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傲骨嶙嶙
今天是聽故事的一天。
講故事的人有不得不講的理由,齊麟亦無需擔心故事會有半分虛假。
這就好比秦樓楚館多出情種的道理一樣,全因姑娘們要搏出一條出路。
即便,某人非良配,也能使自己逃離煙花之地,成為良人。
為此,一些頭牌和花魁,不惜孤注一擲、花名盡毀也要搏上一搏。
與其他博弈不同的是,搏一搏的後果又往往會斷送掉性命。
——若用死來作為要挾都難以爭取到做良人的機會,那也只能「假戲真做」、香消玉殞了。
畢竟,高端局並不是每一人都能掌控的,就拿昔日的柳霖霖來說吧。她曾被齊麟公然拋棄過不下十次,可每一次又都能使她聲名大噪,艷上加絕。
其原因,不是因為她柳霖霖斜倚高閣梨花帶雨的哭啼,更不是她那似醉非醉、憔悴易碎的舞姿,全因拋棄她的人是齊麟。
——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實。女子能否長盛不衰、身份高貴,全要倚仗一個負心漢來襯托。
——而這負心漢還不能是別人,必要具備無可比擬的地位和身份。
——其地位和身份恰又是確保柳霖霖艷絕景都,都想一親芳澤的秘訣。
說直白一點,也不過是她柳霖霖只看得上齊麟,亦唯有齊麟可以配得上柳霖霖。
如此一想,普天之下不如齊麟的人豈不數不勝數,多如牛毛?
縱使當時還是二皇子的蕭文景親臨,怕也難以勝過齊麟半分。
既都不如齊麟,那柳霖霖的身價自也不會縮減,反倒居高不下。
多得是賤男人想和齊麟「平起平坐」——平日里高攀不起齊麟,那在選女人方面至少要和齊麟不相上下吧?
在此心理作祟下,砸向柳霖霖的金銀只會越來越多。
可,再多金銀又有什麼用呢?
隔幾日,齊麟再與柳霖霖來場偶遇邂逅——哇!又對上眼了...那新故事也就開始了...
這道理有點像「女人不能低嫁」,卻也多被世人誤解。
例如,一個出生在城鎮中的女子就算「高嫁」,又能高嫁到哪去?
暫不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就單說城鎮的視野和眼界,所比的也不過是幾兩碎銀。
但,話又說回來了,對方是否有幾兩碎銀,又和要嫁過去的女子有啥關係?
——逃不過深宅後院的枷鎖,更逃不過失去自由、成為附屬品的代價。
所以,普通人是否「高嫁」本就毫無意義。
失去自身價值和自由為代價的「高嫁」更是誤人子弟。
——該嫁之人,永遠是那個願意給予對方自由和價值的男人,唯有自由和價值才能成就一人。
——待自身有了價值后,也無需再靠男人去襯托、去給顏面了。屆時,自己便是女皇。
可悲的是,世人多庸碌,卻又道理頗多。
恬不知恥地講述著女人天生就有兩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一是出身,二是嫁人。
這他娘的不是謬論嗎?難道,普通人就不配活著嗎?
想「貼近大眾」「貼近百姓」時,永遠在講眾生平等;想「高人一等」「與眾不同」時,又永遠在講出身和地位。
如此雙標的言語,就該按在地上使勁摩擦,摩擦到他娘都不認識,全身稀爛最好。
大多數人玩不轉高端局的原因,並不是沒能力,而是沒條件,身邊也沒一個高貴的愣頭青配合。
試問,世間能有幾個齊麟?所以,妄想靠高端局一戰成名的人又該有多愚昧、多無知...
