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辯論,虛無之偶
吳還在輸出,哪怕弗朗茨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他依舊在不停地冷嘲熱諷。
「你嘴上一直說著神聖的復仇,卻連自己要幹什麼都不知道。」
弗朗茨坐在地板上,自知沒了反抗的可能,便開始專註於辯論,而吳也樂得如此。
在對方變成樓下那兩個廢物之前,提卡茲也想多聊一會天,順便看看這略有定力的小傢伙能撐多久。
「我還不至於是無頭蒼蠅,薩卡茲,如果我不知道我的目標,就活不到現在了。」弗朗茨扯出一抹慘淡的笑。
吳「失望」地嘆息,他繞著空中花園的邊緣來回踱步,一面認真地觀察下方,二面「真誠」地提醒:「小少爺,出家人不打誆語,我從開始到現在所言皆是實話,你腦子裡的東西,真的不是巫王。」
「不是巫王?你一個薩卡茲懂多少萊塔尼亞的事!」
弗朗茨說完陷入回憶,用怨恨的語氣複述起他獨自一人時詛咒的每一個苦痛:
「我從小就被巫王殘黨操控,那兩位陛下高高在上地赦免我莫須有的罪,卻也是假惺惺地想把我養成廢物,他們都在害怕我,生怕我的腦袋離開他們的視線,把那個老不死放出去……」
「你一直都是這麼自信嗎?」
吳無奈地打斷小黑羊的碎碎念,發自真心地解釋道:「我確實不了解菜塔尼亞,但我了解人心,雙子女皇有仁慈,但不泛濫,政客放過自己的敵人,只可能是利益不足以驅使他們那麼做。
雙子對巫王的作品垂誕三尺,曾在攻下始源之塔的第一時間沖入火海搶救被僕從燒毀的手稿。
若你腦子裡真有一個活的巫王,你還能活到現在?」
吳話音剛落,他手掌心的佛珠浮現花紋的速度突然變得肉眼可見地迅速,吳不禁輕挑濃眉。
不同於其他阿納薩的巫術,吳的巫術是極為邪道的,其他族人需要讓他人心生平靜,而他——
他只需要讓人心自疑,亂他人心猿,就能從混亂的思緒中汲取力量。
他不需要別人相信他,只需要讓別人多想,他就能賺,如此方便的能力就是他從戰場上存活的依仗。
到底是高高在上的貴族,不食人間疾苦,才一會兒功夫就道心崩潰了。
「萊塔尼亞人的心理都這麼脆弱嗎?或許我真該替你們大哭一場才是,雖然我打心眼裡高興有你們這樣的對手。」
吳有些失望,他無視快要魔怔的弗朗茨,繼續俯瞰四周的城區。
輝光在城區的街道巷口此起彼伏,大抵是生態之泉的小傢伙們不知用什麼手段越過了金律樂章,揮撒起軍團巫術了。
但吳仍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哪怕對面力大磚飛又怎樣,現在才開始清剿早就晚了。
就如同吳之前說的那樣——出家人不打誆語。
受災的範圍可遠不止周遭的城區,只要有七情六慾,那些獲得力量的生物就會自發地破壞既定的秩序,不斷供養佛珠,如高山滾石般永不停歇,亦如門前野草一般,除之不盡。
有力量又如何,不把根除了,也只是在推西西弗斯的石頭,且時間久了,邪魔一炸,他們全得去見巫王,也算是完成與塔斯汀的承諾。
要怪就怪泰拉沒人權吧,他的家鄉沒有肖像權都能鬧出這麼多事,這裡就更不消說了。
急促的腳步聲又一次在樓梯間響起,提卡茲停下來回踱步的動作,滿臉不悅地快步走到中央位置,重新背身裝起高手。
這些萊塔尼亞人怎麼都喜歡一個一個送,從好高騖遠的瞎子再到角大得驚人的小孩,然後是自以為是的伯爵,這回又是什麼?
