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男兒當自強
很快,孫鶴來到車旁。
「進來啊!」陳三爺親切地喊。
孫鶴有點遲疑,畢竟陳三爺是男人,車上又沒其他人,雖然她很想上車,但還是拘謹了一下:「我……我就不上車了,陳三爺有什麼話,就現在說吧。」
「外面多冷啊!進來,進來!」陳三爺幫她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
孫鶴不再裝了,撩起衣服,抬步上車。
陳三爺笑道:「孫記者敬業哈,這麼冷的天,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當街採訪,也是受罪!」
孫鶴嫣然一笑:「沒辦法啊,工作嘛,我又拿不到頭版頭條、勁爆消息,再不努力,薪水都發不出來了。」
「哈哈哈哈。」陳三爺豁然大笑,「孫記者說笑了,以孫記者的大才,為民請命的態度,懷古傷今的情懷,寫篇稿子很容易,必然是下筆如下神!」
孫鶴一愣:「下神?我是巫婆啊?下神可就難了,一時半會兒憋不出來!」
「說錯了。是下筆如有神!哈哈哈哈。」陳三爺笑著說。
才不是說錯了呢,他故意的。
這貨一旦進入狀態,也挺能撩扯的。
孫鶴笑道:「陳三爺啊,陳三爺,你的命,可真大!這次北平對賭,您又是大獲全勝!你現在已經獨立潮頭了!」
「我就是時代的弄潮兒!像不像你們新聞專欄常用的標題?我就納悶了,為什麼總說時代的弄潮兒,不說弄潮孫兒?」
「咯咯咯咯!」孫鶴大笑,「三爺真幽默!」
「哎對了!我在北平賭牌的事,你怎麼不報道呢?這不就是個大新聞嗎?」
孫鶴一撇嘴:「我還報道什麼啊?消息直接從北平發出來的,都被《北平報》的記者扒乾淨了!我們這邊連點泔水也喝不上!只能轉載!」
「那怪我嘍,我沒提前通知孫大記者!」
「不敢當!您現在是橫行神州無對手、華夏賭壇一聖人,咱可高攀不起!」
「我聽這話的意思,有點諷刺我的感覺呢?」陳三爺說。
「咯咯咯咯,陳三爺想多啦!」孫鶴咯咯大笑。
之前,租界內三大賭場開業之際,孫鶴首次採訪陳三爺,那時她對陳三爺抱有很深的成見,她說過一句話:「我會一直盯著你的!跟蹤報道!」
說到做到,她一直暗中觀察陳三爺。
從天津到保定,再到上海、北平,只要有陳三爺的消息,她都第一時間分析。
後來,沈心茹大戰王道成時,孫鶴還幸運地成了臨時荷官,負責發牌。
那一刻,她感覺陳三爺和沈心茹這兩口子還挺不容易的。
沈心茹挺著個肚子,拚死護住陳三爺的家業,男人打江山,女人得能守住,否則全撩光了,甚至用丈夫的錢去養小白臉,那怎麼行?
即便在最艱難的時刻,賭場一條街上的慈善活動也沒停止過,照樣每天分發食物、湯藥。
從那一刻起,孫鶴對陳三爺的看法有了改觀。
她一直想再對陳三爺做一次專訪,可她根本接近不了陳三爺,陳三爺被困在上海了,陰差陽錯,又弄到北平去了。
現在,倜儻風流的陳三爺就坐在她面前。
而且,更加成熟、穩重!經過了鐵血煉獄般的考驗,面對生活,更加從容!
這種經過歲月沉澱、穿越風刀霜劍的男人,最容易吸引有心機的女性。
女性分兩類:看臉、看內涵。
關鍵陳三爺現在是內涵和氣質都有啊,不像十七八的那種小年輕,毛驢一樣,上躥下跳,自恃聰明,嬉笑打鬧,正事沒有,牛逼吹爆,蠅營狗苟,頗有一套,遇到困難,又哭又尿,一說拿錢,轉頭跑掉。
也不似那種中老年油膩男,額上皺紋,眼珠發藍,目光猥瑣,內心淫爛,不是偷窺,就是犯賤,嘿嘿嘿嘿,死不要臉!
