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女學堂,論女子
簫聲遠去后,女子學堂里,王思嘉站起來,行禮問道:「方才《靜觀山水》一曲,真是絕妙至極,簫、山水、心三者融為一體。先生擅長撫琴,琴技高超,為何方才不同奏呢?」
王思嘉說完,在座的女學子都看著她。花解語笑著起身,說道:「這簫和古琴本就如同兩位絕世佳人,各自有著獨特的韻味。若是同奏,需得極高的默契。」
眾人皆點頭稱是。
花解語接著道:「這簫聲悠揚空靈,似山間清泉流淌,又如雲霧繚繞峰巒。而古琴沉穩厚重,仿若大地承載萬物,兩者若強行搭配,雙方美有默契,就像將淡雅的蘭花與艷麗的牡丹硬湊在一起,失了各自原本的美意。」
王思嘉卻輕輕搖頭,「先生此言差矣。小女曾聽聞前朝宮中樂師能使簫與古琴相和,如仙樂飄飄,仿若天人之曲。」
花解語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笑道:「前朝之事已遠,其技法恐難尋蹤跡。不過今日既然思嘉如此好奇,我便嘗試一二。」
說著走向一旁放置樂器之處,取了一支簫遞給旁邊善吹簫的女學子,自己則端坐於古琴之前。
當第一個音符奏響,簫聲與琴聲並不和諧,彷彿兩條相鄰的直路,雖然離得近,所又無法合二為一。
王思嘉聽了,很疑惑,說道:「怎麼會這樣?」
花解語嫣然一笑,緩緩說道:「你方才所說的簫琴同奏,便是仙樂偏偏,天上之曲。這需要執簫者和撫琴者的心意相通,二者的心相通,假以時日的練就,方能奏出如此之樂曲。」
向晚晴、江月、楊慧中、楊慧敏聽得津津有味,而沈令嘉則是神遊於天地之外。什麼簫聲、琴聲,對於她來說,都沒有劍聲、戰場上的鑼鼓聲好聽。
花解語繼續說道:「方才的簫聲,執簫者必定是心中有丘壑,眉眼藏山河之人。而我二十六載,連京城都未出去,如果貿然合奏,便是玷污了這簫聲。」
王思嘉眼睛一亮,恭敬地問道:「那先生要如何才能做到與執簫者心意相通呢?」
花解語輕撫琴弦,目光幽遠:「需知彼此所思所想,歷經同喜同悲之事。這世間知音難覓,莫說是我們二人,便是許多摯友也難以達到這般境界。」
這時一直神遊的沈令嘉回過神來,嗤笑一聲:「這等文雅之事太過嬌弱,哪比得上戰場上金戈鐵馬來得痛快。」
眾人皆驚,花解語卻只是淡淡一笑:「令嘉自是洒脫之人,戰場殺敵亦是保家衛國之舉。但這音律之道,亦有它獨特的韻味,雖不見血雨腥風,卻能慰藉人心。」
江月忙打圓場:「先生莫怪,令嘉性子直爽。今日得聞先生高論,小女受益匪淺。只盼日後還能聆聽先生更多教誨。」
花解語目光投向江月,說道:「令嘉乃是俠女之風,一身正氣。她從小在邊疆長大,目睹我大越男兒上陣殺敵的英勇,深知我們能有如此安寧的生活是如何而來。她的直爽,為師很是喜歡。」
沈令嘉聽到花解語誇自己,心裡有些動容,她本是生性好動,放蕩不羈之人,在邊疆時,她這種人很受歡迎。而回到京城,她就是一個粗俗無禮之人。
沈令嘉抬眼看向花解語,道:「先生此言倒是新鮮,這京城裡可沒幾個人這麼看我。」
花解語笑道:「令嘉不必在意他人眼光,我行我素方顯真性情。不過你既回了京城,多少還是要知曉些京城的規矩禮儀。」
沈令嘉撇撇嘴,「那些繁文縟節最是煩人。」
花解語輕輕搖頭,「並非全然無用,有時也是一種自保手段。就如在皇上的後宮之中,眾妃嬪爭寵,看似用的都是風雅之事,實則暗藏洶湧。官場也是如此。若不懂其中門道,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令嘉哼了一聲,「那我可不想捲入其中,若是可以,我寧願再回邊疆。」
花解語走近她,低聲說:「世事難料,有時候由不得自己。你這般心性單純之人,更要小心謹慎。」
沈令嘉心中一動,看著花解語認真的面容,「先生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花解語淺笑,「或許是因為欣賞你的赤誠吧。」
楊慧中站起來,拱手道:「先生,為何我大越女子不能像男兒一樣保家衛國,不能像男兒一樣撐起一片天天呢!」
楊慧敏不知道自己這個傻妹妹為何會出此言,唯有震驚。向晚晴看了一眼楊慧中,又看了一眼花解語,迫切想知道花解語作何回答!
