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可救國,也可破國

第262章 可救國,也可破國

他看到了鶯鸝腳下踩著的冰龍碎塊,那刺眼的冰屑讓閔文山終於恍然想起。

或許宗延黎是沒有本事將手伸去齊國皇宮之中,但是鶯鸝可以,他隱約記得鶯鸝有個同門師弟死於皇宮之中,而鶯鸝當年就是從皇宮出來,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可惜啊,可惜他都忘了……

或許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女人,他居於高位掌齊國兵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裡看得上如此不起眼的女人呢?

所以總是會忽視掉如此淺薄的小事,就是這樣的小事造就了他今日的敗局。

「殺——!」尚未來得及關緊的城門被撞破,那剛剛被推倒的一段城牆成為了敵軍的突破口,白修筠帶著人輕而易舉攀上了城牆,手中屬於大乾的旗幟在北風之中高揚。

他抬手之間將那城樓之上守城兵卒砍翻在地,隨即轉身砍倒了齊國的軍旗,將大乾的軍旗穩穩的插在了縫隙之中。

那一面旗幟像是染著烈火的顏色,下方攻城的兵卒們得見大乾的旗幟立在了敵國城樓之上,只覺得渾身熱血都沸騰了,踩著冰霜怒吼著拼殺沖入城中。

「撤,快撤——!」裘武得見閔文山中箭的那一刻就已是駭的魂飛魄散了,扭頭呼喊著欲要帶著人馬撤離。

「將軍!將軍!敵軍從後方殺進來了!」正在裘武要轉身撤軍的時候,卻見後方傳來了一聲巨響,那跌跌撞撞跑過來的兵卒臉上滿是恐慌之色道:「攔不住了將軍!」

「怎麼可能?」裘武險些失聲,驚叫道:「後方背靠丘定江,敵軍如何渡江而來!?」

「屬下親眼所見,那……那敵國兵卒腳踩冰滑,自冰面上直接滑過來了!」

裘武聽之只覺得頭皮瞬間炸開,根本難以想象宗延黎竟能料算到如此地步,那丘定江冰封之事他也曾知曉,可知曉的時候裘武只擔心的是關於城中水源,完全沒想過踏冰而行啊!

兵卒大多穿著重甲拿著刀劍,那江面冰層並不算太厚,他萬萬沒想到宗延黎竟會如此冒險!

裘武極力穩住崩潰的情緒,眼看著閔文山已經被殺,他豈敢還在此處久留,那宗延黎的兵馬頃刻之間就殺入了城中,裘武直接撇下了閔文山帳下兵卒,帶著自己的人馬跑了。

陶陽城內原屬閔文山的部卒,死的死傷的傷,亦有拚死抵抗最後慘烈戰死之輩,也有眼看守城無望潰敗而逃之人,更有丟盔棄甲繳械投降等眾。

北風吹落齊國的旗幟,似乎在無聲的昭示著一個國家的落敗。

宗延黎渾身染血持刀立於城中,四下橫屍遍野,她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閔文山的屍體翻了出來。

陸沛白同樣是滿臉的血污,手中拿著一柄細長的長劍,劍上手上有著粘稠的血色,雖為女子的她卻從來不是弱不禁風之輩,她善用細劍,挽出的劍花最是漂亮。

曾經閔文山為軍中將士慶國,叫她在軍前舞劍。

或許閔文山從來不知,她手中的劍也可以殺人,見血封喉,毫不手軟。

就像她不知道,她所謀可救國,也可破國。

宗延黎伸出腳將閔文山的身體踹著翻了個身,那完全死透了的閔文山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錯愕和恐慌,雙目一片死灰,躺在地上不過一團死肉罷了。

「明溪先生,從今往後你再不是『鶯鸝』。」宗延黎掃了閔文山一眼,隨即抬眼看向陸沛白低聲說道。

陸沛白聞言只覺得心口驟然發顫,眼底泛起了酸,唇邊勾起笑來轉頭回望宗延黎,對上了她那漆黑而堅定的眼眸,心中似是掙開了最後的枷鎖,她對著宗延黎俯身拜道:「多謝將軍,此後餘生,明溪自當不留餘力,報君恩。」