身穿潔白男式短尾服的卡普里尼終於艱難地爬上頂層,這孩子氣喘吁吁地模樣表明了其本人在物理意義上的毫無威脅,而右手本能地按在胸前,更是體現了他在精神上的膽小畏縮。
吳偷偷摸摸地觀察著克萊德,右手開始重複上拋三顆佛珠。
小白羊好似下定了決心,在簡單調整呼吸后,他橫起眉毛,嚴肅地跨上頂層的潔白瓷磚。
「施主真是好生勇氣,竟敢一個人上前面對我。」
提卡茲不禁讚歎,這一次的情緒發自內心,他自認為是一次不錯的開場。
然後小白羊無視了背身的提卡茲,徑直小跑到小黑羊身旁,單膝下跪,牽住小黑羊綿弱的手掌。
「弗朗茨,你還好嗎?是哪裡不舒服,還能撐多久?」克萊德輕輕搖晃牽住的手臂。
弗朗茨艱難地直起上身,突然一把抱住克萊德,被咬得發白的唇瓣顫動著,吐出一連串的碎碎念,很急促,也很微小。
克萊德安靜地傾聽著,即使堂兄弟的神經質讓他緊張地握緊已經被夾在胸膛間的拳頭。
「巫王是假的,克萊德,巫王是假的!我們受的苦,根本就沒有人在乎!我們在反抗一個不存在的東西——這十幾年我們在幹什麼?」
克萊德聞言主動讓弗朗茨靠在他懷裡,柔聲糾正著:「我們除了反抗巫王,不也做了很多事嗎?」
「哦?那施主能具體說說嗎?」
一直觀察的吳終於出聲了,方才他被這小白羊嚇了一跳:克萊德心中一點情感都沒有,白得他差點被照成雪盲症。
不過他還是看出了問題所在,這小白羊心中鋪陳的是漠然和空虛,也是思緒的一種,但這麼純粹的情況世間罕有。
果然不出所料,克萊德沒有答出來,他的心不足以記住美好的感情,否則也不會空虛了。
虛無即是悲觀的極致成果,一具充斥虛無的人偶,不過是還在活動的死人。
吳自信地想到:這不贏定了!
「我流浪的生活說得上長了,或許會佔有我簡短的生命里的一大部分吧?」
克萊德把弗朗茨推開了一些,狹小的空間里,他抬起右手在上衣里摸索。
「爺爺領著我給鄉下的貴族和地主打短工,有一次太陽毒得厲害,爺爺抓著我往外面跑,他說,不知道哪一個勞工暴露了身上的源石,衛兵要把勞工的全身檢查一遍。
我在其他地方也見過這件事,這很常見,之後我覺得,大概是那貴族不想付工錢。
他們把感染者關進一間倉庫里,關上門,封上窗,靜等著裡面的人渴死,我沒見過,但這種倉庫很明顯,爺爺從不靠近那裡。」
吳的面色柔和起來:「你倒是苦命。」
「嗯,很多人都這麼說過我。」
小白羊點頭,沒有反駁,他的耳朵猛地提起,右手終於摸索出一段草梗?