只見花解語提了一下裙裾,站起來,走到楊慧中面前,說道:「女媧造人,分為男女,一定各有分工,來實現各自的意義。男人和女人相比,確實男人更佔優勢,男子身強體壯,自小所受教育多偏向治國理政、行軍打仗。而女子自幼便被教導三從四德,琴棋書畫,活動範圍也有限制。」
楊慧中不服氣地說:「但女子心思細膩,聰慧敏捷者不在少數,為何不可突破這束縛?」
花解語微微頷首,「姑娘所言有理,只是這世間規矩由來已久,想要打破談何容易。不過如今已有轉機,比如軍中亦有女將嶄露頭角,宮中也有女子憑藉智慧參與朝政之事。雖備受爭議,但已開先河。」
王思嘉也起身說道:「先生說得是,既然已經開先河,我們女子定要爭一口氣,多向令嘉練練筋骨皮,再苦讀,練就精神氣。」
花解語讚許地點頭,「你們有此志向甚好,但切記欲速則不達,需步步為營。」眾人皆點頭稱是,眼神中滿是堅定。」
向晚晴起身,問道:「先生,我認為女子不一定要上戰場,參與朝政才能體現女子的價值!」
花解語看向向晚晴,眼中帶著幾分探究,「願聞其詳。」
向晚晴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女子於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務,亦是大功。若家家和睦,丈夫無後顧之憂,兒女教養得宜,於國而言也是根基穩固。」
花解語輕輕鼓掌,「姑娘此見甚是獨到。家為國之根本,女子打理家中諸事,亦是一種奉獻。」
王思嘉微微頷首,語氣堅定地說道:「依我之見,女子於世間地位舉足輕重。她們肩負著繁衍後代之重任,正因如此,大越國方能世世代代人丁興旺、香火綿延不絕。回首往昔各朝各代,那些名垂青史的大家們,其背後往往有著一位眼界開闊、滿腹經綸且富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母親!」
向晚晴受到鼓舞,繼續說道:「而且女子善綉織,精美織物可通商換物,充盈國庫;女子懂藥理,可醫病救人,造福百姓。並非只有朝堂與沙場才是女子施展之地。」
眾人聽后紛紛點頭。花解語微笑著回應:「晚晴所言極是。女子之能多樣,無論身處何方,各司其職,皆可為家族、為國家貢獻力量。只可惜世俗眼光狹隘,諸多女子有才卻不得伸展。」
向晚晴握緊拳頭,目光灼灼,「所以我們應先改變世人看法,讓大家知曉女子之功無處不在。」
花解語欣慰地道:「今日聽諸位之言,深感女子覺醒有望,未來可期。」
眾人相視,皆露希望之色。
但是花解語繼續說道:「雖然如此,爺們也要深知男女的區別。就拿決絕來說,當男人遇到大事時,他可以毅然決然的捨棄親情、愛情,可以不受親情、愛情的牽絆。女子,因為生性使然,是很難做到不受親情、愛情的牽絆的。」
楊慧敏等人聞言,又陷入深思之中。她們都還是不諳世事的孩子,也許花解語的話,對於她們來說,她們還不明白!
江月率先打破沉默,輕聲道:「先生,那女子難道只能被這親情愛情所束縛嗎?」
花解語輕輕搖頭,「並非如此。只是女子要掙脫這束縛比男子更難些罷了。但也不乏奇女子,能夠在大義面前果敢抉擇。」
王思嘉眼睛一亮,「像花木蘭那樣?代父從軍,她雖心懷對父親的親情,對家的眷戀,卻依然決然投身沙場,保家衛國。」
花解語讚許地點頭,「正是。木蘭便是突破自身天性束縛之人,她既盡了孝道,又成就了大義。」
向晚晴接話道:「那我們若想改變女子境遇,是否也要學會這般決絕?」
花解語沉吟片刻,「你們現在無需想得太過極端。只需慢慢積攢學識與能力,日後自會懂得如何權衡。當真正面臨抉擇之時,不管是受情感羈絆還是衝破它,只要無愧於心便好。」
眾女聽聞此言,心中似有所悟,眼神中多了幾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