——所謂高端局必要有高端人士和高端物件來做基礎,沒這基礎的人也只能豁命去搏。
現在,正步入縣衙的鈴兒就打算用命去搏出一條生路。
她看上去很猶豫,步履緩慢,且還毫無力度,一直低垂著眉眼似也在思量著什麼。
以至於月華迎上時,她還有些恍惚。
「鈴兒姑娘,你比王爺預料的要來得早些。」
「是嗎?王爺知道我要來嗎?」
月華微微一笑,「當然,因為你也希望能從王爺那裡尋到生路,不是嗎?」
「生路...」鈴兒頓眸,隨之黯淡,「真的會有生路嗎?」
月華上前,輕輕拉起鈴兒的手,「你之所以會這般煎熬,全因你想為秋篁神求生。若只為你自己便也沒什麼好煩惱的了。」
鈴兒眼波流動,似有淚光,「姐姐真能理解我的苦痛?」
月華點頭,「鈴兒姑娘,你也不必過於擔憂。可能你心中所苦,在王爺那根本就不算什麼...」
鈴兒的雙眸驟然發亮,「姐姐是說...王爺能原諒鯉兒所犯下的錯?」
月華淡淡一笑,「不管王爺能否寬恕鯉兒,鈴兒姑娘都要一試,不是嗎?」
鈴兒點頭,跨步越過月華后,又不禁回眸一笑,「我會全力爭取的。」
月華含笑揮手,示意鈴兒走入公堂。
鈴兒沒再遲疑,腰板似也完全挺直了。
公堂,還是那個令人窒息的公堂,只是公堂之上也多出了兩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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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和梨淚落座兩側,雖端正肅然,卻使鈴兒感到暖意滿滿。
——要知道,公堂上是不會有女子陪審的,女子更不能為官,非傳喚甚至連門都進不來。
鈴兒已在暖笑,暖笑中有感激,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慶幸。
她雖不知沈安若和梨淚會不會為自己說話,但,只要有兩位女子坐鎮,她便也能說出一些偏重於情感的言語了。
——女子重情,乃是不爭的事實。
——可在那威嚴十足的公堂之上,又有幾位官老爺能了解身為女子的那份情深義重呢?
「鈴兒,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秋篁穀神廟內壁畫上的女子就是你吧?」
齊麟沒有拍響驚堂木,反倒直奔主題,聲柔語緩。
鈴兒在愣眸間跪下身子,微微點頭,「是的,神廟所繪的秋篁神正是小女子。」
齊麟笑了笑,「可你左手上也無玉瓶,右手間亦沒握上明珠啊...」
鈴兒叩首道:「回王爺的話,小女子出生在秋篁谷,自小沒見過娘親,爹爹常去「仙樂坊」賭錢常將小女子獨留家中。我想過尋找娘親,也問過左鄰右舍,他們皆言娘親在「仙樂坊」侍奉貴客,自此我也對「仙樂坊」充滿了好奇。」
「可,「仙樂坊」又絕非我想去就能去的,無人願意載我一程,更無人願意讓我登船。那時,我身體幼小根本無法自己撐船,便也只能整日流連在湖邊,久望湖心。」
齊麟,緩慢說道:「你也是在那時遇到的大鯉魚,對嗎?」
鈴兒點頭,「初遇鯉兒時,它也只是比尋常鯉魚大一些,但,它全身紅艷,似也頗懂人意。它見我並無傷害它的意思,便也常在我眼前停留。慢慢的,我就開始和它說話,向它訴說著對娘親的萬千思念...」
齊麟,皺眉道:「這期間...你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鈴兒,說:「爹爹雖是個賭徒,卻也隔三差五回家一趟,每次回來他都會帶回一些米糧和吃食。米糧不多,有時是兩個拳頭大小的份量,有時還會更少;吃食倒很豐富,有糕點,有菜肴,還有一些香茶。」