吳認得它,用蠶豆梗和碗豆梗做的笛子,他小時部落祭祖,他也在無聊時玩過。
笛聲還算悠揚,但壽命短,一晚上就會枯死,吹不出聲來。
「但有時候,有的人家也會偷偷送些麵包和臘腸,也有時候,干短工時碗底也會藏著肉塊。」
克萊德小心地捧著枯乾的笛子,看著脆弱的笛子,順暢地唱出來還算美好的經歷。
但吳越聽越覺得可憐,這傻孩子也太樂觀了些。
(地主會在勞工碗底放一塊肉,旨讓勞工以為是開給自己的小灶,好讓他努力幹活,專門坑騙年輕的小夥子的手段)
「你難道就不怨恨嗎?如果不是巫王,你身為伯爵子孫根本不會受這些苦。」
吳極為認真地向克萊德發問。
小白羊聞言收起笛子,先是思索一陣,隨後不在意地笑了笑:「或許有吧?但我的記憶一直在丟失,只有那些幫助過我的人,他們的痕迹我一直都在保存著,也永遠不會忘記。」
克萊德又抱住弗朗茨,右手按在堂兄弟背上。
「弗朗茨,那天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從來不覺得那群人嘴裡的巫王能夠定義我們的一生!巫王是假的又怎樣?我們一直都在變好啊!」
克萊德話音剛落,吳手中的一顆佛珠登時破裂。
吳已經不指望說服克萊德了,行動永遠是最有力的回答,縱使他舌燦金蓮,也動搖不了克萊德的意志,反而是弗朗茨的佛珠快要被他說炸了。
孩子你說的不錯,現在安心去死吧!
吳立刻把快要炸開的佛珠粗暴地激發,類似死魂靈的惡念之矛的巫術直衝克萊德的心口而去!
[嗔戒·惡極突]
那純粹的惡念像毒蛇一樣咬在克萊德的心口,發生「叮」的一聲脆響,隨後像自然熄滅的火焰,消失在空氣中。
不對吧?先不提血肉撕扯的聲響宛如金石相撞,我的佛珠怎麼連衣服都沒燒掉!?
不只是吳疑惑,克萊德也在兩秒鐘后睜開因害怕閉上的眼睛,帶著大大的不解伸手往心口處的內側口袋勾出一根頭髮。
黑白相交,類似於陰陽魚的絲線扯出一枚……杜卡特硬幣!?還是面值最小的?!
克萊德繼續向上拉扯信物,在三道震撼與疑惑雜揉的視線里,一條玩具腰帶像被磁鐵吸引的金屬粉末,迅速飄出上衣裳。
然後宛若捕食的鯊魚,正中央的大型缺口伸出鋼鐵製作的尖牙利齒,對著硬幣一口咬下!
硬幣在劇烈的高溫射流中膨脹定型成一塊鐵制模擬冊子,從外表上看,就像沒有展開的古典樂章。
與此同時,克萊德瞳孔顫動,臉色飛快染上羞躁的紅潤,但縱使內心抗拒,如今也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克萊德紅著臉平伸右臂於胸前,小臂向上彎曲,手掌握緊樂章。
而左手按在腰帶型施術單元,不!現在要叫它變身器,應生靈迴路之共鳴,新的騎士,新的故事躍然紙上!
腰帶自動框住小白羊的腰肢,缺口前伸,似是譜寫樂曲的陽台。
「爺爺說過,我的一生必將如樂章轉折,厚積薄發。」(克勞特:我沒說過!)
人物正確,密碼正確,變身器發出悅耳的前奏,克萊德右臂一甩,樂章嵌入中央缺口,在兩根指揮棒機關激發下展開。
【BestimmenSiedasThema,achtenSieaufdieStandortauswahl,w?hlenSiedasMusikstück"TheSoundoftheWorld"undführenSieesgro?artiga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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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主題,選址注意,樂章選取,《塵世之音》,盛大演奏!)
【BeleuchtenSiemitderHoffnungderVergangenheitdieLeerederGegenwartundfreuenSiesichaufdieSch?nheitderZukunft!】
(以過去的希望,點亮現在的空洞,展望未來的美妙!)
樂聲響徹高塔,是車爾尼的《命運》。
「虛無不屬於現在,假面騎士白堊,開幕儀式結束!」
克萊德照本宣科地念完台詞,抬手掃了遍套裝,又在末了補了一句:「假面騎士是什麼?」
不同於弗朗茨滿頭問號,吳青筋乍起,險些綳不住臉色。
擱幾個給我踹哪兒來了,這還是萊塔尼亞嗎?我進東國特攝劇棚了?
吳蚌住,而白堊已經攻了上來!
