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最後的時間
醫院的記錄調出來之後柏青檀看了一眼,當即沉了眼眸。
「在此之前的孕檢記錄呢?」
這電腦上顯示的只有宋幼菱當初從日本回來后的記錄,在去日本之前的全部都沒有。
醫生聞言也是一愣,「這我不清楚,我接手的時候就只有這些記錄了。」
醫生並不是在宋幼菱懷孕之後第一次孕檢就給她檢查的醫生。
而是後面從如本回來之後宋幼菱自己再重新找的。
所以之前的那些孕檢記錄,醫生還真拿不出來。
「之前的那些記錄呢?」
柏青檀臉色鐵青,他好不容易找過來,卻一點用都沒有。
「這些就是她在我這裡所有的檢查報告了,她其他的檢查不是在我們醫院做的。」
柏青檀沉默,他知道這是宋幼菱故意的。
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生病的事情告訴他。
從醫生的手裡將那些孕檢報告拿走之後,柏青檀才在外面看著賀九昭道:「我不是故意不陪她來檢查,是那時候他不願意我陪著她過來。」
柏青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賀九昭解釋。
那時候宋幼菱覺得她是小三,所以如果被別人看到他陪著她去檢查會很丟臉。
儘管那時候他一直都在說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她還是不願意。
他也知道是為什麼。
上次他配著她去逛街撞見了沈雲鏡的幾個朋友,那些不好聽的話被她記住了。
所以她不允許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哪怕是自己每次都陪她到了醫院門口,她也不讓他進去,後面他沒辦法,只好讓保鏢和保姆陪著她來。
跟賀九昭解釋完了之後其實柏青檀的心裡並沒有好受一些,還是堵的發慌。
他知道不管如何,這件事還是他做得不對,那些不過都是借口而已。
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讓她處於那種難堪的境地,她就不會不願意自己陪著。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過她一個人挺著大肚子過來做檢查有多麼的害怕和無助。
賀九昭此時看著柏青檀的臉色,覺得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那眼睛下面的青黛像是好幾個月沒睡覺似的。
「青檀,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這麼一直跑也不是辦法,我一會兒幫你找人去查宋幼菱的孕檢和身體檢查報告。」
這些事情並不複雜,只是稍微需要一些時間而已。
柏青檀完全可以不用親力親為,直接叫別人去做就行了。
可是柏青檀卻搖頭道:「不用,我自己去。」
他不相信其他的人,就好像他不相信剛剛在警局裡的那兩個外國人一樣。
他們剛剛會所的那些話他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他只能自己去查,他只相信自己查到的。
整個京城的醫院總共就那麼幾家,而且醫院裡面的檢查報告幾乎都是透明了,在柏青檀這種身份的人面前更是透明,很快他就找到了宋幼菱其他的檢查記錄。
甚至還找到了當初一開始給她做檢查的醫生。
醫生是個男性,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見到柏青檀是為了宋幼菱來的時候顯然也是一愣。
還沒等柏青檀說話,他便率先道:「那個女孩子怎麼樣了,找到合適的骨髓了嗎?」
他是記得宋幼菱的,也不怪所有給宋幼菱做檢查的人都對她印象深刻,主要是她那樣的像讓人記不得都難。
柏青檀站在醫院走廊,聽到對方這話雙腿一軟,差點就摔下去。
他及時撐住,這才看向了醫生,「你說什麼?」
醫生聞言才從自己手裡的檢查單上抬起頭來,深深地望進了柏青檀那雙深邃中又泛著難過的眼睛里。
「你不知道嗎,她沒告訴你們?」
柏青檀咬牙,旁邊的賀九昭也是一臉的錯愕。
「你們是她朋友吧,她有慢性白血病,又不願意配合治療,當初勸她引產她也不願意,現在孩子應該也九個多月了,下個月就要生了吧?」
醫生自顧自的說完了這句話后又搖了搖頭,「唉,年紀輕輕的就這麼任性,她那個身體狀況,生孩子是很危險的。」
他看著已經臉色蒼白的柏青檀,讓他們一起去辦公室里,調取宋幼菱的檢查記錄。
這邊的電腦倒是比上一家醫院好多了,很快就把所有的檢查報告全部都列印了出來,遞到了柏青檀的面前。
醫生處理完了這些才看向柏青檀,卻發現他臉色蒼白,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走了似的,也是嚇了一跳,「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柏青檀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檢查報告。
檢查的時間是宋幼菱從日本被他找回來之後,距離現在也已經過去將近半年時間了。
所以……她從半年前就知道自己有了白血病,卻一直瞞著他?
居然瞞了這麼久。
柏青檀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十分難受,宋幼菱生了這麼重的病,但是卻不告訴他,反而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才承受著。
他突然想起來上次和宋幼菱發生爭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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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要離開,還說不想要再繼續待在京城,他當然不同意,他怎麼可能同意?
所以那時候她說了句什麼呢?
哦,她說:「如果我說我要死了呢?」
原來她是跟自己說過的啊,可是那時候他說的是什麼?
他說:「你是在用死在威脅我嗎?」
腦中浮現了這些對話,還有宋幼菱那張蒼白和難過的臉。
柏青檀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其實那時候她臉上具體的表情他已經記不清了,他那時候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公司的事情,季家的事情,還有沈雲鏡和自己的事情。
每一件事都要他親力親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把很多精力放在宋幼菱的身上。
她的那些小心思,他壓根沒時間去猜。
他只以為她是在耍小性子,是在任性。
那時候的她,只是沉默,失望,隨後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給移開了,沒有再多說一句。
也是那次以後,宋幼菱再也沒有在他的面前說過「死」這個字。
她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還是對他徹底失望了?
