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冰面

第257章 冰面

聞年點了點頭道:「將軍還未歇下,簫大夫去吧。」

他似乎略微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敢自作主張為將軍求那祛除疤痕的膏藥,只對著蕭天和點了點頭之後就抱著裘襖離去了。

寒冬來的很快,屋內火爐燒起厚重的棉被棉衣也緊密置換上了,雖還未見飄雪,但是這北風的寒冷已是讓他們感受到了入冬的冷意,一批一批下放的軍資陸續到位。

將領們如數上報營內兵卒,領取所需物資,看似簡單實則也是個麻煩的活兒。

裴良和詹皓月幾人沒日沒夜的清算分發,爭取在極短的時間內分發完畢,保證每個帳內的將士們都能吃飽穿暖,這就是宗延黎領軍而來最大的願望。

「北地物資匱乏,蔬果之物實在是少之又少。」宗延黎對於這件事心中始終非常擔心,他們這些將士們都是水養的南部之人,在這北地吃的最多的便是米糧粗面之類的東西,要麼就是地里挖的一些便於儲存的糧食。

「雖是吃飽了,但是身體還是跟不上……」蕭天和將軍中一些常見的病症整合了一下之後,最後大致得出了一些方向。

以前從軍出外訓練的時候,還能去挖些野菜摘些野果回來,物資算得上是非常豐富。

但是北地實在是不同,大多地方都是荒野和黃色的土地,不適合種植也就罷了,就連那樹木都難以存活的樣子。

宗延黎眉眼微微沉下些許道:「當下條件艱苦,只能忍耐一二了。」

桑才傑頂著寒風回來的時候也帶回來了陶陽城內的消息,齊國增兵已是全部抵達,來了一位領軍之將名叫裘武。

「此人眼高於頂,最是自負。」陸沛白聽聞此人,只莞爾一笑沖著宗延黎說道:「閔文山與之甚是不對付,若是此人前來領軍,對將軍而言倒還算是好事。」

「哦?」宗延黎頓時揚眉。

陸沛白大致說了一下此人的來歷和閔文山的淵源,而後繼續說道:「俗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閔文山和裘武二人都覺得自己是那百獸之王,又怎能不起爭端?」

