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他竟然缺席
?牡丹樓閣,.
家宴設於王府後庭人工湖面的「牡丹亭」中。「牡丹亭」臨水而築,是王府用於籌辦各種盛宴而建。跟往年一樣,亭子旁還是擺滿怒放的牡丹花,牡丹花外圍的金桂也開得正好,幽香襲人。
楊老先生正陪著王爺王妃朝亭子走來。候在亭內的朵兒目光不停往人群中搜尋,也未見楊政道的身影。錦衣華服,濃妝艷抹的柳如意剛好捕捉到朵兒顧盼的目光,冷笑道:「朵兒,看什麼呢?」
朵兒忙收回目光行禮輕聲道「見過王爺,王妃,二夫人,楊老先生。」
「朵兒,剛才在張望什麼?」
朵兒低著頭,刻意迴避著柳如意的目光:「沒看什麼。」
柳如意目光如箭:「沒什麼?沒事你慌張什麼?」
朵兒暗叫不妙,定是自已那一絲失望被她察覺了,搞不好她必定小題大作,生出個什麼事端來,又禍及王妃。
想了想,再欠了欠身說:「二夫人今天這身妝扮艷麗無雙,朵兒約是從來沒見過夫人如此高貴的容顏,一時回不了神,二夫人見諒。」
王爺也拿眼打量著一旁的柳如意,笑嘆道:「愛妾今日果真是容色傾城。」
柳如意瞬間嬌顏盡展,歡喜道:「謝王爺讚賞。朵兒也坐下吧。」
朵兒在心中長舒了口氣,一旁神色黯然的王妃投來一個讚許的眼神。
朵兒心裡又沉重起來,王妃雖然也曾嬌艷如花,且寬容仁厚,禮待下人,畢竟芳華已逝,又怎敵百媚千嬌開得正盛的柳如意呢?
只見柳如意上前上一步,攙著王妃的手關切問道:「姐姐面色無華,可是抱恙?」眼底儘是虛情假意。
王妃微微笑道:「妹妹有心,我無礙。即使身子不爽,這家宴也是不能缺席的。」
說著掃一眼席上的佳肴:「妹妹這菜肴安排得不錯。」那語氣神態,.
柳如意當著眾人面前不好發作,只得訕笑著:「妹妹謝過姐姐讚賞。」
眾人皆按主次坐定。王爺目光四周環視一轉,問:「雁兒呢?」
朵兒應道:「姐姐還在房裡梳妝。」
王爺道:「朵兒,快去催催她,怎麼回事?恩師到了也不露臉,平日里的禮儀全都白教了。」朵兒應了聲好,離席而去。
朵兒輕步上了綉樓,雪雁的房門虛掩著,一襲粉紫的雪雁正對著銅鏡左瞧右瞧,時而用手扯扯頭上的髮飾。恰巧朵兒趕到,看到她頭上的飾釵被她越扯越亂,遂取笑道:「得,姐姐已夠美了,再照鏡子恐怕也得裂開了。」
說著,隨手幫她扶扶頭上的蝴蝶玉簪。朵兒認得,這支玉簪是楊政道去年中秋託人送來的。
雖然家訓森嚴,兩人幾年來也不得相見,可兩人也總背著王爺鴻雁傳書,捎贈一些小玩意。楊政道知道雪雁喜愛蝴蝶,便著意尋人雕了這個碧玉蝴蝶簪子送贈給她。她平日視若珍寶,輕易不戴出來示人。
雪雁正惱著頭上的珠釵翡翠,看見朵兒來了,便訴苦道:「看看,這一頭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得我頭都抬不起來了。」
她平日不喜妝扮,總是用一簪子把頭髮簡單地綰起了事。要不是娘千叮萬囑,她也不會如此隆重其事。
朵兒圍著她轉了圈,作個誇張的表情:「姐姐今晚真是傾國傾城呢。」
雪雁笑嗔道:「鬼丫頭,別尋我開心。政哥哥來了嗎?」她有七八年沒見他了,兒時的記憶漸漸模糊,如今也不知他長成何等模樣了?
