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雷霆手段
一日奔襲三萬里,全域皆是夙城騎。
飛蹄揚刀屠山匪,橫槍卧馬挑污吏。
齊麟一怒,忙壞了前去建造夙城的十萬鎮北軍。
十萬兵馬先是返回天瑙城作為伏擊糧草督運趙宏的奇兵,不料趙宏竟那般不堪,齊麟一人便可滅之。
隨齊麟再趕回夙城后,眾兵將本以為能大幹一場,全心建造城防。
誰知半路又殺出一個顧念,要說顧念的差事倒也輕鬆,縱使總攬北疆暗網勢力,也不過是上下嘴皮子一動,齊麟就要再次奔波。
可,齊麟又怎會放過那些阻撓他新政的地方官吏?
他倒也沒追究都有誰在攔截百姓前去參加科舉,而是一股腦地抓了北疆近十城的地方官員及其家眷。
束手就擒者暫免一死,負隅頑抗者屠戮全族。
除此之外,他還就地罷免了所有地方官,由原駐守在天瑙城的十大女將分別暫管。
一時之間,百姓喜笑開顏,北疆全域得以朗清。
為了鼓舞百姓參加科舉,齊麟明令開設各城科舉官道,命五萬鎮北軍沿途巡視。
在諸多舉措下,前來夙城參加文武科舉者竟多達三萬九千餘人。
沈安若雖有些行動不便,卻也被齊麟的舉動驚呆了雙眸。
她率梨淚、丹闕連夜趕往夙城,欲要助齊麟一臂之力。
天幕低垂,繁星點點,微風溫潤帶著陣陣花香。
水鏡庵前的梨花應已正盛,水鏡庵前的水澤也應灌滿了月光。
偶有夜鳥啼鳴,似在歌唱,又似在迎接幾個時辰后的朝陽。
當,人影綽綽在夙城微光下的那一刻,齊麟已在高台靜坐,彷彿滿是心傷。
沈安若下馬,倔強地望了一眼齊麟——自家夫君夜不眠、唯酒伴,她又怎能不陪同?
「梨淚、丹闕,扶本妃上去。」
「王妃,萬萬使不得。眼前高台只是由幾根木頭搭建,恐根基不穩隨時都會坍塌...」
丹闕當即勸阻,梨淚反倒淡淡一笑道:「你當我們少主是吃素的?少主既能上得這高台,定也穩固也。」
齊麟醉眼迷離,痴笑下望,瞬躍身姿,又攬沈安若而上。
沈安若剛在高台上坐穩,便要搶奪齊麟手中的酒罈子。
齊麟揮臂阻之,振振有詞道:「你都這樣了,還是不要飲酒得好。」
一語出,也觸碰到了沈安若的敏感神經,「本妃都哪樣了?」
齊麟弱弱地指了指沈安若的小腹,沒再說話。
沈安若沒好氣地叉腰道:「我能這樣,還不是你的功勞?」
齊麟,不以為然道:「這功勞可大了去了,幾日前也不知是誰仗著腹中的胎兒,還要帶領鎮北軍繼續鎮守北疆呢...」
沈安若,厲聲回道:「齊麟,你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本妃搶了你的風頭,不該壓你一頭是吧?」
「我可沒說,都是你自己說的。」齊麟百般無賴地攤了攤手,「那天,王妃還真是英姿颯爽,威武霸氣呀。就連本王都想成為王妃大人的馬前卒,誓死追隨王妃呢...」
沈安若猛地愣神,皺眉道:「這是你現下的感悟?還是你至始至終都在演戲?」
她緊接著質疑道:「那日在天瑙城,你獨自面對趙宏和數千叛軍,身上已然多處負傷,還真能再演上一段戲?難不成,你在返回天瑙城前,就已胸有成竹?」
齊麟柔柔一笑,「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這世間的真真假假,誰又能說的明白、道得清楚呢...」
沈安若,急眼道:「好你個齊麟!那日你大言不慚,還說什麼凡是鎮北軍將士入伍一年者可得五兩金,入伍五年者可得三十兩金,入伍超十五年者可得百兩金。本妃還真就盤算著要賠出多少金錠來著,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你在自導自演?!」
「齊麟!你就沒想過萬一真有將士走出來索要賞金,該怎麼辦?」
齊麟,滿不在乎道:「若真有將士要離開鎮北軍,本王也自會給足他們賞金。」
沈安若驚眸,不可思議地問道:「在那種情況下,只要有一人走出就能帶動上百人乃至上千人,上千人亦能帶動上萬人做出同一選擇,你還真有那麼多金錠賠付嗎?」
齊麟,微微一笑,「總會有的,你別忘了我可是狼王寨的財神爺。不過,本王也料定不會有人真的想要離開鎮北軍,就算有也不會超過五萬人。」
「哦?」沈安若,不解道:「何以見得?」
齊麟手提酒罈,飲了一口酒,緩緩望向天際,道:「威風颯颯的鎮北軍,又何嘗不是些可憐人呢...比起領取賞金,他們更擔心日後該如何,還能做些什麼...在這個世上,人是很難定下心性和目標的,即便定下也會隨周圍環境而動搖...」