柏青檀不敢想,他怕……
從醫院裡面出來,賀九昭和柏青檀坐進了車裡。
兩人沒有立即發送引擎,也沒急著開口,而是就這麼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賀九昭顯然也有些茫然,他其實今天也一直以為宋幼菱是跟那兩個外國人一起聯合起來騙自己和柏青檀的,只是不想要回到柏青檀的身邊而已。
誰會想到她居然真的去世了,還是因為得了絕症?
自己明明也是個醫生,怎麼就在之前一點異常都沒看出來呢?
他是應該對這種情況警覺一些的,生病的人其實很容易能夠被看出來。
他只是……沒有把宋幼菱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已。
僅此而已!
他和柏青檀一樣,都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空氣中滿滿都是沉默,賀九昭實在是無法再忍受這樣的氛圍,深吸一口氣后開口道:「至少,她還給你留了一個孩子。」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安慰,但是那個孩子確實很像宋幼菱。
柏青檀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將頭給埋了下去。
「我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他努力了這麼久,只是想要名正言順、正大光明的跟宋幼菱在一起而已。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賀九昭聞言張了張嘴,他想要安慰自己的朋友,但是話到嘴邊他卻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辭彙去安慰柏青檀。
在車內沉默了良久之後,柏青檀才開車去了警局,將貝拉和蘭斯給放了出來。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不相信的理由呢。
貝拉在被解開手銬的時候還是很生氣。
蘭斯在裡面關了這麼久心情也十分的糟糕,他在出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了柏青檀的面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柏青檀被這一拳打在了下巴上,往後踉蹌了兩步。
但是他在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之後卻並沒有還手。
「幼幼喜歡你這樣的人就簡直就是眼睛瞎了,我們心過來給你送孩子,你就是這麼對我們的,簡直沒天理!」
貝拉的嘴裡說著英文,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
柏青檀一直都是低著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依舊能夠看得出他整個人都很頹廢,很沉默。
等到貝拉說夠了沉默下來之後,柏青檀才抬眸道:「你們是怎麼認識幼幼的?」
貝拉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嗆聲道:「我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們跟幼幼是朋友,你卻讓警察把我們關起來,害得我們錯過飛機之外還讓我們差點坐牢,我才不要原諒你!」
蘭斯難得支持自己妹妹的行為,他也冷冷的看著柏青檀,「我不會原諒你。」
說完后,他也開始沉默,顯然就是一副不打算告訴柏青檀其他有關宋幼菱的任何事情一樣。
柏青檀抿唇,盯著他們半晌,才道:「你們認識季詢?」
蘭斯和貝拉都是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的敏銳。
但意外之後他們也還是沒打算承認,蘭斯沉聲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柏青檀閉了閉眼睛,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我知道你們是季詢的朋友,幼幼是被他帶去的拉斯維加斯,既然幼幼願意把孩子給你們,那就說明她信任你們,我只是想知道,她最後的時間都在做什麼?」
在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在她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拉斯維加斯的時候,在做什麼。
貝拉沉默片刻,眼中的情緒有些變化。
他沒有看柏青檀,淡淡道:「在畫畫,她很喜歡畫畫。她白血病病情嚴重的時候在病房裡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畫畫。」
這些貝拉說的都是實話,她也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是不是還會不相信。
「那些畫現在在哪兒?」
柏青檀的語氣顯然有些急切,那些都是宋幼菱最後留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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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聞言立即警惕的看著他,「你想幹嘛?那些畫都是幼幼留給我們的,我們是不會給你的!」
她現在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男人。
要是宋幼菱在她身邊的話,她肯定是要勸宋幼菱換個人喜歡的。
「我可以花錢買。」
貝拉輕笑出聲,「我們不缺錢,你看我們像是沒錢的樣子嗎?」
蘭斯此時看著柏青檀的眼神里也帶著諷刺,這世界上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金錢買到的。
他們要是真沒錢,就不會大老遠從拉斯維加斯過來,只是為了給他送一個孩子。
柏青檀聞言再次不說話了。
一分鐘后,他才用那種沉沉的語氣道:「那我可不可以看一眼她走之前畫的那些畫?」
「不行!」
貝拉毫不猶豫的拒絕。
現在這男人的任何要求她都不想要答應。
誰叫剛剛他這麼沒禮貌的把她和自己的哥哥給管在這個警察局裡。
「我非常討厭你,我從未見過你這麼沒有禮貌的人,我們明天就要回美國了,我們來這裡只是為了完成幼幼的遺囑而已,現在任務已經彎成了,我們要走了。」
柏青檀皺眉,「你們不是季詢的朋友么?難得過來,難道就不打算見他一面?」
蘭斯聽到這話眼眸中山說了些其他的情緒。
季詢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他們聯繫了,說是回京城,但是也不知道到底跑哪裡去了,把宋幼菱丟在拉斯維加斯,一開始還會打幾個電話詢問,到後面直接人間蒸發了一樣。
之前宋幼菱生病的消息被他們知道之後蘭斯就給季詢發了信息,但是季詢一點回復都沒有。
這一點當時讓蘭斯十分意外,可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夠聯繫到季詢。
現在聽到柏青檀的話,他們也有些猶豫。
特別是貝拉,她的心裡到底還是擔心季詢的,所以心裡也有些動搖。
季詢是她喜歡的人,季詢一直把她當透明人,讓她心痒痒的,總是惦記。
現在難道知道點消息,她當然不想要就這麼放棄。
「你能夠讓我見到季詢嗎?」
貝拉的語氣裡帶上了些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