「以前裘武低了閔文山一頭,全然是因為閔文山身旁有薛力擎那等得力幹將,裘武豈敢出頭。」

「而今薛力擎已死,閔文山再無依仗,裘武必定會想方設法趁機奪得掌兵之權。」

「將軍大可趁虛而入。」陸沛白抬眼看向宗延黎道:「若此番將軍再得勝裘武,斬敵於前,破陶陽城而入白水關……」

「取齊國便如探囊取物。」隨著陸沛白這番話語落下,帳內所有人聽之都是精神一震,霎時之間像是揚起了萬分激蕩之情,恨不得即刻磨刀殺入陶陽城。

陸沛白話語一轉又道:「不過……」

她略微沉吟低聲道:「裘武到底也是領軍之將,我軍便如此大剌刺的攻去陶陽城恐怕難以取勝,又或許會艱難許多,我覺得還是當行謀攻之策。「

陸沛白這話語之中意思,儼然是在勸說宗延黎行事還是需得小心,若叫齊軍抓住了尾巴,被反咬一口也不是沒可能。

宗延黎自然明白,點了點頭應下之後便開始著手準備道:「敵軍既是已經重新集結兵力,想必不日便要攻來,與其等著被人打,不如先下手為強,主動出擊。」

陶陽城所處之地臨近丘定江,宗延黎對這江河頗為敏銳,命人探查陶陽城外四處地形,而她在安排好軍中之事,也準備親自前去丘定江查探一番。

「將軍親去?」陸沛白看著宗延黎如此親力親為之態愣住了。

「先生想同行?」宗延黎一邊扣好佩甲,披上披掛正戴上暖和的帽子,見到陸沛白這神態頓時揚眉笑道:「此去只為探查地形,並無動手的意思,若是先生想來,也可同來。」

「只是今日風大,先生可忍受得住這般北風?」宗延黎說著拿起桌上的頭盔戴上了。

有一層暖和的帽子隔著,這冰冷的頭盔待著都舒服了許多,宗延黎很滿意。

陸沛白聞言愣了愣隨即應道:「我想去。」

宗延黎並無二話,讓人去準備馬匹,又叫來高飛林去庫房取來更為厚重些的狐裘,盯著那白色的裘襖宗延黎眼中神色略顯黯淡,這上等的狐裘是宗延黎當初讓桑才傑四處搜尋而來的。

當年公孫璞病中受不得風寒,宗延黎得知之中就一直讓人暗中尋覓。

可惜……

狐裘還未尋來,先生卻是等不住了。

那白色的狐裘披在了陸沛白的身上,將她的身形襯托的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宗延黎盯著陸沛白看了一瞬,有那麼一瞬間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公孫璞的影子,良久之後宗延黎才轉開眼說道:「明溪先生穿著很合適,我們走吧。」

陸沛白何等敏銳,在對上宗延黎眼眸的那一瞬就察覺出了她隱晦的視線,但是那視線卻並非是男女之間的那份驚艷和喜愛,倒像是滿懷思念和悲傷。

「這狐裘可是將軍哪位故人的舊物?」大約是這段時間與宗延黎相處下來對其有些了解,陸沛白也逐漸明白自己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切勿胡亂揣度,以免生出嫌隙,故而在察覺宗延黎的情緒之後,陸沛白便直言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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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宗延黎聽著她這般問話果真沒有生氣的意思,溫和的笑了笑低聲說道:「明溪先生到軍中也有一段時日了,想必已從他們口中得聞過公孫先生之名?」

「是。」陸沛白連忙點頭,眾人口中那位驚才絕艷的智者謀臣,是昔日將軍身旁得力幹將,只可惜天妒英才,如此驚才絕艷之輩竟是早早病故了。

雖然從未見過此人,可是陸沛白在幫著處理軍務之時,已經見到過許多公孫璞留下的手札書冊,觀其那如青松針尖般鋒利又柔軟的筆記,隱約可想象出那是一位怎樣的文士。

宗延黎目光悠遠,低聲說道:「公孫先生病重之際我未能常伴其左右,這狐裘本該是贈予他的……」

宗延黎說著又是一笑,轉過身來看向陸沛白,目光沉著而堅定道:「我視公孫先生為知己,為伯樂,這衣袍所贈為君子相交之禮,今日贈予先生,也是希望先生心向明月。」

陸沛白剛剛還有一瞬間的以為,自己如此得來公孫先生之物不妥。

不想宗延黎這后一句話瞬間將這番行徑拉高了一個層次,她頓覺得身上這狐裘好似重若千斤,再抬眼望向宗延黎的時候,感受到了她如此濃郁的期盼和託付。

「該走了。」宗延黎說完之後就轉身,跨上了馬背當先出帳而去。

陸沛白深吸一口氣,收起萬分複雜又激蕩的心情也翻身上馬跟著宗延黎而去。

她少有這樣自由的時候,寒風吹來叫她髮絲飛舞,眯著眼看向前方是宗延黎那高大的背影,黑色的甲胄如此清晰,風中捲動她軍甲上的墨色披掛,銀色的暗紋在暖陽之下熠熠生輝。

陸沛白或許從未想過,今次的相遇,將會讓她傾盡一生追隨,追隨眼中那一抹墨色的背影。

丘定江不算太大,因著風大之勢吹動江面都在晃動著,宗延黎蹲在江邊伸手探了探江水道:「寒冬之時,這丘定江可有凍結江面的可能?」

「前些年確實有過一年凍住了。」陸沛白站在宗延黎身邊,略微想了想說道:「但是卻並不足以承載千軍萬馬同行,頂多能讓一兩人步行滑過罷了。」

「到底是一江之河,想要完全凍住的話,不太可能……」

宗延黎站起身來,眯眼看向對岸,略微思索了許久才說道:「今年的冬日剛剛到來,不知寒潮席捲之際有多冷,若真到了能將這丘定江都凍牢固的地步,陶陽城也不是不能破。」

她笑了笑,將此事定為預備策略。

轉身上馬沿著河岸繼續探查了一圈之後,大致看了看地形就轉道去了別處。

這些極其簡單的事情,陸沛白從未想過作為一軍將帥的宗延黎竟會親自前來探查,且探查的如此仔細,按理說這等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帳下部卒前來的。

