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可真是痛煞我也!
龍飛光不知該是心痛他的三弟竟也學會了瞞著他,還是應該驚恐自己竟是絲毫不曾發現宗延黎的身份。
裴良面容更是略顯扭曲,心中在反覆翻滾著,回顧之前的種種其實宗延黎早就有所暴露,無論是從那面容之上,還是從她避開眾人洗浴,從不在外脫衣,不允任何人進帳等等習慣之中都能揪出些許細節。
他早該想到……
早該想到!!!
裴良覺得自己非常的愚蠢,難怪公孫璞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態度,莫不是覺得在看他們一群傻子吧?
裴良越想越覺得奔潰,心中萬般情緒卻沒有絲毫因為宗延黎是女子而輕視她,倒是怨怪自己如此蠢笨,竟是比公孫璞晚了這麼多才發現事情的真相,真是讓他氣個半死。
宗延黎對裴良和龍飛光兩人的崩潰不予理會,轉頭詢問起了自己的傷勢,以及與齊國的對戰如何。
「薛力擎的人頭已掛在了帥旗之上,閔文山推出了重盾軍陣,我軍未能攻破。」龍飛光連忙打起精神來回答道:「如今將齊軍擊退二十裡外,已至康洲郡內濟豐城外。」
「如此……」宗延黎略微點頭,靠坐在床邊輕微動了動牽動腹部傷口叫她痛的臉色微變。
「將軍切勿亂動,薛力擎那一擊實在是太重了。」龍飛光和裴良二人連忙上前欲要攙扶,當時宗延黎被抬著回來的時候,眾多軍醫圍著半天都不敢拔出她腰腹的長槍。
最後馮培自作主張,讓聞年用宗延黎的長刀割開了她的軍甲……
也正是因為如此,龍飛光和裴良二人才不得不知道宗延黎身為女子的事實,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兇險,若再隱瞞不讓他們知曉,宗延黎腰腹插著的這桿銀槍根本難以拔出。
說實話,龍飛光和裴良二人眼裡根本沒有被欺瞞的憤怒,只有滿心的不知所措,已經親眼得見宗延黎渾身是血躺在床上的駭人模樣。
他們只記得那銀槍取出來的時候,血漬幾乎染紅了床榻,那腹部破開的口子,是馮培一針一線縫回去的,那等場面沒有人會去想宗延黎是女子又如何的。
只要他們的將軍活著!
整整五日的昏睡,期間因傷口高熱反覆,桑才傑跑死戰馬至城中取葯,軍中上下所有人的念頭都是如此一致。
「嗯。」宗延黎自然知道自己傷的不輕,此時的她渾身乏力,頭腦還有幾分昏沉,只是未曾表現出來罷了。
「軍中之事就暫由龍將軍統御。」宗延黎抬眼看向龍飛光,而後又看向裴良說道:「我養傷期間,齊國當不敢涉險,裴將軍也好與幾位先生商議商議,接下來的戰局如何部署。」
「還有那位雪兒小姐……」宗延黎皺眉詢問道:「可還活著?」
裴良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古怪說道:「只是這位雪兒小姐不願用藥治傷不說,甚至還用刀刃划傷了自己的臉……」
自毀容貌,只是想求得一線生機。
宗延黎聽著略有些沉默了,沉吟了半晌才道:「她若想走,讓賽雅將她帶走。」
裴良抬眼看向宗延黎:「將軍要留她?」
「恕我直言,那女子畢竟是齊國人,且還是閔文山的女兒,若留之恐生隱患。」裴良認真垂眸說道。
「我亦有此想。」宗延黎平靜的點了點頭道:「但……既能做出自毀容貌而求生,我想給她一線生機。」
「有賽雅帶在身旁,監禁於烏桓之中,也是不錯。」宗延黎想著,待齊國覆滅那日,便是閔雪兒徹底自由之時。
裴良見宗延黎已有決策,當下不再多言垂首應下了。
剛剛醒來的宗延黎如此短暫的了解了一下情況,用了膳食又喝了葯便再度沉睡過去。