「兒時的我並不知道這些食物是怎麼來的。直到我長大后,才知曉米糧是爹爹靠「仙樂坊」客人們的賞銀買來的,吃食則是客人們吃剩下的飯菜,被爹爹偷偷地帶了回來。」
「爹爹雖然身份下賤,我卻也成了同齡女子羨煞的對象,因為她們的爹爹多半不會回來看望她們,她們也只能獨自到湖邊捕捉魚蝦用來果腹。」
「也正因如此,我與鯉兒也改成了深夜相見,我怕鯉兒有天會被她們捉去,深夜相見便就能杜絕有人傷害鯉兒。」
「深夜相見...」齊麟若有所思道:「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你便會在湖邊搖響手腕上的銅鈴對嗎?」
鈴兒微微點頭,「這是我與鯉兒約好的,起初我也不知管不管用,但,鯉兒每次都會如約而至。」
齊麟長吸了一口氣,腳踏座椅,慢慢歪斜著身子,「本王是否能理解為...其實你也不知曉鯉兒是在何時變成大鯉魚的,因為就算借著月光,你也無法看清鯉兒的全貌...」
鈴兒再次點頭,「在我知曉鯉兒已變成巨大無比的大鯉魚時,已是我十六歲那年的冬季。」
齊麟,好奇道:「那年冬季發生了什麼?秋篁谷四季如秋又哪來的冬季?」
鈴兒,低聲回道:「這就不得不提一提秋篁谷中的規矩了...」
「在我得知爹爹需要在「仙樂坊」和家之間不斷往返時,我就提出過想讓爹爹帶我去「仙樂坊」的想法,一來我可以見到娘親,二來爹爹也不必再這般辛勞。沒曾想,爹爹不但大發雷霆,還痛打了我一頓。爹爹更在痛打我后,抱頭痛哭了起來...亦不斷喃出著我為何會是女娃的怨語...」
齊麟,不解道:「這與是不是女娃又有什麼關係?」
鈴兒緩緩垂眸,說道:「按照谷中規矩,女子到了及笄之年後,就要被送到「仙樂坊」中學習。如果能留在「仙樂坊」也能享盡榮華富貴,只是再也不能歸家。如果不能通過考核,就會被趕回家中,定為罪人。若想恕罪,只能找一男子結合再生出一女娃后,才能有資格再入「仙樂坊」為女奴。」
「真是荒謬透頂!」沈安若赫然拍向座椅把手,立身而怒,「虧得張守弘死時,本妃還動了些許惻隱之心,如今看來真是罪有應得!就算將其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鈴兒慘淡一笑,「王妃只覺荒謬,卻不知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
沈安若猛怔。
鈴兒接著說:「當我得知自己命運早定,無法掙脫也無法更改時,我的內心也籠罩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而,那時的我卻也只有十一二歲。」
「懵懂的年紀遇到了最無助的事,除了夜夜難眠外,也根本無人訴說。因為,谷中女子向來如此,皆習以為常,亦覺得理所應當。」
「張守弘為了能安穩谷中百姓,便拿出金銀興建秋篁鎮,將一村莊改造成了江南富足之地。他會釋放一些極其聽話的人,應允他們在鎮上開設商鋪。每月所交稅收多的鋪子也會掛上兩盞燈籠,未完成稅收的也會在門前掛上一盞燈籠,燈籠擋門也預示著一種警告;當然,沒掛燈籠的商鋪也是要更換掌柜的意思。」
「所謂更換掌柜,也是將原先的掌柜抓回「仙樂坊」,去干最臟最累的活,再從「仙樂坊」內選出更聽話的人重新接管鋪子。這本是一件極其殘酷的事,卻又是谷中百姓最渴望得到的差事。因為這差事可以獲得相對的自由,也不必再到「仙樂坊」中做苦力,只是這差事也只屬於男人。」
「我爹爹就很想得到這份差事,為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努力了多少年...怎奈,為了能將我養活,他仍常偷剩菜剩飯,也會找機會偷跑出來對我進行短暫照顧。這期間,他被抓到過多次,亦被定為最不聽話之人。」
