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在吃瓜（11）

聶憷元帶著顧常一路來到畫舫的二樓上來。因天榆是侍衛，所以被勒令留在一樓的甲板上。

顧常給天榆一個眼神，告訴他先安心待著。

在這一層上的中央，正坐著一個彈著琵琶的女子。女子戴著遮住下半臉的白色面紗，眼角附近畫著淡粉色的花瓣，很是好看。

等聶憷元和顧常在四方桌相對坐下時，聶清雪和羅英生也上了二樓。本來羅英生是想和聶清雪坐在一塊的，但是聶清雪搶先一步坐在一個只有一個凳子的桌子旁坐下，羅英生只好去另外一張桌子旁坐下，然後眼巴巴的瞧著聶清雪。

聶憷元現在可不管聶清雪和羅英生，他微微頷首，對顧常說：「顧公子，鄙人曾與你爹見過幾面，他是個命苦的人啊，賺不到錢，而且還沒享福兒孫福就因病去世，你娘呢，也隨你爹去了，只剩你一個人在桑洛城受苦受難，無父無母的，孤身一人，你是如何將萬絲閣保下來的？可否還有其他親人手足？」

顧常，「······」這聶憷元說話盡往人心窩子上戳，真懷疑他是故意的。

系統：我感覺就是故意的，他在貶低你啊，宿主大大。

「回聶老爺，在下爹娘離世之時，家中還有老僕照顧在下，萬絲閣也是多虧了我爹的好友，才得以保全下來。」顧常目光微沉，他眉目間染上冷意，說話時的語氣也沒有一絲溫度，「在下雖對生意上沒什麼門道，但在下明白做生意要講誠信。如果連這基本的東西都丟掉，那麼在下會良心不安。」

「想來顧公子也是個讀書人，顧公子可有科考？」聶憷元眼神變深。

「是，但因家中瑣事過多，並無打算。」顧常輕輕搖頭，似有些遺憾的說著。

「原來還是個文人啊。」羅英生不合時宜的出聲，他自己就遇到過不少文人，他覺著這些文人自以為多讀了幾年書，識了幾個字，就自視清高，比常人高出不少。他羅英生此生最討厭的就是迂腐的文人，尤其是年紀大的。

他還記得在學堂時，因睡覺被那個夫子用戒尺狠狠打過手心。他只不是想睡覺而已，便和夫子吵了起來，最後他氣不過，就打了夫子幾拳，最後他被夫子勸退了。

因發生過這樣的事，導致羅英生對文人沒什麼好感。再加上他約聶清雪去茶樓見面，還被看熱鬧的文人罵是一坨牛糞。

羅英生現在想起來就一肚子火氣，如果是在他老家遇上被文人罵的事，他早就一拳打過去，何必忍氣吞聲。

現在羅英生看顧常都沒什麼好臉色了。

聶清雪看向羅英生，她想起來之前羅英生約她去茶樓的事情，便抬手掩唇偷偷笑了起來。

她第一次在羅英生臉上看見憋屈的表情就是在逍遙茶樓，誰讓羅英生裝呢，去逍遙茶樓非要和人辯論字畫，活該被罵。

顧常不明所以。

倒是聶憷元瞪了一眼羅英生，「羅英生，你欠揍是不是？」他還在和人說話，這羅英生插什麼嘴？

羅英生被懟也不敢露出什麼不滿的表情來，他訕訕的笑了笑，「對不住，對不住，我閉嘴，閉嘴。」

聶清雪看見這幕，心裡感慨便宜爹終於認清了羅英生的真面目。

她轉念一想，這顧圭衍的身世也太慘了吧，這樣一個命運多舛的人，她聶清雪得好好安慰他一下。

被羅英生這麼一打岔，聶憷元也沒了想繼續聊下去的心思。他站起身來，轉身對聶清雪說：「囡囡啊，你和羅公子，還有顧公子好好聊聊，爹爹我先下去和那些客人聊聊。」他說完，就從樓梯那走下去，但他在下樓梯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顧常他們。

