,偏頭看著,他從沒見過二哥對誰這麼客氣過,意外的同時有些惆悵。
為何惆悵?
他不知,只是醒來后,心裡莫名像是空了一塊。
直到荀驍坐回病床邊,他才開口,「二哥,你怎麼有白頭髮了?」
荀驍笑了一聲,抬手捋了捋荀蘇額前微長的發,「著急得唄,你都昏迷三個月了」
「我怎麼……」
荀蘇的話還沒問完,荀驍便道,「一會哥幫你理理髮吧,都可以扎辮子了」
「這麼長了嗎?」他驚訝的想去摸自己的發。
兩人正溫馨的說著話,門外是急急趕來的葉子,剛想進病房,卻被守在門外的林埅攔下,「不該說的別說」
「什麼意思?」
葉子跑來得及,她收到林埅消息,知道隊長醒了后,急匆匆的趕來,滿頭的汗,卻被告知,隊長不記得了一些事。
而那些事,幾乎貫穿了荀蘇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年。
葉子愣在門口,邁不開步子。
他不記得了,不記得竹齋,不記得帝俊,不記得地蛇他們這幫好兄弟的死,不記得這一年來經歷的大大小小冒險。
甚至不記得他才認定了的愛人,那個叫宗政齋的男人。
「不進去了嗎?」
林埅看著背靠著牆而站,一臉憂傷的葉子,提醒道,「這不怪他」
葉子當然知道,忘掉這一切,不怪荀蘇,可她還是,很難接受。
默默擦了下眼角,牽強笑著說,「我去買點吃的,隊長肯定餓了」
看著葉子匆匆離開的背影,林埅透過病房的玻璃門往裡望去,此時的荀蘇笑的一臉輕鬆,過去的一年,那些好的壞的,值得的,想忘卻的各種記憶,都隨著宗政齋和帝俊的那一場幾乎毀天滅地的大戰,消失了。
包括,他自己。
林埅安靜的守在門外,直到荀驍喊他,他才進入病房,看著荀蘇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樣的表情,也沒露出一絲破綻。
「老闆」
荀驍掃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和大哥說一聲,過兩天小蘇就能出院了」
荀蘇看著林埅,有些走神,直到他離開,荀驍喚他名字,才反應過來問了一嘴,「他是?」
「我新給你找的保鏢」
「二哥你開什麼玩笑,我哪裡需要保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