最關鍵者,陳三爺有事業啊,奮鬥中的男人最可愛,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人類的規矩:女性往往仰慕強者。就像動物世界里的頭狼、獅王,所有雌性都跟著他跑。
要想娶嬌娘,男兒當自強!
所有的愛情、金錢、榮譽、地位,都不是恩賜的,是自己掙來的!
但頭狼和獅王只有一個,美嬌娘也寥若晨星,那就需要「平常歲月平常心」了,鑰匙和鎖頭插對了眼,情投意合,便可固定一生。
「給你個獨家爆料!」陳三爺突然目光如炬,看著孫鶴。
孫鶴一驚:「什麼獨家爆料?」
「我要建立津門第二商會!」
孫鶴眼睛一亮:「啊?!」
「君無戲言!」
「不是有個第一商會嗎?還是您岳父主持的。怎麼又出來個第二個?」
「你看看第一商會這些年有起色嗎?」
「你在背後這麼說你老丈人,不怕沈小姐不高興?」
「我說的是事實啊。」
孫鶴咯咯直笑:「你一個賭棍……呃,不……你從事博彩業,作為津門博彩老大,你建立商會,是想讓大小堂口都改行開賭場嗎?」
陳三爺笑著搖搖頭:「三百六十行,行行要發展,我們建立商會,把大家團結在一起,為的是共同發展!對內,可以平衡物價,防止欺行霸市、低買高賣;對外,可以團結一致,對抗洋人的貨物傾銷;對上,可以增加稅收,於津門財政,大有裨益;對下,各行各業,良性競爭,老百姓能得到實惠!」
孫鶴一言不發地看著陳三爺,眨眨眼,睫毛忽閃忽閃。
「怎麼了?」陳三爺詫異地問。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麼多天不見,你……」
「我怎麼樣?」
「還是那麼能噴!咯咯咯咯……」孫鶴大笑起來。
「你不相信?」陳三爺問。
孫鶴收斂笑容,道:「這麼多年,我見得多了,比你能說的有的是!所有的商會、協會、委員會、聯盟、組織,建立之初都是慷慨陳詞、為國為民,其實就是找個由頭,立個名目,變著法地搜刮老百姓的錢!一通忽悠過後,滿地雞毛!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到最後吃虧的,都是老百姓!」
陳三爺嘆了口氣,表情凝重地說:「我也不強求你相信我,你只需要把這個消息發出去。畢竟,這是咱自己的買賣。」
「咱?誰跟你論咱?我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你爺爺也加入了!還是創始人!」陳三爺哈哈大笑。
孫鶴一皺眉,驚道:「你認識我爺爺啊?」
「當然了!海……」陳三爺差點把「海螺」說出來,「海河著名魚販子嘛!葫蘆碼頭漁業老大!」
「你敢說我爺爺是魚販子?太不尊重人了!哼!」
陳三爺笑道:「我這個人說話直!他本來就是賣魚的,只不過做的比較大,他不是和貓爺在南灘碼頭成立了『貓記老號』漁業公司嘛!」
「啊?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對我了如指掌了?你……你……你這個人太可怕了!」孫鶴紅著臉說。
其實,這一刻,孫鶴心裡是高興的。
陳三爺剛才的話,看似無禮,其實是誇她呢,誇她家買賣做得大,誇她家有錢富貴。
這正是孫鶴想要的,虛榮心誰都有嘛,又不能明著吹牛逼,陳三爺點破,焉能不喜?
她高興的是,雖然我不如沈心茹家大業大,但我也是富貴人家出身,而且我還是正規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爭芳鬥豔,人之常情。
何況還面對陳三爺這個貨。
陳三爺心道:我不僅了解你,我更了解你爺爺,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爺爺一直以漁業公司為掩護,走私軍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