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吃藥,吐葯,藏葯
南煦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黑得和那剛燒過的鍋底似的,用手搓兩下,還會沾一手泥灰。
張醫生敏銳地察覺到南煦心情不佳,一時不知要不要繼續。
南煦犀利的眸子掃在她身上,下頜微抬,示意她繼續。
張醫生才大著膽子,撐著地面往後退了兩步,繼續開口,「還說讓我最好能讓夫人離開那間房子,不管用什麼借口,不管能出來多長時間,哪怕是十分鐘都夠了。」
南煦薄唇緊抿,垂在腿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還有嗎?」
「還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張醫生揉了揉手背,疑惑地開口,「他讓我三天後,一定要找時間把夫人帶出那個房間,哪怕只是在後院都行。」
「哪怕只是幾分鐘也行,而且無論是哪個時間段都可以。」
南煦眼眸一顫,身形不穩地後仰。
嚴樓眼疾手快地上前,將人扶住,「二少爺?您沒事吧?」
南煦搖了搖頭,又垂眸望向地上的張醫生,「繼續。」
張醫生小心翼翼地覷他一眼,搖了搖頭,「沒了。」
南煦薄唇緊閉,直勾勾地盯著她,顯然還不準備放過她。
張醫生一臉苦澀,「真的沒了。」
嚴樓掏出腰間的槍,抵在她額頭。
她瞬間挺直脊背,語氣染上哭腔,「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說了啊,其他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了。」
嚴樓回眸看了眼南煦,等待指令。
南煦輕輕搖搖頭,嚴樓收回槍。
叩叩叩……
書房門被敲響。
南煦推了推身邊的嚴樓。
嚴樓上前開門。
門口站著略微局促的王月。
南煦掃向她空落落的手心,又將視線轉到她臉上。
王月抿抿唇,小碎步走到南煦身邊將小本子遞給他。
【夫人不肯喝,還說餓了,想吃甜的。】
南煦眼眸微閃,將本子還給她,「給她做個小蛋糕吧,芒果味的。」
王月點點頭,捂著懷裡的本子,頭也不抬地往外走。
一點也不敢多看。
張醫生眼底的希冀慢慢消散,直到王月離開。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這裡是南煦的地盤,傭人也是南煦的傭人,怎麼可能會救她。
南煦幽深的視線落在地面上,面上浮現不解。
他讓王月在此刻去給莫莫送牛奶,是存了試探的心思。
想知道莫莫是不是已經將王月完全收買。
可莫莫拒絕了王月那杯奶,她在懷疑王月在牛奶里下了葯,她不相信王月……
南煦眉頭緊蹙。
既然莫莫不信任她,為什麼王月會大著膽子進他書房偷手機?
甚至還背著他偷偷去看莫莫?
「二少爺。」嚴樓接了個電話后,湊近南煦,在他耳畔低語。
南煦思路被打斷,卻在聽到嚴樓的話后,瞬間冷了面色。
「不中用的東西!」南煦狠狠罵出聲。
桌上的文件被他掃到地上。
鋒利的文件盒邊緣劃到張醫生的側臉,留下一道紅色的傷口。
但她連喊都不敢喊,只敢捂著嘴,小心翼翼地護著腦袋。
「連個人都看不住。」南煦冷聲開口,「廢物。」
南煦此刻就像個炸藥,一點就著。
嚴樓都不敢多說話,怕傷著自己。
書房內的氛圍緊張又局促,連剛剛睜眼的小敏,聽到南煦的怒吼聲后,又連忙閉上眼睛裝暈。
只是那不斷顫抖的眼皮出賣了她。
「去找人,截停方清姿他們!」南煦揉著額角,不耐地開口。
「是!」嚴樓回應得很快,也溜得很快。
生怕晚一秒,被槍指著的人就變成他了。
門砰的關上。
地上的兩人渾身一顫。
張醫生悻悻地低垂著頭,像是要將地面看穿。
「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南煦驟然出聲。
張醫生小心翼翼地抬眸,瞟了他一眼后,快速收回視線,「知道了。」
南煦冷然地盯著她,威脅道:「出了這個房門,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忘了,按照你和溫新原來約定的樣子,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不要露出破綻。」
「只不過……如果溫新再次和你聯繫,所有內容我都要知道。」
「是。」張醫生弱弱地回應。
「你走吧。」南煦轉過身,悵然地盯著窗外。
張醫生連忙撐著地面起身,連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抖落,連滾帶爬地往門口走去。
「等等!」南煦厲聲叫住她。
張醫生身子一僵,呼吸都輕了,「還有什麼事嗎?」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空氣凝滯了一瞬。
張醫生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手背上火辣辣地痛,額頭似乎還有槍口硝煙的氣息。
她只好實話實說,「知道了,我剛剛給夫人塞了紙條。」
南煦沒說話,依舊沉默地望著窗外。
張醫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走,小心地開口提醒,「南先生?」
「滾吧。」
張醫生如同獲得敕令一般,手腳並用地離開,連門都忘了關。
地上裝暈的小敏見其他人都跑了,心底惴惴不安,但又不敢醒過來。
只好一點點挪動身子,試圖逃出去。
「都聽到了?」南煦冰冷的聲音在小敏頭頂響起。
她頓時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南煦掃了眼她顫動的睫毛,冷聲警告,「剛剛的事情,一句也不許泄露,更不許讓夫人知道,不然的話,你也別想活著離開這棟別墅。」
南煦頓了頓,「你也滾吧。」
小敏連忙睜眼,一骨碌撐著身子起來,連忙表忠心,「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先離開了,先生。」
年輕就是好,逃跑都像一陣風。
書房門被風帶得搖搖晃晃,砰的一聲關上了。
南煦身形一垮,茫然又無措地跌坐在椅子上。
漆黑的瞳孔灰暗得看不清裡面的倒影。
他呆愣地盯著地上的狼藉,嘴裡喃喃道:「剛把陳逸晨解決,又來了個溫新。」
南煦疲憊地閉上雙眸,按了按突突往外冒的太陽穴。
「連方清姿也找來了。」
「怎麼都想從我身邊把你搶走呢?」
南煦嗤笑出聲,「如果你知道的話,怕是要開心得跳起來吧?」
「因為他們來了,就意味著他們會想方設法把你搶出去嗎?」
「為什麼就是不肯乖乖待在我身邊呢?」
——
翌日。
太陽升起。
莫莫睡在床上,枕邊是她那被屏蔽信號的手機。
床頭是張醫生昨天開的葯。
都是一些精神類疾病的藥物。
她當著王月的面含在嘴裡,又在王月走後,將藥片吐了出來,扔進碘伏瓶子里。
南煦在書桌前坐了一晚上。
親眼看著她吃藥,吐葯,藏葯。
親眼看著她欺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