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魘的魚
在聖島里學習,不分年級也不分輩分。
只要想留下,只要畢不了業,這個人就能一直占著家族的名額,在聖島學院里學到老學到死。
當然,想從聖島學院畢業,也是有門檻的。
大部分在聖島里滯留很多年的學子沒能如願離開的原因,還是因為畢業考核不合格。
總之因為名額有限,幾乎三年或五年才會有一兩個新生來到聖島。
就像海島出現一隻小綿羊那般罕見和稀缺。
所以當有人指向廣場上拱廊內的兩道身影,如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地說道:
「看那!聖教院的使者領了個小綿羊!」
大家便都會不由自主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拱廊內確實是聖教院的白衣使者,他身後跟著一位穿著華麗,頭髮是銀灰色長發的少女。
「小綿羊看起來很冷淡,藍斯有大麻煩了!」
有人輕飄飄補了一句,引得周圍人一陣笑。
石階上,被人群簇擁在中心的是一位長有一頭楓葉紅短髮的少年。
他睫毛輕顫著掀開眼皮,黑曜石般的瞳仁朝著大家議論的方向瞥去。
……
而另一邊的蘇珊娜卻被大家口中的新生嚇得臉色蒼白。
他們口中的新生,那個人就是巴塞洛繆。
是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
但是怎麼會呢……
父親和母親分明答應了她,即使巴塞洛繆回歸康斯坦斯家族,他們對她的愛意也不會因此改變。
還有聖島學院的名額……
難道他們反悔了?
想到這,蘇珊娜的心跳變得急促起來。
雖然身上流淌的不是貴族的血脈,但這麼多年的生活,她早已將自己當作康斯坦斯家族的成員……
甚至繼承者。
要是姐姐還流落在外就好了……
腦海中不禁冒出這樣的念頭。
蘇珊娜在石階上僵直地坐了很久,手裡的甜點落在地上,她也沒有察覺。
-
貝栗被帶領著,來到宿舍樓的最頂樓。
一間閣樓房前。
「因為學院里沒有空餘的宿舍,所以只能委屈您先住在這裡了。」
使者月解釋道。
閣樓房房門敞開著,房間里擺放著寥寥幾個簡單的傢具,像是臨時打掃整理出來的。
閣樓房整體看有些矮小,好在牆上有一扇圓拱型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海和天空,算是彌補了閣樓房的缺點。
接送的任務完成,使者月微微一笑。
「巴塞洛繆小姐,你一定餓了,請先在宿舍里休息一下,很快會有人送來餐食和衣物。」他委婉地道別。
貝栗點頭,目送使者月離開。
又過了一會,餐食和換洗的新衣服送到了房間。
疊好的衣服卻與廣場上的學子款式不同。
貝栗將衣服抖開攤平,看到白色內衫,全黑長裙,以及黑白相間的頭巾。
這……更像是剛才送東西的修女身上穿著的衣服?
心中有些疑惑,她掀起一旁的食盒,看到了熏烤肉腸、果醬鬆餅、牛奶,還有一份甜點。
略微揚了揚眉梢,貝栗當即就餓了,其他的事也暫時拋到腦後。
脫下繁複的禮裙,她換上黑裙子坐到桌前用餐。
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海景。
海浪聲撞碎在礁石上嘩嘩的響。
海鷗在海面劃過,白色的羽翼在陽光下閃爍著細微的光。
她安靜地咀嚼,漸漸接受了目前的現狀。
畢竟如果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聖島學院圖書室里的傳送魔法書籍,應該比聖托斯國度要更豐富,且更高階。
所以要抓住這次治療的機會,好好找一找才行。
正思量著,門外傳來了兩聲敲門聲。
貝栗打開房門,看到剛才送來衣服和餐食的修女又端來托盤站在門口。
修女對她露出笑容,將水果盤子放在桌上。
「巴塞洛繆小姐,這是你的下午茶。」
真豐盛,難怪康斯坦斯家的女僕都想到聖島學院來。
用銀制叉子送了塊果肉到口中,貝栗默默看著修女收拾她午餐吃剩的食盒。
修女看起來比巴塞洛繆大不了幾歲,但是她個子很高,臉頰和鼻子長了一些雀斑。
第一次送餐時,修女似乎對貝栗有些戒備。
到第二次送餐時,才放鬆下來,漸漸顯露出開朗且話嘮的本性。
看貝栗沒有帶行李,修女主動詢問貝栗缺什麼物品,又順著介紹了些聖島學院的情況。
貝栗就是在修女的介紹中對聖島學院的大概情況有了了解,包括閣樓房外邊通道的魔法鎖。
……魔法鎖?
貝栗故意露出驚訝和疑惑地表情,示意她朝這個方向多說些話。
「噢噢,是的,通道的魔法鎖雖然讓你無法離開閣樓房,但同時也能保護你不受到傷害。」
「畢竟聖島學院里住著一群掌握魔法的貴族……巴塞洛繆小姐也是貴族!當然我不是在說貴族的壞話,我的意思是貴族裡有部分人傲慢極了,遇到這樣的人容易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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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但很快恢復如常。
聖島學院里雖然設有食堂,但並不會有送餐服務。
學子們到了餐點,通常會派自己的僕人到食堂領取。
而貝栗之所以三餐有人送來,是因為閣樓房通向樓下的通道被上了魔法鎖。
簡單來說。
她一踏入這間閣樓房的那一刻,就被限制了自由。
貝栗不是沒有想過這種結果。
畢竟她是在被污染需要凈化的前提下來到聖島學院。
不屬於聖島學院的學子,也沒有資格借閱圖書館里的魔法書,更別提去研究高階傳送魔法了。
好在她有時間。
只能見機行事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
這樣想著,貝栗將窗幔拉上,躺到柔軟舒適的床榻,閉上雙眼補眠。
-
落日熔金。
天與海的邊界染上了一抹橙紅的金色。
貝栗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夢境中似乎有人俯身在她耳邊低喃著什麼,甚至能感受到話語間,一股冰冷的氣息撲向她的耳廓,但在半夢半醒間掙扎的時候,又如烏雲般消散。
是……夢魘了嗎?
產生這樣的想法后,她平靜了下來。
但下一秒有人伸出手,動作輕柔,像撫著鵝絨一般輕輕地緩緩地滑過她的臉頰,最後指腹停留在唇上。
感受到冰冷的觸碰,她受到驚嚇,心跳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想起身,卻控制不了四肢。
全身都在使勁,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但是眼皮就像灌了鉛怎樣都睜不開。
她軟弱無力像案板上的魚,能做到的只有微微地顫抖,等待著可怕的事情發生。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有模糊不清地低語,和夾雜在低語中的嘆息。
夢境被拉得無限長。
最後,那個人輕輕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