「在我十六歲那年,我本滿心雀躍,因為我終於可以進入「仙樂坊」了,也終於可以看到我娘了。可就在我踏上扁舟之際,卻迎來了船家的嘆息...在我反覆追問下,船家才說出了真相,不管我到「仙樂坊」后能不能成為最賣座的姑娘,待我年紀大了都要面臨割舌刺耳之痛...於是,我便毅然決然地跳船選擇了輕生...」
「也恰是我這一舉動,引出了湖中的鯉兒,當它那偌大的身軀馱我出水面時,天上便莫名地飄起了雪花...」
「而這一幕,又剛好被張守弘看到,他以我爹作為要挾,非要我做什麼秋篁谷聖女。聖女倒不用服侍客人,卻要替他造神。」
沈安若,驚呼道:「造神?也就是迫使你次次引出鯉兒,使人們相信秋篁神真的存在?然後,張守弘再假借神諭,將早已定製下的谷規強推到鯉兒身上,對嗎?」
鈴兒,弱弱地點頭。
沈安若又問道:「那割舌刺耳之痛又是什麼?」
鈴兒淡淡一笑,「就是將一個好好的人變成啞巴和聾子...」
齊麟,沉聲道:「所以,本王剛入谷時所見到的那位老婦並不是天生聾啞,而是被谷中規矩所害?」
「真沒想到,那晚張守弘與本王說的話居然是真的...只為讓那些服侍過客人的女人守住客人的秘密,使外人無從得知客人的身份,亦無從得知客人曾來過此處...」
鈴兒沉默點頭,眼淚不斷湧入。
沈安若一步一停地顫動著身子,她走到鈴兒身旁跪下,多次想要展臂去擁抱鈴兒,可不知為何她的雙臂就是難以抬起。她雖面無表情,眸中卻又透出著千百鈍痛。
齊麟沉寂了片刻,緩慢道:「谷中的男人們就沒想過反叛嗎?這等壓迫顯然已超出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只要所有人擰成一股繩,還怕推不翻張守弘嗎?」
鈴兒聞言,驟然發出著陣陣顫笑,這笑聲很凄涼,卻又說不出的動聽,「反叛?您貴為鎮北王難道還不清楚鎮北軍的戰力嗎?張守弘作為前鎮北軍校尉,身邊本就有一支鎮北軍守護,您覺得谷中百姓有機會反叛嗎?」
「鎮北軍?」齊麟一臉驚愕道:「本王自入谷以來還從未見過一個鎮北軍將士,你這話又從何說起?」
鈴兒,冷然道:「您當然見不到,因為鎮北軍是張守弘的殺招,也隱藏在最能使人忽略的地方。不然,張守弘又憑什麼和您談條件?還有,您就從未對帶你們入谷之人產生過懷疑嗎?」
齊麟緊眉思索道:「帶我們入谷之人...那個欲向我們收取銀兩的引路人?」
他不禁瞥向月華,又道:「可有打探過他的行蹤和來路?」
月華,拜道:「還請王爺恕罪。打從我們入谷以來事情是一件一件的接連發生,末將根本就無心再去關注其他。」
齊麟緩垂眼眸,揮手道:「去查。就算將整個秋篁谷翻過來也要查出他們藏身在何處。」
鈴兒,忙道:「王爺不必這般大費周章,您要找之人就在您的身邊。」
齊麟一愣,「就在本王的身邊?」
鈴兒點頭,「張守弘只是原鎮北軍校尉,而跟隨他的鎮北軍卻在不斷增加,這隻能說明有新的鎮北軍加入。」
齊麟難以置通道:「你是說...現下駐守在天瑙城的鎮北軍中有張守弘的同黨?」
「沒錯。」鈴兒,說,「王爺也不用去想誰人會是張守弘的同黨,因為這些年我已摸清整個來龍去脈。」
齊麟不言,緊盯著鈴兒不動。
鈴兒,繼續說:「只不過,王爺若想知曉那人是誰,就必要先答應放過鯉兒。」
她頓了頓,又接著強調道:「我說的放過,也是永遠放過。」
說罷,她的眸光突得堅毅起來,似要與齊麟對抗到底。
齊麟萬萬沒想到鈴兒還有這一面,一個二九年華的女子,一個瘦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居然在和他講條件...