宗延黎伸手扶起她道:「得君相助,是我之幸。」

自此刻起宗延黎與陸沛白這君臣相交徹底締結,陶陽城這一戰也讓陸沛白就此揚名,為其而後成為天下第一女謀奠定了極其重要的基石。

無數年後,陸沛白回憶起這一日都忘不了,那站在自己面前,穿著一身黑甲的宗延黎,黑色的眼眸之中深邃而堅韌,有著讓她信服的力量,正是這樣的力量驅使著她,一步一步登上了高山之巔。

陶陽城勘破,陸沛白以自己的本事告訴了所有人,她如此智計無雙終於是讓宗延黎帳下眾多部將服氣了。

這一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就連那冰龍高度都算計在了其中,迫使閔文山自己推倒了一段城牆,更快的促進了城破,又主動對宗延黎提及,冰面雖是兇險不可全軍同行,但可兵行險招,巧渡江河。

有都哲叛逃內亂在前迷惑敵軍,冰河之上可選出矮小身輕之兵卒,在攻城之際突襲後方擾亂敵軍視線,潰敗敵軍軍心。

她的每一步走棋都如此恰到好處,此計得成,便是連裴良等人都只餘下滿心佩服。

陸沛白太懂高位者的人心了,更懂閔文山這個國舅身份的尷尬,不過一個『天下共主』的名頭便令其沖昏了頭腦,真龍之身啊……

區區一則民謠自京城傳來,就迷惑了閔文山的視線,一環一扣,一步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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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明珠蒙塵。」裴良和詹皓月對此大為感慨,道那閔文山分不出魚目和明珠,若閔文山善待陸沛白,憑藉她這等謀算,與齊國這一戰鹿死誰手還未嘗可知呢。

「明溪先生智計無雙,令人欽佩。」庄承弼亦是讚賞道。

「不過一計之功,怎可比得上諸君不知為將軍獻計多少。」陸沛白淺淺一笑,已經換下盔甲的她重新穿上了青衣,長發挽起做文士打扮,眉眼松泛含著幾分笑。

「哈哈,明溪先生不必謙虛。」裴良誇讚的直白笑道:「將軍素來講究論功行賞,此番攻破陶陽城明溪先生功不可沒。」

「是,我等原還覺得先生恐怕因女子身份難以長久在軍中立足。」詹皓月更是直言不諱道:「如今看來是我等粗淺了,明溪先生勿怪。」

陸沛白臉上笑意更甚,沖著詹皓月幾人笑了笑,終於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們的接納。

她享受著此刻獨屬於自己的榮光,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只是還沒享受多久,就來活了……

陶陽城攻破,所獲亦是不小,隨著那些賬目入冊送來,陸沛白已經宛若熟練工似的,跟著裴良等人沒日沒夜的算賬歸類了,而那邊宗延黎也沒閑著,帶著人馬追裘武去了。

龍飛光留在陶陽城接管陶陽城,蒙奇等人四處清剿殘餘兵卒,如此整頓下來已是過去幾日。

宗延黎再次回來的時候,身後拖拽著一個人,在雪地里拖出了一條極為醒目的痕迹。

「是將軍回來了!」帳外歡呼聲響起,陸沛白等人蓬頭垢面的從軍帳之中出來,就看到了宗延黎乾脆利落的翻身下馬,身後那被拖拽了一路不知死活的人被拽著到了陸沛白的面前。

「明溪先生認一認,此人可是裘武?」宗延黎抬了抬下巴道。

陸沛白順著宗延黎所指看去,蒙奇伸手抓住了裘武的頭髮迫使他露出臉來,那宛若死狗一般被抓回來的赫然便是自陶陽城逃出去的裘武。

陸沛白點了點頭道:「是他。」

宗延黎終於是滿意了,側身看向裘武說道:「明溪先生料想不錯,我一路追到了寧潼峽方才將其抓獲,此人穿著兵卒盔甲,我還道是抓錯了……」

他倒是聰明,竟是與親兵換了軍甲,企圖玩一出金蟬脫殼的戲碼。

可惜宗延黎不是普通人,圍堵之下一眼看出裘武不同,雖穿的是兵卒盔甲,可那手中刀劍分明不同尋常,坐下戰馬更是威風凜凜,如此模樣像是小兵小將?