陸沛白跟著宗延黎在外轉悠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漆黑被凍的又冷又餓才回來,陸沛白那張小臉都白了幾分,但是雙目確實璀璨發亮,似乎對於此番外出極為歡喜。

「明溪先生今日隨著將軍走著一遭,感覺如何?」裴良瞧著那被凍的嘴唇都白了的陸沛白,伸手往火爐里加了些許碳火,將火燒旺了一些,又送上了一杯熱茶水這才詢問道。

「收穫頗多。」陸沛白跪坐在火爐邊,感受著火爐傳來的熱量,一邊喝水笑著開口說道。

「哈哈哈!我還道先生這一去,以後都不想跟將軍外出了。」裴良很是感嘆,不得不說陸沛白雖為女子,但是這股堅韌勁兒實在是讓人滿意。

要知道他當初跟著將軍外出都覺得遭老罪了啊!

將軍一旦忙活起來根本不管身邊人的死活,且探查之仔細,讓他不敢有絲毫放鬆,緊步跟隨也就罷了,騎馬走路速度又快,如他們都有些受不了,沒想到陸沛白回來卻是一句苦都不提。

「雖是辛勞,但是值得。」陸沛白覺得自己每天都在反覆的重新認識宗延黎,從她的身上真正看到了一位強大無比的將軍模樣,這才是真正的為將之面貌!

「將軍之謀略不在你我之下。」這是陸沛白感受最深的情緒。

「那是自然。」裴良很是驕傲,炫耀一般的給陸沛白說起了昔日跟隨將軍四處為戰的戰略之事。

陸沛白一邊聽著一邊喝水暖和身子,等到渾身都暖和了,也聽了裴良這說來一耳朵的,宗延黎昔日為戰之英勇之事,陸沛白心中竟是生出了幾分後悔了惋惜,惋惜自己為何沒有早點遇得如此明主?

許是聽裴良說的多了,她略顯好奇詢問道:「如此說來裴將軍跟隨將軍已是十餘年,那裴將軍是如何遇上將軍的?」

裴良:「……」

雖然已經是老黃曆了,但是他怎麼就這麼不想說呢?

最終裴良也沒交代自己是怎麼跟隨宗延黎的,含糊其辭的說了兩句就強行轉移話題,詢問起陸沛白今日跟著將軍都去了哪些地方,隨後聽到陸沛白提到了丘定江。

「將軍想要以丘定江做文章?」裴良揚眉詢問道:「水上為戰可不是我軍強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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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水上。」陸沛白搖了搖頭道:「是冰上。」

裴良聞言頓時愣住了,瞪圓眼眸說道:「想要一江之水結冰,甚至能讓千軍萬馬同行,這實在是有些天方夜譚吧?」

陸沛白搖了搖頭說道:「或許這只是將軍所期望的,想要施加行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裴良皺了皺眉沒說話,似乎在對此事深思,而後陸沛白又說起其他幾處探查的方向,一切都很是尋常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陶陽城畢竟是一座大城,且因為擔心有敵軍斥候,所以他們也並未靠近太多。

宗延黎的意思是還需要探查兩日,陸沛白欲要繼續跟隨。

裴良深感佩服,頓了頓對著陸沛白說道:「想來不久無咎便要尋你來了,你好好準備……」

「啊?」陸沛白略顯疑惑不解。

「明溪先生可在?」裴良這話語剛落下,帳外就傳來了詹皓月的聲音,陸沛白一愣轉頭看去,就見到詹皓月一臉喜色的捧著個書冊進來了,手中還拿著一支筆。

這是……

裴良留給陸沛白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溜之大吉了。

陸沛白顯然還沒遭受詹皓月的荼毒,直到今日才終於明白了,詹皓月正在寫手札記錄,此來自然是為了來從陸沛白口中詢問此番與宗延黎外出而去,將軍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陸沛白:「……」

那邊宗延黎回了自己帳中,也蹲坐在火盆邊烤火,手中拿著紙筆正在勾勾畫畫,時而皺眉時而深思,或是煩躁的塗抹一番嘆了口氣,帳中高飛林見之都覺得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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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惡犬我的馬,我想咋耍就咋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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