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舊日道音
「父皇……」
男孩聲音細弱遊絲，「父皇走了許久，淵兒太想您了……淵兒……不該來。」
淚水布滿稚嫩臉龐，神魂痛楚使男孩止不住啜泣，道痕鎖鏈鎖困下，吞噬減緩，即墨霆見此打起精神，所剩無幾的精神力全部釋放，鎖鏈再度亮了幾分。
爛肉血瞳眼底露齣戲謔，下一刻吞噬加速，男孩除了伸出的手臂，全身沒入爛肉。
「不！」
即墨霆奔出大道神芒籠罩，置身在滾滾紫色當中，神魂被腐蝕的千瘡百孔，乾枯腐爛的手終於握住伸出的小巧手臂。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向外拔，堪堪使男孩露出小臉，「淵兒別怕，我絕不會讓祂吞噬你。」
巨石一聲長嘆，大道神芒驅散紫色能量來到他們頭頂上方，更多道痕鎖鏈與大道神芒罩住爛肉，祂想如外界那樣封住爛肉部分神能，可即墨霆提供的精神力不夠，半神精血也已用光。
即墨霆慘然一笑，「前輩，請護好我兒。」
骷髏般神魂如迴光返照一般，重回那個如山如岳的巍峨身軀，高大身軀化作星光點點，毫不猶豫撞向爛肉。
爛肉血瞳詫異間遭遇魂光衝擊，無數血瞳被迫閉眼。
「前輩！」即墨霆神魂大吼一聲，「封印祂！」
巨石光芒萬丈，粗大鎖鏈向下纏繞，勢如破竹洞穿紫色能量，即將落在爛肉身上。
然而爛肉表面蠕動，無數觸手相繼射出，與鎖鏈於半空中相撞，爆發無邊神能。
與道痕鎖鏈相抗衡的觸手逐漸顫抖，其上布滿裂紋，混亂氣息從觸手上散發出來，爛肉血瞳眼珠劇烈顫動，毫不掩飾對道痕的忌憚。這也是祂一直不想和巨石正面較量的原因，可此刻祂只能硬碰硬。
決定這場戰鬥勝負的關鍵已不在兩位禁忌身上，而在於那個連神境都不是的凡人身上。
他獻祭的靈魂之力能否堅持到巨石將爛肉封印，成為了最後成敗的決定因素。
道痕鎖鏈明顯更勝一籌，堅持到了，分魂被封印，堅持不到，沒有神魂之力與精神力供給的巨石將無力再封印。
噬魂始祖分魂明白，巨石禁忌神器明白，即墨霆……同樣明白，可是……
即墨霆苦笑，他的神魂終究沒有堅持到最後。
抓著男孩的手化作光點，手臂、雙腿、半個身子相繼消失。
男孩露在外面的臉上布滿淚水，伸手想要抓住點點星光，「父皇，淵兒不想死，更不想父皇死，父皇別消失好嗎？」
「別消失……」
「別消失……」
「別消失啊……！」
……
一聲聲稚嫩哭聲回蕩在識海上空，卻阻止不了曾經為他遮風擋雨的高大身軀逐漸消散。
「唉——」
這已經是巨石不知第幾次嘆息了，道痕鎖鏈得不到補充正在變得暗淡。
相反，無數觸手向上伸展，血瞳眼底是無盡的嘲諷，祂不在意螻蟻自不量力的反抗，男孩卑微的呼喚正好可以彰顯祂的神聖不可侵犯，這就是冒犯祂的下場。
此刻男孩的確卑微，他不在意神魂有多痛，不在意自己被吞噬，只在意眼前的身軀能不能留下。
「停下……」
「求你了，停下……」
「停下……」
「停下……」
一聲聲呼喚最終也沒能阻止消散的速度。
胸腹化作光點。
肩頸化作光點。
頭顱化作光點。
僅剩的一隻眼睛不甘心地瞪著即將重新被吞沒的男孩。
男孩紅著眼，使盡畢生力氣怒吼一聲。
「停——」
怒吼聲帶著男孩滿腔乞望衝上雲霄，久久不散。
血瞳嘲諷更甚，低眸斜睨一眼苦苦掙扎的男孩，準備收割最後的點心。
收割沒有成功，血瞳瞪大瞳孔企圖轉動眼珠，也沒有成功。
巨石龐大的身軀定在那裡。
即墨霆僅剩的眼睛也定在那裡。
男孩幼小身軀不再沒入爛肉，因為爛肉自己也無法動彈。
一股能定住乾坤的力量從虛空中降下，白茫茫一片猶如冰封。
即將消散的眼睛懸停在空中，連同周圍點點星光一起，成為最美的冰雕。
「咚——」
沙漠化作汪洋大海，夜凌宇站在識海上聆聽著來自二十六年前的道音。
一團爛肉，一塊巨石，一隻眼睛，一個……丰神俊朗的年輕男子。
男子下半身被吞噬，吞噬他的爛肉被一股可定住乾坤的力量禁錮。
大量粉碎的先天道紋塵埃被爛肉吸收，身上閉合的血瞳裂縫在顫動，企圖掙脫這股禁錮，每吸收一點，男子的意識便模糊一點。
他們上方是降下道痕鎖鏈的巨石，鎖鏈終於纏繞上了爛肉，將祂牢牢鎖住。
更上方識海蒼穹，白霧縈繞的古樸書籍上下沉浮。
夜凌宇一聲輕嘆，「先天道書……封天錄！」
道音裊裊，貫穿古今，跨越二十六年終於響在眾人耳側。
建安城上道音回蕩，城外廝殺的眾人錯愕抬頭，所有噬魂怪都躁動起來，不安、惶恐、疑惑、欣喜……它們就像情緒的大雜燴，沒人能理解怪物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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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域、人域、魔域、獸域、妖域……潛藏的存在於冥冥中發出感嘆。
「來自舊日的道鳴！」
又斬殺了一隻半神噬魂怪的季清瀾，側頭聆聽大道之音，目露迷離之色，「封天……」
最為激動的當屬靈啟王爺即墨白，兩行清淚徐徐滑落，他抬手輕拭，仰頭似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石老哥，好久不見啊！」碎淵自來熟的聲音打破識海寧靜，巨石身上泛起微光。
「碎淵，恭喜你自由了。」
夜凌宇可以感覺到巨石神念落在自己身上。
「十一年前你的血差點重創分魂時，吾就猜到，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十一年前？夜凌宇皺眉回憶。
掌中界！
那時候即墨淵犯病，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差點沒把他的血吸光。
「石前輩，您是說我的血能重創噬魂始祖分魂？」
「你的血里蘊含了道痕道韻，而且是那個地方的道痕，充滿了神秘之海的氣息，是祂噩夢的源頭。」
這就好辦了，夜凌宇欣喜，他正愁不知道怎麼阻止祂吸收先天道紋塵埃呢！
「你別高興的太早。」
巨石給夜凌宇潑了盆冷水，「祂吃過一次虧不會再讓你得逞的。」
他們說話間，巨石下面的爛肉上裂開數個裂縫，夜凌宇知道，這是血瞳要張開的前兆。
「二十七年前骨門降世，大能之輩都有感應，第二年極北封印之地天崩地裂，後來得知是靈啟皇室一後輩獻祭數萬生靈，玷污了靈皇神陣，導致噬魂始祖分魂脫困。」
「後來的事你們都看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此子覺醒了傳承在真神血脈里的先天道書，與吾一起，雙重封印終於將分魂封印在了他的識海里，並為他父親爭得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