所以宗延黎就把人給抓了,左右分辨不出來,先抓回來讓陸沛白認一認。

沒想到還真是運氣好,真抓對了。

「關起來。」宗延黎擺手說道:「待年後進軍白水關,砍了祭旗,為我軍添威!」

「將軍威武!!!」蒙奇等人頓時呼喊起來,將那半死不活的裘武拖下去關起來了。

宗延黎回去了自己軍帳之中,換下盔甲洗去了滿身的血污,將身上粗淺不一的傷口包紮了一下,才終於得空坐下來緩口氣喝兩口熱湯吃東西。

龍飛光在宗延黎一邊吃東西的時候,一邊就在彙報陶陽城內的情況了。

宗延黎點頭應著道:「一切照舊即可,年節將至暫不動兵馬,就地過個好年,將軍中軍防都加固些許,斥候輪番出去巡視。」

「另外讓桑才傑的人注意注意齊國的動靜,以及魯國和北國。」

「最後讓裴良等人寫好此次行軍計謀所出的文案,廣傳天下而知。」宗延黎嘆了口氣說道:「雖然微乎其微,但是還是將真相大白天下吧……」

宗延黎吃東西的手都慢下來了,總覺得日後恐怕歷史上會出現一則野史,道她宗延黎與都哲之間的『奪妻之仇』啊。

宗延黎嘆了口氣,略有些無奈卻也並未想太多,思量著得用什麼方式好好去給都哲謝罪,可別讓其留下了心中芥蒂,當真以為她好人妻可就糟了。

她迅速吃完了膳食,也吩咐完了龍飛光接下來的事情,隨即起身披上了厚重的裘襖,走出帳外去查閱軍務去了。

打了勝仗自然是可以過個好年,宗延黎叫來了趙明才,派遣他去購置酒肉,雞鴨牛羊,大魚大肉能安排的都安排上,雖然可能數量上難以保證,但是這每一樣都得來點。

「將軍這是否太奢靡了?」趙明才看著宗延黎這流水般的花銀子,心肝都忍不住顫了顫。

「犒賞將士們,怎能算得上奢靡?」宗延黎擺手說道:「這是他們應得的。」

「離家萬里之遙,若年節連肉都吃不上,那該是何等可憐。」宗延黎坐直身軀對著趙明才說道:「吃飽飯才能打勝仗,而軍心愉悅更是奠定了軍心穩固的基本之處。」

現在僅僅是吃飽不夠,要吃好!

接連破城繳獲這麼多糧草軍資,若在年節之時都不能讓將士們吃好,那她這個將軍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趙明才聽著宗延黎這話終於是服氣了,當即俯身應下轉身下去準備,當天就帶著人出去採購置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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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此地乃是戰略之地,想要這些雞鴨牛羊的可不好得來,需要去較遠的大城之中採買,這一去一回的也要不少時間。

左右距離年節還有段時間,宗延黎壓著裴良和詹皓月幾人奮筆疾書的書寫此番陶陽城破,陸沛白之計,欲要洗刷自己身上的污水,也好還賽雅王后的清白。

書報雖出,但是總有人暗中妄議,傳謠是人們最熱衷的事情。

宗延黎無法左右,只能最大限度的希望『清白』留人間。

「都將軍可在?」接連忙碌了幾日,宗延這才去了都哲軍中,尋覓其蹤跡。

「將軍在帳中呢!」宗延黎聽著這應話這才入內,都哲看到宗延黎臉上神色卻不太好看,眯眼盯著宗延黎看了看,輕哼一聲不曾起身。

宗延黎哭笑不得,走上前去道:「都將軍這是還生我氣呢?」

她在都哲面前坐下,很是無奈說道:「戰局之下難以尋得萬全之策,此番多虧了烏桓相助,我已是讓人提案澄清,都將軍可切勿往心裡去。」

都哲綳著臉不說話,宗延黎抿唇低聲說道:「我知都將軍與王后伉儷情深,也自是相信王后必定不會做出背叛將軍的事?」

「那是自然。」都哲瞪著宗延黎,像是不滿宗延黎怎說出這不好聽的話!

他的王后才不會做出那種事情!

就算是面對宗延黎也不會!

宗延黎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都將軍既是如此信任王后,又為何這般在意?」

「呵呵。」都哲盯著宗延黎道:「我的公主如此優秀美貌,誰能保證不會有人心存賊心。」

「……」被貼上『心存賊心』的宗延黎瞬間沉默了。

誰?她嗎?

宗延黎抿唇思考了許久,最後幽幽開口說道:「我喜好的是江南女子,賽雅王后固然好,卻並非我所好,都將軍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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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惡犬我的馬,我想咋耍就咋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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