龍飛光和裴良幾人出帳的時候,就被蒙奇和白修筠等人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詢問著宗延黎的情況,每個人臉上都是濃重的憂慮和不安,若不是聞年攔著,他們硬闖不得,怕是早就闖進去了。
「將軍已是平安醒來。」裴良安撫的看向眾人說道:「只是當下傷勢過重,不便見諸君。」
「醒了就好,醒了……」匡行權等人長舒一口氣。
「你們作甚攔著,竟也不讓我們看一眼!」蒙奇想起來就覺得生氣,怒瞪著龍飛光和裴良幾人,以前有個聞年擋著便也罷了,如今連龍飛光和裴良也擋著了。
「如此吵鬧叫將軍不能安歇,都散了吧。」裴良看著蒙奇和白修筠等人那叫喚的樣子,突然有些理解當初的公孫璞了。
當下目光幽幽看著眾人說道:「待將軍要見人的時候,自會召見,如今還是讓將軍安心養傷,早日康復才是。」
裴良說這話,頓時讓蒙奇等人不再鬧騰了,盯著宗延黎的營帳嘆了幾口氣,轉過身去細問龍飛光關於宗延黎的傷勢。
龍飛光招呼著眾人遠離了主帳說話,雖然宗延黎重傷卧床,但是軍中一切都井然有序,並未因為宗延黎一朝倒下而群龍無首,若有人心浮動之時,只需抬頭看一眼那懸挂于帥旗之上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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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便頃刻之間覺得渾身充滿熱血,他們堅定的相信著宗延黎。
在大乾軍中平穩養兵之際,那齊國軍中卻是因為薛力擎之死徹底掀動了暴亂。
宗延黎對於齊軍猜測,會趁著她重傷偷襲而來的情況完全都是多慮了。
因為現在的齊軍之中正是軍心渙散之際,閔文山靠著薛力擎這個義子在軍中立足,得威望那都是因為餘下將領們對薛力擎的信服,而現在閔文山沒了薛力擎這個猛將。
營內那些主將多少有些蠢蠢欲動,而隨著朗威葉和全良朋的對立嫌隙愈發深切,明明是一國之師,卻好像分作了兩派營帳。
閔文山因為難以平衡將領氣怒傷身,這幾日更是頭疼欲裂,這會兒正在自己軍帳之中休息,鶯鸝就站在閔文山身後,伸手輕柔萬分的按壓著他的太陽穴。
「將軍!」帳外呼喊聲傳來,閔文山現在聽著這叫聲都覺得心慌,當下坐直身來道:「又怎麼了?」
「朗將軍被全將軍打傷了……」
「……」
閔文山聞言簡直是睚眥欲裂,躁鬱萬分的站起身來,正要出了帳外,就聽到了兩人的叫罵聲傳來。
全良朋說話間又要動手,抬眼看到了閔文山這才忍下,二人鼻青臉腫的跪在了閔文山的面前,閔文山看著這二人簡直難以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他如此得力的兩位部將竟會鬧到了這般餘地?
閔文山自當勸誡一番,但是他說的話都是場面話,實際上的問題根本所在並未解決,最終也不過是二人滿心怨氣的離去了。
「大人喝杯茶。」鶯鸝捧著熱茶近前,茶香清雅讓閔文山的精神稍有幾分緩解。
他抬眼看著面前的鶯鸝,面色變得柔和了兩分說道:「我還記得,你以前最喜歡煮茶,便是這樣的滋味。」
鶯鸝垂下眼帘淺淺一笑說道:「妾不會做什麼,只想讓大人輕鬆些許,免得為了軍中瑣事煩擾。」
閔文山苦笑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力擎這一死,可真是痛煞我也!」
他怎麼也沒想到薛力擎會敗的如此快,不過轉眼功夫竟就被宗延黎斬於馬下,閔文山心中滿是悔恨,若是當初自己並未將薛力擎牽線給閔雪兒,也沒有在暗中讓人模仿閔雪兒的筆記與之互通書信訴說情意。
是不是就不會造成今日薛力擎之死呢?
他又悔恨早該見到閔雪兒被俘虜的那一刻就下令讓人射殺才對!