「因為,周身環境永遠是吵雜的,亦是多變的。例如:別人一直說某人好,久而久之你也會認為這一人好;別人連續幾日都說做某門生意賺錢,不出三日你也定會去偷偷詢問這門生意要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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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軍營不一樣,軍營中沒有好人和壞人,看似冷漠之人在戰場上卻能救下你的性命;看似鬧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在戰場上卻又能生死相依。軍營中也沒有什麼生意,有的只會是如何殺敵、如何保命...」
「不管他們最初是出於何種原因加入的鎮北軍,到最後也都想上陣殺敵,建功立業。這是一種習慣,一種自然而然、人人都在言說的習慣,更重要的還有臉面和榮耀。他們的家人本以他們為傲,假如他們不再是鎮北軍中的將士,就算領到再多賞金也會給家人蒙羞的。」
「人就是這樣...無論你從事何事,只要突然不做了,就一定會有人說出詆毀之語,你先前的所有光亮和談資也會被人詬病,更何況是脫離掉鎮北軍呢?鎮北軍在百姓心中一直都是大襄的守護神,只有戰死的兵將,又怎容得下逃兵呢?恐只會譏語更甚...」
「人生在世大多都活不過一張臉面,有多少人在為風光的外在而活,就有多少人想活給別人看。這也沒錯...總比毫無動力得好,只要還想在他人面前保下顏面,定也會將自己裝扮得靚麗多彩。」
「索性,本王就給予他們榮耀便是。只是這榮耀,非要他們心甘情願不可。」
沈安若,微聲回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心嗎?」
齊麟點頭,「算是吧。」
沈安若,緊眉道:「說真的,有時我還真看不透你。旁人都說你齊麟城府極深、難以窺探,可你在我面前有時又彷彿像個孩子...你會偶爾無賴,偶爾撒嬌,亦會整夜抱著人家不放,哪有半點鎮北王的樣子...難不成,是我太傻,次次都看不出你的詭計?」
齊麟微微側臉,隨之抿笑,眸中滿是寵愛,「王妃能意識到自己太傻...的確難得。你不傻,又怎會做本王的王妃呢?若換做她人,恐逃還來不及呢...」
「齊麟!你找打是吧?」沈安若一巴掌打在齊麟的身上,只是這巴掌卻也太柔了些,「我們暫不說這些。在我來此之前,心中就一直有一個疑問,你為何要將近十城的官員和家眷全都捉到夙城?既要拿人,又為何會對另一些官員大開殺戒?」
齊麟,緩慢地回道:「有時,居功自傲也是一種習慣,這人啊終是不能太寵,太寵一人對方也只會越發肆無忌憚。北疆各城官員本就出自原鎮北軍,縱使本王誅滅孫煥父子在前,又奪郭四城防在後,仍有人幻想著自己能成為例外,以為本王會念舊情,不會動他們。」
「然,他們又怎會懂得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的道理?何況,本王不單要掌兵,還要主理北疆政務。從將帥的角度上講,不遵號令的兵要不得;從管理政務上講,不忠不義者更該殺。」
「文武科舉在即,本王自也沒功夫去分辨忠奸,更沒功夫去細查各城官員都做過哪些惡事。只是有些人偏愛往槍口上撞,非要挑戰一下本王的威嚴,那本王也只能將他們當成雞,去警醒一下猴了。」
沈安若,微聲喃道:「他們的族人和家眷,畢竟是無辜的...」
齊麟,勉強一笑,「沒有什麼是絕對無辜的。家眷雖沒貪贓枉法,卻也每日花著貪官污吏的贓銀,這細算起來也算是「同謀」,亦是得利者。本王之所以要連同官員家眷一同擒下,倒不是要治她們的罪,而是要破滅掉她們的希望。」
他緩緩嘆之,又道:「要知道,每城官員皆在一地經營多年,樹大還枝葉茂呢,就別說這些年來他們培養出的阿貓阿狗了。這些阿貓阿狗有些是他們的族人,有些亦是他們的好友近親,非如此又怎能無法無天?」
「不過,這些阿貓阿狗也都有一個共同點,不到最後一刻就永遠意識不到自己有多張狂,少不了繼續欺壓百姓。本王連同他們的家眷和族人一同拿下,就是要斷掉那些阿貓阿狗的根。」
沈安若微微點頭,道:「那夫君又要如何處置他們的家眷和族人呢?」
齊麟含笑,搖頭道:「無需處置。待科舉過後,各城中舉的新官員必想快速樹立起威信,拿前地方官開刀也最合適不過。新官員自會嚴懲貪腐、懲治惡人,將那些貪官污吏的舊賬一一算清,本王倒也樂於助人,屆時,將全系人等雙手奉上便是。」
「其實,這次本王壓根就不想殺掉任何一人,因為本王很清楚,只要決意殺一人就必會屠掉這一人滿門,不留後患。說到底,還是他們自作自受,不願束手就擒。」他說著也緩緩朝沈安若的腹部看去,「單為我們的孩子,本王也絕不想再徒增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