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紫霄觀(上)
就這樣,我被刑部衙門關進了地牢里,這一關押,就是一月有餘。
這期間,我再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了,包括我的父親。
我在地牢里的待遇,也沒之前想象得那麼好。
除了是單獨的一間牢房外,伙食上並沒有給到特別的優待。
一向是嬌生慣養的我,對於身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當真讓我是痛不欲生。
我每天都期盼著,父親能夠儘快來救我。
以至於,在每日等待的這個過程當中,我的日子過得越發難熬了。
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感覺自己像過了一年一樣漫長。
最鬱悶至死的地方就在於,這裡沒有人跟我說話,我一直都是這麼孤獨的一個人,關在這間四面都是牆的牢房當中。
即便每日給我送吃食的刑部衙役,也不會跟我多說一個字。
每次飯點都是一句吃飯了,然後放下霉菜餿飯,便自顧自地離去了。
這裡的衙役從來不會聽我的述說與要求,更加不會理會我。
這種無視的態度讓我非常煩躁,幾近發狂。
我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待上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到底進展得怎麼樣了。
我只知道,我在這裡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在這期間有那麼幾天,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環境了,於是我開始又哭又鬧,又叫又打的。
刑部里的衙役,每日會在固定的時間來送飯,然後收碗,然後送飯,然後收碗,在送飯,在收碗,日子過得既單調又了無生趣。
於是乎,我開始在衙役送飯的時間裡瘋狂地嘶吼著,不斷地在他們的面前捶打著牢壁與牢門。
當時的我內心之中感覺已經快要瘋了,我失去了往常的冷靜與自信,我的雙手被我自己捶打得鮮血淋漓。
但是那時的我,完全不管雙手上的疼痛,依舊不斷地捶打著,嘶吼著,我的內心之中非常渴望他們能夠回應我,哪怕只是進來辱罵我,或者是毆打我都可以。
可即便是這樣,送飯的衙役也從未進來跟我說過一句話。
同時他們也沒有來阻止過我那瘋狂的行為,當我停止撕鬧后,地牢內依然安靜得可怕。
無論我在這期間,我說了什麼,鬧了什麼,或者是把送來的霉菜餿飯砸在了衙役身上,他們也都不會多看我一眼,每次都是默默地把散落的飯菜收起,隨即便快速離開了。
就這樣,在接連四五天下來后,我發現這裡的人根本不會來理睬我,依舊按照他們的慣有方式運作著。
也就是從那之後開始,我知道這裡的人是不會理會我的,因此我也就放棄了掙扎。
就這樣,第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而我在這地牢之中也逐漸麻木了。
雖然,我的日子過得無比地煎熬,但是我還是沒有想過要自殺。
因為在我的心裡,我還留有一絲希望,我知道我父親一定在想辦法。
他也一定會來救我出去的,而我也就是在這一絲希望當中,堅持了下來。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這一堅持,居然又堅持了大半年。
我從上一年的秋季,堅持到了第二年的夏季。
奇怪我是怎麼知道的吧?
其實這很簡單,我被抓的那天是我的生日,也就是二十四節氣當中的寒露,寒露時節就在秋季。
其次就是體感溫度,在之前的幾個月里,我感受到了什麼是寒冬,我差點就凍死在了地牢之中。
而現在的我,感覺這地牢當中又悶又熱,哪怕把皮扒了,都難以消除這股悶熱。
所以我知道,現在已經是入夏了。
而我也在這悶熱難耐的天氣當中,第一次想到了去死。
為什麼呢?因為我已經絕望了。
半年多了,整整半年多了,我居然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當中,待了半年多了。
沒有人可以想象得到,這裡的日子到底有多難熬,而我也不清楚,我還要在這裡煎熬多久。
我對父親能救我出去的希望,早已經破滅了。
看來這個替死鬼,我是當定了。
無奈下,我站起身來,準備看看在這地牢里,自己可以怎麼去死。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可不可以弔死,可是我發現,目前自己身上連一根繩子都沒有。
連我身上穿著的這件白色囚服,現在都變得灰不拉幾的。
想撕扯幾塊布條下來,奈何現在這件囚服,也沒剩下多少布料了,一條一條的碎布掛在身上,恐怕連外面的乞丐,現在穿得都比我好嘍!