聶清雪直接站起身，走到顧常右手邊坐下。羅英生見狀，無聲地翻了個白眼，也起身走過來，坐在顧常對面。

「顧公子，我名清雪，你可以叫我的小名雪兒。」聶清雪微微頷首，她一雙美目眨啊眨，就像是在放電一樣。

羅英生見聶清雪這熱情的樣子，便忍不住開口說：「雪兒，你為何從未對我這樣？」

「嗯？羅公子何出此言？雪兒一向都是如此待人。」聶清雪面帶微笑，但看向羅英生的眼裡沒有任何笑意。

羅英生見狀，先是回憶了下聶清雪和他待在一起時，總是冷臉的樣子。然後再看聶清雪這副笑著的模樣，便認真地搖頭說：「雪兒，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你與我待在一處時，我問你要吃什麼玩什麼。你總是說不餓不渴不想玩想回去，我想給你買一身新衣服，問你滿意否，你卻總是說就還好。」

聶清雪暗自咬著后槽牙，眼睛微微眯起。她在內心大喊：這個羅英生今晚是跟她幹上了嗎？！

「羅公子，雪兒可沒有這樣說過，羅公子可不要隨意污衊雪兒的為人。我爹爹可說了，羅公子是憨厚老實的人，想來也不會故意污衊雪兒啊。」聶清雪這番話讓羅英生想說的話全堵在喉嚨里。

羅英生第一次發現聶清雪還有這樣的一面，就像是他爹新娶了一個小妾，那小妾故意爭誣陷他娘打她，後來鬧到他爹那，那小妾在他爹面前就是這樣裝可憐。

「雪兒，你變了。」羅英生失望地搖頭。

聶清雪，「······」

顧常，「······」

系統，「·······」

這種苦情劇裡面才有的台詞，是怎麼從羅英生嘴裡說出來的。

「這是雪兒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人都是會變得，雪兒，你也一樣。你從前對我都是一臉笑意，但自從你及笄禮之後，你就變了，我再與你相處時，你就對我總是不耐煩。」羅英生繼續說著，他眉毛耷拉下來，哀傷的垂著眼。

只可惜他膚色太黑，再加上現在夜色正濃，光亮都在中央的燈台上。他一垂眼，又正好背對著燭光，旁人只能看見他嘴裡若隱若現的大白牙。

顧常內心恍然大悟，原來是聶清雪曾經對羅英生這樣說過。

聶清雪扯了扯唇角，意識到顧常還在這，她深呼吸一口氣，維持面上的微笑，「羅公子哪裡話，再說我們本就是不同路的人，遲早會分開的。」

顧常感覺自己在這兩人中間根本插不上話，就靜靜地看著他倆在這上演苦情劇。

羅英生抬起眼來，看向聶清雪，他忽而咧開嘴角笑了起來，「我就知道雪兒還是關心我的。」

聶清雪綳不住了，她抿緊唇，臉部的肌肉在微微顫抖著。她好想對羅英生說，哥們從哪裡看出來她在關心啊？！！她潛台詞不是在說他們不合適嗎？為什麼他會這樣理解？為什麼他這麼自戀，以為她這個天都城第一美女會喜歡上他啊啊啊啊！！

「宿主大大，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啊？」系統都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它跟著顧常去了那麼多世界，頭一見羅英生這樣的人。

顧常面色冷淡，他回復系統的問題，「不是，他只是在演。」

顧常有注意到站在樓梯口聽牆角的人，想來是聶憷元安排在那的人。

從先前這幾人的對話來看，羅英生能被聶憷元選中，是有更深一層的原因的。

聶憷元一看就是那種要面子的人，他會選一個樣貌並不出眾，才學也不行的羅英生，必定是羅家能給聶憷元的東西，是聶憷元看中的，而且還是想要的。

不然聶憷元憑什麼犧牲一個嫡長女，來和羅英生作配。

又或者說聶清雪在聶憷元心裡並不重要，從原劇情可知，聶憷元明顯更偏愛聶懷璃。

不過剛剛聶憷元懟了一句羅英生，可想而知聶憷元並不喜歡這個羅英生。只是礙於某種情面，不得不說著違心話誇羅英生。

而羅英生呢，他自然也是知道聶憷元為什麼會選中他的原因。他如果再不緊巴巴的貼著聶清雪，還暴露自己的本性，就會被聶憷元放棄。一個品行不端的人娶了公主之女，那隻會被世人嘲笑聶憷元為了錢就把公主之女隨意嫁人。

