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惡魔,藏身其中
時間:1098年4月6日6:40A.M
天氣:晴
地點:拉特蘭檢查關口
拉特蘭的城牆沒有城防炮,只有潔白如瘤奶澆築的城牆和古老卻潔凈的拱門,還有近乎與建築融為一體的銃騎們。
雖然對外的城市編碼是移動城市,但拉特蘭在人們的記憶中就沒有變換過一次位置。城市的移動部也像個橋廓子,大小型號不同的平台在類似陸行艦前部裝甲的坡道上排列著。
徑直走入教廳通道,安多恩與兩位樞機進入拉特蘭官員專用的電梯,平台上升的機械聲伴其耳膜。
趁三人獨處的時間,第六廳樞機向安多恩說明起不久前的舉措。
「安多恩,在蘭登修道院做的是即時宣判,昨日有小半天學習規則應用的你應當明白我們為什麼那麼做。」
「安格娜女士,是為了蘭登修道院的源石污染問題,對嗎?」
安格娜樞機對教宗不雅地翻起白眼:「難道我們是為了區區一名執行者撐腰嗎?安多恩,你可不要小瞧源石污染對拉特蘭的打擊!
整個拉特蘭的經濟收入依賴國際運輸和出口糖料等經濟作物及產品,只有小部分高精尖源石器械出口份額。
現在國際暗地裡衝突如火如茶,明面也險些撕破臉皮,運輸業低迷,而以我們中立的立場也不能接觸大部分訂單。
拉特蘭全靠農業和礦業維持內部運轉,一旦源石污染的事大規模發生,後果不堪設想。
安多恩,你過去是迷途者的領袖,不管你之前如何迷茫,現在給我腳踏實地,睜眼觀察切實的東西,你現在是教宗!」
安格娜樞機勸誡完年輕人,又轉而向同僚問道:「維克多,你確定是自然現象嗎?」
第三廳樞機聞言戴上了痛苦面具,風吹日晒下飽經風霜的大方臉扭成一團:「安格娜樞機,真的是自然現象,我們有的忙了。」
安格娜乾笑兩聲,半開起玩笑,手卻在自己的守護銃上畫圈:「說不準真像第一廳的兄弟姐妹說的那樣,律法拋棄了拉特蘭呢?」
維克多愁眉苦臉地嘆道:「我只相信農民和工人生產出的物資,主知道這會對生產造成多大影響嗎?」
「主一定知道,而其他人一定不能知道。」
安格娜樞機收起笑容,她看向安多恩,手指按在板機上,當然,保險是打開的。
「第一廳那群不老實的一旦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對戒律更進一步的發掘。拉特蘭內的思想都亂成一鍋粥了,下一步是什麼?內戰?」
安多恩沉思半秒,緊跟著回答:「如果有其他人問起這件事,我會配合你的說辭。」
「配合就不必了,你還沒有學會說謊。」安格娜樞機微笑著搖頭推卻,「等維克多的文件呈上去時裝一次糊塗就好了,教宗冕下。」
平台在一陣顫動中固定,厚重的防護門打開,清脆的銃響與源石炸藥的轟鳴登時擠了進來。
安格娜樞機乾巴巴地評價道:「真喜慶,安多恩冕下,看來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授律聖事,您可不要忘記到場了。」
「拜託……最好只是為了慶祝。」(小聲)
安格娜樞機簡單道別後竄出升降平台,她得去視察各區的醫院狀況了。
維克多樞機仍舊一副精神萎縮的模樣,在離開之前,他先對安多恩雙手合十,有氣無力地解釋說:「這幾天的混亂對第三廳的衝擊很大,我作為樞機已經忙得兩天沒睡了,蘭登修道院的事,還望教宗冕下理解。」
不等安多恩回答,維克多已經幽靈似的飄出升降平台,用行動表明自己腳不沾地。
安多恩神色無奈地走出升降平台,伴隨著連綿的槍炮聲,他順著階梯爬上天橋。
天橋上有許多人在活動,他們都是怕被大街上的火併波及的拉特蘭市民。
在拉特蘭城莫名熄燈后,教宗伊萬傑利斯塔十一世失蹤,只留下讓安多恩主教代理的教宗密令,第一廳緊接著在律法闡釋上發生混亂,幾個派系挾不同時代的戒律干涉各分廳運行,一度導致國家機器死機。
萬幸各分廳及教皇廳的工作人員大都是實幹者,雖然第一廳失能,但以樞機為首的中上層工作人員勉強控制住了局面。
至於街頭火併,在公證所的合法性存疑的現在完全控制不了。得虧歷代教宗對拉特蘭的重要設施與公民生命財產的一致保護,才讓局勢穩定在較小的範圍內,火併失敗也只是被勝者用不知道哪一代教宗的戒律送進監獄而已。
日常搞不清楚狀況的黎博利不敢上街活動,生怕被薩科塔熱心市民指出觸犯了原則性紅線,一路押解至公證所。
而老一輩的薩科塔不理解更不想參與這陣瘋狂的浪潮,他們也選擇到天橋活動,從城市上空趕路。
「真夠熱鬧的,害得我要回醫院加班去了。」