他想笑,卻又笑不出。畢竟,出問題的是他的鎮北軍。
他想哭,卻又欲哭無淚。他這個鎮北王該有多昏庸無能,才使得一位女子這般質疑著他。
說到底,他還是太小覷了鈴兒,也只將鈴兒當成是一位弱女子,壓根就沒重視過對方。
然而,也正因鈴兒向他提出了這般要求,他也在剎那間有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
「從即日起,你!鈴兒便是這秋篁谷的縣老爺,谷中的一切皆有你來管轄,本王會為你留下三百士卒從旁協助於你,你自不必再擔心鯉兒的安危。」
鈴兒瞠目結舌道:「我...我嗎?王爺您確定我可以治理好秋篁谷嗎?」
齊麟,道:「本王並不確定你能否治理好秋篁谷,但,將秋篁谷交在你的手上,卻也是能保全鯉兒的最好辦法。」
——是的,他並沒打算處死鯉兒,從一開始他就已決定放過鯉兒。放過的前提是鈴兒必須活著,且要做出一個使他滿意的承諾。可眼下...再多的承諾也抵不上他鋤奸!
鈴兒,遲疑道:「王爺不會朝令夕改,只想戲弄一下我吧?」
沈安若輕輕攙起鈴兒,扶鈴兒坐至本屬於她的座椅上,她終是有了觸摸鈴兒的勇氣。
「本妃以三十八萬鎮北軍主帥的身份保證,定不會出爾反爾,必會做到一言九鼎。只是,你也要一心為百姓好才是。」
她已蹲身在鈴兒腿前,不斷地撫摸著鈴兒的雙手。
鈴兒一臉難為道:「可我...可我不知道怎樣做才算是為百姓好呀...」
沈安若,柔笑道:「無礙。本妃會讓父帥為你派來一位師爺的。」
鈴兒瞬間落淚,一把將沈安若擁入懷中,又側臉望向齊麟,咬牙道:「趙宏!鎮北軍現任糧草督運趙宏!王爺覺得秋篁鎮上的糧食是從何處而來?真能多到供應各個商鋪嗎?事實上,那些糧食全是朝廷派發給鎮北軍的軍糧!」
「至於,鎮北軍的軍糧被販賣到秋篁谷后,為何還能支撐住整個鎮北軍的吃喝用度,那王爺就要感謝一下鎮邊守將沈天挐了...」
「沈天挐...」沈安若猛地睜圓了眸子,緩緩抬身,結舌道:「沈天挐...就是...就是本妃的父帥...難不成,父親也參與了...」
「不。」鈴兒當即否定道:「王妃不必多想,沈將軍絕沒參與到販賣軍糧一事中。鈴兒只是想說,鎮北軍在無統帥之前,朝廷一直未斷供過糧草;沈將軍來到北疆赴任后,朝廷又追加了不少糧餉配額,趙宏所販賣的也是多餘的那部分。」
沈安若長長地舒緩出了一口氣,也不禁朝齊麟看去。
齊麟已然緊閉雙眸,微張著嘴似有齜牙的動作,低吟道:「又是糧草督運...上一個糧草督運設計殺害了本王的母妃,這一任糧草督運竟也成了張守弘的幫凶...」
沈安若見狀,來不及多想便湊上齊麟,安慰道:「夫君,狼王雖是上一任糧草督運,也早已成了一個死人,現下的糧草督運...」
「被害的可是本王的母妃!亦是我大襄的一等侯顧英鳶!」沒等沈安若將話說完,齊麟已全然爆發,他立起的身子在不斷顫抖,就連嘴唇也在抖動不斷,「狼王算什麼?!縱使死上十個、百個狼王也難抵本王母妃的一根手指頭!」
他突得瞪向月華,又高聲喝道:「傳本王軍令,將趙宏全系人馬屠殺殆盡,立刻!馬上!」
「慢著!」沈安若當即勸阻,道:「此事尚不明了,還請王爺慎重。」
齊麟,吼道:「王妃是在質疑本王的軍令嗎?!」
沈安若,剛毅道:「齊麟!本妃希望你能搞清楚!本妃才是鎮北軍的主帥!」
她沒再理會齊麟,發瘋的男子也不值得理會,「月華!傳令下去,將趙宏全系人馬關押起來,待查明真相后,再逐個論罪!」
月華斜瞥了一眼齊麟,見其怒不可遏,久久不言,才遲遲拜道:「屬下得令。還請王妃放心,屬下會將趙宏等人分開關押,以免他們串供或再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