朵兒答非所問:「楊老先生到了,老爺讓你趕緊出去。」
「那政哥哥也來了?」雪雁說完便兩手把裙裾一提,兀自跑了出去。
朵兒搖搖頭,輕嘆口氣,追了出去。恐怕今晚有人要比她更失望了。
雪雁一襲粉紫衣裙,外套杏色縷空絲質薄紗,腰間的流蘇蝴蝶結恰到好處地垂著,更襯得她肌膚勝雪,輕盈靈動,嬌俏無雙。
當她拖著拽地裙擺走過擺滿牡丹花的長廊,抵達家宴時,彷彿她就是那一枝枝欲綻未放的牡丹花,花蕊含羞,花態嫻雅,真正的國色天香。
她的出現立刻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連王妃張氏都吃了一驚,早知自已的女兒容顏秀麗,卻未料到平日喜素妝的女兒,稍加妝扮,是如此的出塵脫俗。
柳如意更是驚為天人地叫道:「老爺,咱家雁兒比起當年的臣妃也毫不遜色呢!」
王妃聽了,略為不快,輕聲笑道:「我的雁兒,怎能跟妹妹的花容月貌相提並論呢?」
柳如意聽出王妃張氏的弦外之音,心中冷哼一聲,老虔婆,你出身倒是高貴,可論王爺的寵愛卻不及我之萬一,你就笑吧,總有一天,我要你笑比哭更難看!
面上卻是萬般恭敬:「是妹妹不及雁兒高貴,雁兒都遺傳了姐姐的高雅氣質呢。」
王妃面色如常,也笑道:「妹妹何必輕賤自已?妹妹可也是貴為王府二夫人的。」
柳如意只得賠著笑臉道:「姐姐寬容抬愛,承蒙姐姐不棄,方得妹妹一席之地,妹妹自當感銘在心。」
王爺只當是兩個女人相談甚歡一團和氣的樣子,喜不自禁:「你們姐妹兩人相親相容,本王得你二人,夫復何求?」
楊老先生也在一旁讚許道:「王爺家風甚厚,可喜可賀。如今雁兒也落得亭亭玉立,頗有王妃當年的儀態。」
王爺欣喜,招手道;「來,雁兒,坐到爹身邊來。」雪雁應了聲「是」,緩步行至王爺身旁坐下,眸光掠過楊老生座旁的空席位,心內不禁一陣失落。
都說女為悅已者容,今晚我如此盛裝為哪般?他竟然缺席。
她想開口問問,卻礙於女兒家的羞澀,欲言又止。倒是王爺看出愛女心思,朗聲問道:「老先生,政兒呢?」
楊老先生站起來作揖道「王爺見諒,政兒因遊歷未歸,故缺了席,待他歸來定當上門賠罪。」
王爺面色稍變,平靜地凝視老先生的臉,肅聲道:「不是早一個月前通知與他嗎?他到底沒把這門親事放在心上,是不是?」
老先生面上愧色更深:「都怪我冶家不嚴,出了逆子,實在無地自容,逆子喜四方遊歷,回來的家書說待他日考得功名才把雁兒風光迎取,不至於委屈了雁兒千金之身。」
王爺端起杯子滿飲而盡后,才說道:「這便是政兒缺席的理由嗎?未勉太牽強了。古往今來,多少男兒都是先成家再談立業的,這也不是一件有衝突的事。豈能用來作託辭?我李道宗又豈是看重門第之輩?兩家親事也不過看重我們世代友交情誼罷了,何談名利?」
柳如意在一旁口道:「我們雁兒好歹也算王親貴胄,配你這都郡府允的兒子,難不成還委屈了你們嗎?」
楊老先生聞言,急急解釋道:「不,不,雁兒乃王府千金,金枝玉葉,是我們政兒高攀了,正因如此,逆子才執意先考了功名,然後再風光迎取,才不負王爺王妃抬愛。」
王爺面色變冷:「他日政兒考得功名,風光來迎固然好,若然他不得志呢?是否要我們雁兒一等再等?何年?何夕?她還有多少年華可以等?」
老先生額頭的汗珠清晰可見:「王爺見諒!王爺見諒!」
雪雁看著這一幕,再也坐不住了。驀地站起來,向眾人行禮道:「女兒身感不適,先行告退了。」
說完,眼內盈著絲絲傷感,再向楊老盈盈一拜,道:「恩師,您的教誨之恩,雁兒自當銘記一生,可是請轉告政哥哥,我們的親事就此作罷,永不再提。」
頓了頓:「願他得以平步青雲,一展抱負。」說完離席而去,撇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他們眼中的雁兒平日里再任性,也不會這樣無禮的中途離席而去。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傷到了。
王爺王妃皆嘆氣,其他人也是面現憂色。唯獨柳如意內心竊喜,嘴角含著一絲讓人不可察覺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