「這些孩子從哪學的冷門戒律,比伯,我們還是去郊外躲一陣吧,小塞昨天被一群同學教唆在家裡玩發射器!他中學還沒畢業,還沒有持有證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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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證所的執行者又不管……親愛的,之後在拉特蘭出了事該怎麼辦?」
「不,不知道,看看那些戒律?」
「那我們早該進公證所了。」
天橋之上滿是嘰嘰喳喳的鳥叫,安多恩在擁擠的人流中艱難地行進著,時不時看一眼終端上的地圖,免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這段時間恰巧是人流高峰期,天橋可不比主街道寬敞。
安多恩被擠得有些悶熱,忍不住發散思維。
也不知道帕蒂亞他們在安魂教堂怎麼樣了。
「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麼去說謊,就試著去話說一半吧。」
「話說一半?是一個好的建議,謝謝……嗯?」
安多恩轉頭對聲音傳來的方向道謝,但他話才說出來一半,猛然驚覺事情的嚴重性——知道他所苦惱的具體事物,豈不是把蘭登修道院的真實情況聽了個真切?
安多恩的視線細緻且迅捷地掃過,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人山人海的天橋,如果有人逃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幻聽了嗎?細細一想,方才的音色分明就是他自己在自言自語,恐怕是幾天來神經綳得太緊,精神恍惚了。
略過這個小插曲,安多恩順利趕到教皇廳,安格娜樞機已然恭候多時了。
樞機工作服上沾染著灰塵,很明顯為了趕時間,安格娜樞機選擇了穿越地面上的火線。
見安多恩趕到,安格娜樞機迎上前來,一邊引路一邊說明授律聖事的注意事項。
其實授律聖事非常簡單,無非就是樞機們聚在教皇廳投張票,然後票高者選擇一個聖徒稱號擔任下一任教宗。
但索里蒂娜仍舊像個老媽子一般細細叮囑,在安多恩管理安魂教堂時,安格娜樞機是他的直屬上級,如今安多恩走馬上任,索里蒂娜自然對其視如己出。
樞機們都沒有遲到的習慣,除了第一廳樞機外,第二廳至第七廳樞機皆已到場。
按照過去的授律聖事,教宗將在樞機中產生,但由於伊萬萊利斯塔十一世並不是正常退位,且有代理教宗在場,此次授律聖事不過是走個表面形勢,教宗非安多恩莫屬。
第一廳樞機在半分鐘后風塵僕僕地趕來,共感中傳來后怕的情緒,大概是第一廳的混亂程度又一次惡化了。
不過這場鬧劇馬上就要結束了,安多恩在授律聖事中獲得了七票,成為了新一任教宗,毫無懸念。
「教宗下,接下來是選擇聖徒稱號,這本應由上一任教宗帶領您選擇,但伊萬傑利斯塔十一世冕下意外失蹤,只好在此刻由我們協助決定。」第一廳樞機將十尊小雕像推上圓桌。
雕像無面,只有底座刻畫著十行不同的文字。安格娜樞機第一個建議:「教宗冕下,您的守護銃無疑是十位聖徒中,聖索馬利亞的原型銃,她能輾轉到您的手中一定是律法的意志,您的聖徒稱號選擇聖索馬利亞最為合適。」
聖索馬利亞,拯救與秩序,安多恩對所謂的聖徒稱號並不在意,他乾脆接受了:「那就選擇聖索馬利亞閣下吧,現在讓我們制定新的戒律,快些結束拉特蘭的混亂。」
首先就是廢除過去戒律的法律效力,隨後是對伊萬傑利斯塔十一世的戒律的改編。
戒律新鮮出爐,第二廳與第五廳的樞機相繼接過第一批條文,忍不住低聲冷笑。
「是時候對官方和民間作亂的不安定分子們出重拳了!」第七廳樞機薇爾麗芙也好笑道。
「請各位樞機配合第二廳的檢察官們自檢,第五廳的執行者們重新審理三天內的案件,各分廳配合教室廳戍衛隊維護城內秩序。」
安多恩,或者說聖索馬利亞七世總結完畢,隨即宣布:「散會。」
教宗及七位樞機一同走向出口,他們準備向拉特蘭宣讀新的戒律。
一台紅色十字條紋的黑色魔方無人機卻在這時堵在門口。
八支銃抬起。
咚——咚——咚——
數千年不再敲響的啟示石塔在此刻鳴響,沉寂的拉特蘭城的路燈由左向右依次亮起,那麼在往常,教宗應該賦予這次的「奇迹」一個「意義」。
【找出拉特蘭內的惡魔,它是一切禍端的根源】
魔方無人機發出冰冷的機械音,所有的薩科塔都應當知曉此條指令。
切實地講,難道會有一個宗教的高層人員相信神的存在而不是手中的權力嗎?