吳的眼神登時凌厲起來,他側過身子躲過直拳,右手抓住克萊德的手腕。
展腳,回身,收勢,反關節技——
啪的一下!就給克萊德按地上了……
「……」×3
無言的尷尬,弗朗茨重新坐回原位,吳沉默半晌,開口說道:「如果高喊著友情還有信念就能打勝仗,這片大地上哪還有苦難和不公?」
吳怎麼說也是位傳奇雇傭兵,死在他手上的哪個傭兵不是帶著苦難和保護家人,保護某個東西的信念的可憐人。
他要是敗在一個小屁孩手上,那些人不就成笑話了。
提卡茲無語之後,準備一腿踩爆克萊德的腦袋,就像過去處決那些苦命人一樣。
「下輩子注意點,別出直拳對付一米開外敵人的腦袋。」
——
《巫妖吃人事件》
在路德維格大學,使用空間法術是禁止的。
因為這裡的附屬空間非常之多,胡亂使用空間法術的話會造成非常嚴重的事故。
是的,巫妖們的工坊並沒有轉移太多,他們大多還在萊塔尼亞活動,畢竟對赫卡特這樣的老巫妖而言,卡茲戴爾和萊塔尼亞都是他的故鄉。
況且搬家真的很累人,兩千年積累的物件,有一個不帶走都會心疼死,還不如不搬呢。
現在老傢伙正在自己的工坊里干一件大事。
「咳咳,差不多了。」
赫卡特向後退了幾步,對著檯子上的巫妖女士流出眼淚:多久了,總算要成了!
想當年他成為魔王,研究王冠數十年載,又在最後渡讓王冠於長者,尋眾魂只為此刻!
他那靈魂裂成三瓣的老婆大人,終於在他翻她祖宗十八代死魂靈構造,實驗數萬次后拼好了!如今只差最後一步了。
念及此處,赫卡特把自己的命弦拉出胸口,線頭對準女性巫妖的菱形孔洞。
「復活吧!我的愛人——」
赫卡特分享出自己的生命之源,線頭穿進孔洞,在巫妖一族最原始儀式下,兩者的生命連為一體。
那女士終於睜開眼睛,她先是看了看巫妖的核心,卻只看到兩團雪玉。
「這胸是怎麼回事?混賬東西,是你搞的鬼吧?我記得我說過,別亂改我的軀體模板!」
真是熟悉的呵斥,不同於過去殘魂的溫聲細語,這盛氣凌然的姿態讓赫卡特確認,這沒半點女人味的自戀狂真TM的活了!
「我想改就改,老女人,今時不同於往日,我們現在命懸一線,你要揍我你自己也會疼,現在我要翻身做主人了。」
赫卡特凌厲出手,把對方推回台上。
「廢話少說,今天我就要讓你認清現狀!」
二十分鐘后,工坊門外——
埃芒加德端著一碗熱茶,敲了敲門。
「老祖宗,茶來了——欸?門沒鎖?」
那門被敲開了一條縫,巫妖小姐愣了下,本著早打完早收工的原則,直接推開了門。
(啪嗒)(咔啦)
埃芒加德捂住嘴,滿眼的不可置信,茶杯摔在地上碎了滿地。
那怪物視線偏轉,埃芒加德嬌軀一顫,尖叫著轉身就跑。
「大雷吃人了!大雷吃人了!」
埃芒加德還沒跑出多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弗萊蒙特就一記暴栗將其擊倒。
「大早上發什麼瘋?不想幹了我今天就給你批假期。」
弗萊蒙特沒好氣地踱步到工坊門前,息步,後退,又再次上前,抬手揉了揉眼睛。
「我嘞個遠逐者啊!大雷真吃人了!」
赫卡特的上半身已經完全進了巫妖胸間的孔洞,只一雙沒穿褲子的腿在外面不住地撲棱。
「老東西玩的真花,啊不是,師娘,呃……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