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掙扎
什麼東西，什麼意思？
等下……
這是……中文？！
顧宵那翻江倒海般的思緒瞬間一滯，久違的、親切的語言沖淡了些許恐懼，至於此，他沒有猶豫，儘力保持著音量一致的細語，硬著頭皮，略微生澀地用中文反問道:「您……此話怎講？」
「還會說話嗎……快點離開這裡，污染越來越嚴重了。」小男孩輕聲回話，語氣虛弱。
顧宵沒有被沖昏頭腦，並沒有貿然上前，他根本看不清極暗處的事物，在這種無法確認真實情況的條件下，他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站在靜靜地原地，在慶幸剛才沒有被攻擊的同時，再次輕聲詢問道:「謝謝，我馬上就走，但是那件事可以稍微講清楚一些嗎，這對我很重要。」
雖然聽不懂你的謎語，但這並不妨礙我繼續禮貌地套話。
至於「那件事」是什麼，就連顧宵本人都不知道。
清冷的殘月下，微風四起，輕聲細語也不可避免地打破了黑暗的寂靜。
「塔已經陷下去了，沒希望了，真的沒希望了，大哥哥，快離開吧，越遠越好。」小男孩虛弱的聲音很快沒了下文。
但顧宵卻從中聽懂了一件事，原來那座背景故事中屹立不倒的塔，已經陷下去了。
感覺到事情有些棘手的顧宵，頓時一陣無語，此時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從而儘可能地緩解一下此刻的壓力，與此同時，思維電閃，他也在心裡不斷地分析著:
「這黑暗中的存在，我實在是看不清，姑且算是小男孩吧，如果對我有歹意，我可能早已經死了，不過我並不能光憑這一點去判斷安全與否，當務之急，應該是儘可能地從他嘴裡探知情報。
其次，他很明確的說我是『大哥哥』，這也說明了此刻的處境，他暗我明，十分被動，萬不可貿然打草驚蛇，但，情報一事也是重中之重……」
就在這些瞬間念頭的碰撞下，顧宵微妙地鬆了口氣，因為就在剛剛，一道提示文字突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已觸發任務一:尋找靈源塔
提示:屹立不倒，或許是在地里
限時:24小時
即刻起，倒計時開始】
有了明確目的，顧宵直接意有所指道:「不是應該一直屹立不倒嗎？」
這即是說給小男孩聽，也是在試探災厄書能不能給出回應，但很可惜，只有小男孩回話了。
「我都說了，不要再探索了，你們這些外地人!」小男孩這次沒有輕聲細語，雖然對這個廢話不斷的人惱怒，但虛弱的語氣也大不到哪裡去。
顧宵沒想到對面反應這麼大，暗道不妙。
不出所料的，這裡的動靜終究還是引來了生物，熟悉的黑球亂竄，原來是附近的一隻老鼠聞聲趕來，看其急促的樣子，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猝不及防之下，顧宵的小腿被撞了一下，頓時，一股細不可察的腐朽味順著疼痛傳來。
這老鼠力氣怎麼這麼大!
顧宵皺了皺眉，只感覺剛剛那一瞬間，小腿被強力彈弓射中，不過情況不明，他硬生生忍住了自身的反應，只是借著月光，緊緊尋找著那隻老鼠。
「離我……遠點，離我遠……點!」
可還沒等顧宵找到，極暗中，小男孩虛弱的聲音突然變大，語氣激烈，透露出一絲與先前不同的急促與強勢。
「快……離我……遠點，離我遠!點!」
顧宵緊緊握住手裡的鋼筋混凝土棒，他不明白這到底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對老鼠說。
但很快，他逐漸理解了一切。
月光下的黑球有著天然的隱匿本領，但老鼠那雙突然猩紅的眼球出賣了它自己，接著，如同著了魔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在原地轉起了圈。
顧宵不動聲色地慢慢後退著，眼睛死死地盯住這詭異的一幕。
在他看來，這恆夜的寒冷似乎就要凝聚成一點，讓他頭皮發麻的同時四肢冰涼。
說時遲那時快，黑球一樣的老鼠突然不受控制地竄入極暗的陰影中。
緊隨其後的是一陣嘎吱嘎吱聲，腐爛的氣息陡然膨脹，空氣中除了血腥味，還有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味道。
除此之外，再沒有小男孩的聲音。
顧宵繼續緩慢遠離這裡，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夠逃到哪裡去，自從撿到那所謂的災厄書，到現在連半天時間都不足，但就是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讓他經歷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捫心自問，彷彿已經間隔了半個世紀之久。
最要命的是，對於災厄書的扉頁內容，他並不感覺到哪裡有什麼不妥，甚至隱隱期待著這趟旅途能夠解開自己內心一直以來的困惑。
話說回來，顧宵終究還是沒能不動聲色地逃開，巨大的混亂感已經不知不覺地佔據了他的心頭，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疲憊，同時心裡又有一種肆意奔跑的衝動。
漸漸地，顧宵似乎有些看不清東南西北了，在這種狀態下，他甚至覺得有一些淡紫色的光芒在緩緩滲入他的身體。
「不是……讓……你離……開的嗎！」
小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起來似乎變得有些空靈，顧宵努力地甩了甩腦袋，竟沒有一絲好轉，此刻那聲音已經在自己的身旁越來越響了。
「告……訴我……為什……么還……要來這裡……」
不知發生了什麼，顧宵覺得那熟悉的虛弱感又出現在了小男孩的嘴裡。
極致的黑暗並非無法適應，只有完全的沉浸其中，方可同步，於是顧宵漸漸看清了面前可怖的景象，如同鉛筆畫一般，勾勒出黑白分明的輪廓線條，四肢雜亂顛倒不堪的小孩正在努力剋制著撕裂的嘴角，一股濃郁的腐爛氣息從其中噴涌而出。
「你……你不驚……訝？」
「不，我很驚訝，但還好。」顧宵口齒清晰，就彷彿突破了臨界點，此刻竟絲毫感覺不到剛才的混亂感，不過仔細一想，比這還要糟糕的精神混亂其實也才剛過不久。
依賴黑暗而生，以腐爛的有機物為食，想必這就是所謂的爬行蟲吧？
顧宵想起了背景故事的描述。
此時此刻，奇形怪狀的小男孩竭力壓抑著本能的躁動，掙扎著，艱難開口道:
「我……問你，為……什麼還……要來……」
顧宵暫時拋棄自己的恐懼，神情一動，想起了背景故事裡最後兩句話，義無反顧地回答著:
「我想找到恢復的辦法……讓這個荒蕪的世界重新出現……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