突然,我猛然地呆住了,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半晌過後,我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在此刻,我終於想起了那名,出現在我生日宴上的怪異乞丐。
乞丐的相貌我不知道為什麼,眼下又記不清了,但是他說過的話,卻異常清晰地在我的腦海當中回蕩著。
「許牧,時候到了,我是來接你走的。」
「如果你準備好了,這就跟我走吧!」
「眼下你即將有牢獄之災,這是你命里的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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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我有緣,所以我要帶你離開。」
「抓你的人來了,如果你能逃得出來,記得來青山鎮,紫霄觀找我。」
「在那裡,有你的一場仙緣。」
在這炎熱的地牢當中,此刻的我突然感覺異常寒冷,連背後都冒出了冷汗。
我被這一系列的打擊昏了頭了,居然忘記了在這之前,那個乞丐就提醒過我,我有牢獄之災。
但那時的我,根本不信,事後又因為地牢里苦悶的生活,讓我失去了冷靜。
居然到現在才回想起來,原來這一切都在那個乞丐的預料之中。
就在這時,我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許牧,你終於想起我了,我等你很久了。」
我心頭一驚,快速回頭看去,待我穩定心神之後,看到背後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怪異的乞丐。
此刻的我,被眼前的現象震驚到無以言表。
因為心中的驚嚇,我跌跌撞撞地後退著,一不小心便摔倒在地。
倒地后的我,心中越發慌張了,我胡亂地在身前撥弄著雙手,又不斷地把地上的稻草扔向乞丐,這導致我根本看不清眼前之人了。
因為倒地后看不見人,以至於我的內心害怕到了極點。
於是乎,我在地上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地叫喊著:「你、你、你不要過來,你、你是誰,為、為什麼要害我?」
我在地上越推越后,直到我後背靠牆之後,我這才稍稍安心了不少。
此刻我才有勇氣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了面前的乞丐。
乞丐見我終於安靜了下來,便緩緩地說道:「許牧,你不要怕,我不會害你的,也從沒想過要害你。」
「你今日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你命里之劫,我無法干預其中,亦無法阻撓。」
「我只能從旁指點,卻無法替你做決定。」
「今日你終於想起了我,所以我才能來到你的身邊,不然你只能自己等待機會離開這地牢。」
我聽完乞丐的講解之後,依然感覺雲里霧裡,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眼下慌亂的我,也實在是無力再去思考這些繁瑣的細節,此刻的我心中只有一絲求生之念在涌動,於是我看著乞丐顫巍巍地問道:「你,你既已提前知曉我的處境,想必對於我接下來的結果,應該也是瞭然於心。」
「不知,你現在可否告訴我,我接下來會怎麼樣嗎?」
聽完我的問題,乞丐沒有猶豫,緩緩地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明清楚。
「你父許沖之,一直在想辦法救你,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至於永親王的那件事情,刑部已經安排了一名死囚,來冒名頂替你,在去年的秋天就已被處決了。」
「你之所以還出不去,是因為那皇太子師,太子太傅史君昭從中作梗,他希望你父親可以第一時間把你許家的全部財力,轉接到皇太子這裡。」
「以此幫助皇太子鞏固好政權,當朝皇帝雖然年僅四十餘歲,但是常年體弱多病,恐壽數不長,所以太傅史君昭希望幫助皇太子,提前做好謀划。」
「畢竟,皇太子還有十三位皇弟,他們各個虎視眈眈,而且其中有三位皇弟在朝堂上的勢力也是不小。」
「眼下若能得到你許家,全部財力的支持,皇太子的實力,便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快速超越其餘三位皇弟,那麼大業自然可成。」
「而在此之前,為了能更好地裹挾你父親,你自然不能過早出去。」
「至於內閣首輔張紹榮與親軍都尉馮哲遠,想必我不說你也知道,他們都是皇太子的人,你父許沖之也是一直在財力上支持著皇太子,所以才會得到這幾位大人的庇護。」
「畢竟他們想要斂財,也不能太明目張胆的,與商人合作那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不過這次這兩位大人並沒有幫你說話,雖然他們沒有從中參與,但是也默許了太傅史君昭的行為。」
「這也是你為什麼會在地牢內,待這麼久的主要原因。」
「而當朝皇帝的壽命我看了一下,應該還有四年左右,在這四年的時間裡,藉由你許家的財力,給皇太子布局那是剛剛好。」
聽完乞丐的述說,我無力地癱倒在地,仰天哭訴道:「天吶!還有四年多,我還要在這裡,待上四年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此刻的我放聲大哭了起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哭得這麼心碎過。
就在這時,乞丐又出言道:「許牧,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可願意跟我走?」
聽到乞丐的問話,我突然驚疑地看向乞丐,不知所措地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