沒面子是聶憷元絕對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羅英生為了讓聶憷元一直選他，那他會做什麼呢？

會選擇偽裝。

就像現在這樣，聶清雪也在扮演一個知書達理的閨閣小姐，羅英生也在扮演一個非聶清雪不可的人。

「顧公子，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羅英生忽然看向顧常，他照例是那一副呲著一口大白牙的笑臉，但他背著光，這個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瘮人。

聶清雪忍著沒沖羅英生髮脾氣，她一向都是被人捧著的，以前羅英生不會和她唱反調，而現在羅英生三番兩次的拆她的台，都讓聶清雪懷疑羅英生是否真的喜歡她。

而且羅英生還想拉著顧常站在他那邊，這種情況聶清雪決不允許發生。

「羅公子，這是你與雪兒之間的事，何苦強拉著一個外人表態？況且先前我答應與你出門遊玩，皆是因為我爹爹，他看重你，所以才想著撮合我倆。我為了讓我爹爹安心，所以才和你和平相處。」聶清雪覺得自己不能和這種人說委婉的話，她得直接了當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夜晚的怡心湖湖面照映著夜空中閃耀的星星，畫舫在湖中心緩緩遊動，夏夜涼爽的風帶著荷花的清香襲向坐在二樓的三人。

不知何時，樂姬停止了彈奏琵琶，樂音停歇，逐漸消散在晚風裡。在靜謐的夜色中，只剩下餘音繞梁。樂姬在微微俯身行禮之後，便悄然離開。

傷心的人聽著，會覺這是悲傷寂寞之音。

但在場的三人都有各自的心事，唯獨沒有悲傷。

「雪兒，你當真要如此拒絕我的心么？」羅英生很是受傷地抬手捂住胸口，一雙眼睛里浮現出水光。

聶清雪現在是看見羅英生這張臉就沒什麼好表情，她冷著臉，態度強硬的說：「羅公子，我想我們各自安好吧，今日之後，我會勸我爹爹，讓他不要再撮合我們。況且，雪兒本就認為婚姻大事，應該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人，雪兒對你沒有任何感情，也請羅公子你不要繼續糾纏於我。」

「顧公子，雪兒還有些話想單獨同你說，請隨我來。」聶清雪打定主意，顧常不會幫著羅英生，她站起身，看向顧常的神色有些許回暖。

顧常本著吃瓜的心看完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手戲后，還有些意猶未盡。顧常估摸著這次的宴會應該也要結束了，就想聽聽聶清雪會說什麼，便開口說：「聶小姐，走吧。」

等到顧常和聶清雪離開二樓，羅英生一臉受傷的表情儼然消失，他抿緊唇，捏緊拳頭，然後砸在堅硬的木桌桌面上。

砰的一聲悶響，他兩隻拳頭停留在桌面上顫抖著。羅英生繃緊下顎，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

羅英生又想起他爹之前交代過的話，讓他務必和聶清雪搞好關係。因為聶清雪的背後是皇室，她還有一個舅舅皇帝，再加上聶清雪的娘還是公主。

如果娶了聶清雪，屆時得到的好處是數不勝數的。

如果聶清雪看不上他，那就要用一些骯髒手段了。

現在看來，聶清雪心裡是沒有他的，而且聶清雪也不屑於和他待著。

羅英生咬緊牙關，他想到了聶清雪的庶妹，聶懷璃。

聶懷璃曾對他說過，她有法子讓聶清雪甘願愛上他。

另一邊顧常和聶清雪來到二樓的船尾處，這個地方僻靜，又沒什麼人。

聶清雪心裡很滿意這個地方，她先是不好意思的對顧常說：「顧公子，讓你見笑了。讓你看了一場鬧劇。」

「聶小姐能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便很好。」顧常半垂著眼眸，他沒看聶清雪，視線落在船后的泛著漣漪的湖面上。

聶清雪抿了抿唇，她略微低頭，然後抬眸看著顧常。

這般仙人之姿的男子，她聶清雪可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