閔文山心中的悔意增生,對自己行軍策略產生了巨大的懷疑,而就在此刻卻聽鶯鸝柔聲說道:「大人沒錯,是那宗延黎太過狡詐,竟能越過大人暗中擄走了雪兒小姐。」
「還設下此局,實在是小人行徑。」鶯鸝非常明白此時此刻的閔文山想聽的是什麼,故而她很順從的說了出來。
「宗延黎。」閔文山念著宗延黎的名字有些咬牙切齒。
「不過薛將軍也重創了宗延黎,想必此時大乾軍中無心再與我軍為戰。」鶯鸝話語一轉,有些幽幽開口說道:「倒是咱們軍中……情況如此焦灼,朗將軍和全將軍二位如此鬧下去。」
「無需敵軍攻來,我軍已是內亂了啊……」
閔文山聽著鶯鸝這話心口一跳,瞬間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鶯鸝再不開口,似乎就是平淡的提了一句,並無二心。
倒是閔文山聽進去了,擰著眉在那思考了半天,最後抬頭看向鶯鸝說道:「你跟著我多年,對軍中將士們多少也算是熟悉,依你之見當下這等情況應如何應對?」
鶯鸝聞言看了閔文山一眼,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欲言又止的。
「此處沒有外人,你我夫妻說些私話無關緊要。」閔文山看著鶯鸝呵呵一笑如此說道。
「大人,非是妾不說,只是怕大人聽了覺得妾在故意挑撥您與部下的關係。」鶯鸝乖巧的低下頭來說道:「妾不敢胡言。」
「不妨事。」閔文山擺手,顯然是已經毫無對策了。
鶯鸝猶豫一瞬這才擺正了臉色開口說道:「大人如今可謂是當局者迷,那朗將軍固然聰慧得力,可此番為戰多次表現自己處處爭功,想必大人早就察覺了。」
鶯鸝輕飄飄的看向閔文山說道:「若是從前倒是無關緊要,可是如今……」
「大人痛失義子,如斷一臂。」鶯鸝眼中露出了憂心之色,小心翼翼的看著閔文山說道:「若大人還如此捧著那野心勃勃,爭功在前的朗將軍,恐有養虎為患之禍啊。」
「全將軍跟隨大人數年之久,本該為將軍左膀右臂,如今卻被朗將軍力壓在下……」
「若大人對其苦悶再視而不見,恐怕全將軍要棄大人而去了,若到了那時就為時已晚了。」
鶯鸝的話語落下,閔文山臉上的神色沉了又沉,他想了許多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層!
但是此時此刻的閔文山口中還在怒斥:「胡鬧!朗將軍雖有爭功之嫌,但是對本將軍亦是忠心耿耿。」
鶯鸝惶恐的低下頭來說道:「妾乃婦人,只會這般揣度,並無惡意全是為了大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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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文山看了鶯鸝一眼,皺眉站起身來說道:「你且自己在軍帳之中待著吧!此事本將軍自有決斷。」閔文山說完這句話就抬腳邁步出帳而去了。
鶯鸝躬身相送,直至帳中徹底恢復安靜,她才重新抬起頭來,至此臉上神色盡數收斂,眼底鋒芒畢露,邁步在桌前坐下,斂下眼眸看著桌上未下完的棋盤緩緩勾唇。
「該收網了。」她抬手拾起一子,臉上儘是手掌大局的自信,如此乾脆而堅定的落下一子。
「齊國。」
她唇邊含笑,眼底儘是勢在必行。
宗延黎卧躺在床難以動彈,聞年寸步不離守在身側,饒是龍飛光那般的死腦筋都察覺出了幾分不對,每每入帳而來目光都在聞年和宗延黎二人身上遊離著。
宗延黎視若無睹,手中拿著軍冊翻看,時不時出聲問話,強行把龍飛光和裴良二人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還有一事。」龍飛光面色嚴肅道:「今日有一暗箭射入軍中后營門柱之上,上面有一張紙條。」
「拿來。」宗延黎眉梢輕挑,從龍飛光手中接過那一卷信紙,又看了看這粗製的暗箭,一時之間有些分辨不出這箭矢的出處。
不過這信上的內容卻是讓宗延黎心中大動,密信之中傳出的,竟是關於齊國軍中內亂的消息。
宗延黎反反覆復看著信中內容,沉吟半晌抬眼看向龍飛光和裴良道:「二位將軍對此密信做何看法?」
裴良保守說道:「七分真,三分假。」
宗延黎揚眉示意他繼續說,裴良略微躬身才道:「薛力擎身為閔文山義子,當是其強力之將,這等時候薛力擎戰死,齊國軍帳之中為此而內亂並非不可能。」
「但是……」裴良擰眉說道:「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齊國之中何人會傳出這等密信?會不會是敵軍惑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