答案是,當奇迹充斥在信徒的一生時,任何人都會去相信。
安多恩難掩心中的激動,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讓突然出現的律法解答,以至於安多恩完全沒有發現樞機們的異樣。
「全知全能的主,請您解答我的疑惑。」
寂靜的教皇廳中,安多恩向律法發問:「為何只有薩科塔才能受福,為何只有薩科塔才能感受彼此?」
魔方無人機懸停在圓桌中央,深紅的十字紋路黯淡無光。
律法沒有回答,律法從不說謊。
那麼拉特蘭的天使們,在拉特蘭的聖城中,尋找,找出那隻散播禍亂的「惡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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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司提望區——司提望第一醫院六樓
在拉特蘭一間平平無奇的單人病房內,一隻令人嘖嘖稱奇的墮天使正用仿羽獸型削皮刀削蘋果,而病人半椅著枕頭,手邊的中型狙擊銃銃口插著一朵隨處可見的野花,不遠的柜子上擺滿了花束,一柄棕色法杖躺在花束中央。
「龍門周邊大概300km的位置停靠了至少六艘戰列艦級高速軍艦,雙方沒有發行哪怕一則官方通告,蕾繆安,戰爭要來嘍~」
完整的果皮條被墮天使削下,她晃了晃蘋果,但病人只是如往常那般盯著她微笑,莫斯提馬頓感無趣,只好把削好的蘋果理所應當地往自己嘴裡送。
隨著「咔叭」一聲清亮的脆響,起初酸澀的感官讓墮天使假模假樣的微笑真誠些許。
莫斯提馬一邊咀嚼糖分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他們跑得夠快,大帝把企鵝物流的總部轉移到崔林特爾梅了,小樂一如既往地活潑可愛。」
「勞煩你了,莫斯提馬,今天又是因為什麼事才回拉特蘭?」蕾繆安雙手挪動身體,上半身由仰倚轉為筆直的坐立。
莫斯提馬瞧了瞧門窗:「老頭子找我,不過現在變成我找他了。」
蕾繆安欲言又止,她再一次詢問:「莫斯提馬,你有聽到什麼嗎?」
莫斯提馬小口轉大口,一舉消滅了半塊蘋果,她對蕾繆安奇怪的問題擺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可能有,我一直有幻聽的癥狀,不太確定是不是,但單人病房的隔音功能一流,大概是幻聽吧?」
病房內詭異地陷入沉默,只有果肉被碾碎的悲鳴從莫斯提馬的嘴巴里傳出來。
寂靜持續半分多鐘后,蕾繆安打開話題:「菲亞梅塔怎麼沒跟著你?」
「她也有家人要去看望的。」莫斯提馬隨手將果核丟進垃圾桶,呼吸隱約加重,「小安怎麼發現的,是因為我搶蘋果吃的時候她沒有遠距離狙擊我嗎?」
「直覺。」蕾繆安微笑。
「直覺嗎……」莫斯提馬伸手去拿棕色法杖。
野花的花瓣飄蕩在半空。
流光順著法術構築的薄膜砸入陶瓷地板,跳彈在病房內彈射,直至擊碎玻璃衝出醫院,沒有羽獸振翅和鳴叫,醫院外如病房內般落針可聞。
「小莫又是怎麼發現的?」
蕾繆安的守護銃煙氣未消,她還在溫和地笑。
「直覺。」
莫斯提馬瞥向柜子上被花束包裹的[鎖],她也在笑。
「不就是吃了你的蘋果嗎?至於對我動手?」
「擦銃走火。」
「……這樣啊。」
第二聲銃響。
五顏六色的花瓣散落一地,櫃檯所在的位置被砸出一塊人頭大小的坑洞。
「怎麼回事!?」
戍衛隊成員和薩科塔護士闖進病房,緊張地看向蕾繆安。
蕾繆安指著地板上還熱乎的血跡,對護士笑咪咪地說:「叫留守的銃騎來一下,這邊有一隻惡魔的情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