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會戰（七）

醫師看著遠方升起的塵爆雲團，閉上眼睛彷彿能夠感受到空氣中氣流涌動。

熱風裹挾著揚塵掠過地面，帶來了遠處的呼喊。

整個前線有那麼一瞬間陷入停滯的沉默狀態，所有人注視著那十二台鋼鐵巨鳥將地面化作火海，再悠然拉起機身隱入雲層當中。

就連待命的神官和聖軍都沒有起飛迎擊。

五十米的翼展足以遮蔽目光，鐵灰羽翼與引擎的轟鳴永遠成為了一部分人的噩夢。

愣在原地的獵犬修女們都忘記了自己還在用刀鋒圍困住這位入侵者，獃獃地注視著信號彈召來的凈化轟炸。

燃盡一切的焰海。

夜鴉是眼睛，而海東青是拳頭。

眼睛用來找到敵人，拳頭則用來毀滅敵人。

海東青灑下的高爆航彈引起的火災正在吞沒附近所有可燃物，沿著教廷臨時搭建起的木質建築物蔓延，熊熊烈火將臨時物資集散中心附近的一切吞沒。

一個聯隊的海東青，攜帶專門的對無裝甲目標的高爆毀傷彈藥，沿自己的攻擊通道留下火紅划痕。

兩枚撼地彈落下，撼動大地，摧毀地下結構...將躲在地下享受僕人服務的高階神官掩埋在土層下。

再配合大量高爆燃燒彈對教廷後方指揮部完成了封鎖。

濃煙會倒灌入已經坍塌的指揮部，縱使他們能夠幸運的爬出來，也需要面對外面正在舔舐著可燃物的火海。

摧毀工事需要使用大當量航彈，而面對大量軟目標只需要使用定製化的FAB-100航彈就足夠了。

對於步兵來說，能夠抵擋12.7全威力彈就算是裝甲目標。

而對於轟炸機來說...轟炸機的目標中沒有太多所謂的裝甲目標，就算是最普通的10公斤航彈在近距離爆炸也能夠癱瘓一台坦克。

FAB-100已經是考慮到需要摧毀部分建築物的情況。

攻擊機和戰術轟炸機們甚至會使用火箭彈追求快速切入和離開戰場的效果，比使用炸彈抵近轟炸要安全得多。

地面單位那薄弱的頂部裝甲在專門的航空火箭面前和不存在沒什麼區別，只是濺射殺傷效果沒有專門的低阻航彈那麼好。

唯一的問題是航空火箭彈因為起步較晚，導致戰機還沒有將其發揚光大，攻擊機就因為遍地跑而且越發發達的防空武器退出了戰爭隊列。

抵近攻擊早就從以前的五百米就算抵近攻擊，發展到十五公里對於戰機來說都算抵近攻擊。

畢竟，抵近攻擊不是飛機離目標多近，而是對面的防空導彈離你有多近。

然後能夠低空穿透防空網，隱蔽性極強的直升機就把航空火箭彈作為了自己的常用武器之一。

因為地球曲率的存在，直升機一旦進入低空飛行狀態，能夠將自身很好的掩藏在地面反射的雜波當中...以至於出現不止一起直升機靠自己的低空滲透能力去幹掉防空導彈的事情。

這是直升機在現代戰鬥中的最大優勢——它既擁有空中單位的高機動和地形跨越能力，又能擁有接近地面單位的雷達網穿透能力。

它們需要一種不需要抵近目標，同時能夠安全的將爆發性火力送到目標身上的武器，而航空火箭彈巢完美符合它們的需求。

鎖定目標，扣下扳機，兩具火箭發射巢共計40發火箭彈能夠輕而易舉的送走一隊行進狀態的坦克，或是將一隊機械化步兵清零。

再交替使用機載的ATGM完成點殺和摧毀工作。

這一切可以在10公里內由彈道計算機和機載雷達完成。

至於領地的直升機...浮空艦本身就是一種直升機。

只是跑得不快。

但是有200mm裝甲的同時有數噸的帶彈量，是名副其實的『巡航艦』。

書歸正題。

目睹焰海舔舐建築蔓延，吞噬生命場景的許多神官和十字軍已經拿起聖徽祈福。

他們已經無數次拿起聖徽祈福，以祈求神明將注意力稍微落在他們的身上，得到戰爭中最寶貴的那一分幸運。

亦或是相信自己的虔誠能讓自己覺醒念刃，在戰場上多一分存活下來的可能。

哪怕是他們見過的最兇猛的紅龍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造成如此大規模的火海，哪怕是惡魔們的煉獄炮也不能。

「這就是我想說的東西。」

夜鴉醫師咧開嘴，對著獵犬修女們提醒道。

「這不過是教廷為了實現自己利益而發動的戰爭，而我們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會選擇用我們的方式解決這場戰爭。」

只為利益，不問其他。

「所以殺了你也沒用，對嗎？」這支獵犬修女的領隊許久才發問。

「嚴格來說，你可以殺了我泄憤，不過下一次找到我們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夜鴉領隊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醫師服裝：「我們下一次會變得更像你們，畢竟...我們都是人類。」

也都是人類主義的忠誠派。

而我們可以表現得比你們中最忠誠的人還要高效。

背幾篇教典算不上困難，學會你們的神術也不算困難。

然後，你們可以再考慮把我們找出來。

「不妨讓我們帶走你們中有天賦的孩子，他們不應該死在這場沒有意義的絞肉戰爭中，不應該為樞密院的傢伙效力...哦，對了，最近營地里流傳的教廷笑話都是我們傳播的。」

不過實話實說也不能算是教廷笑話。

團團圍住夜鴉的獵犬修女眼角抽動，她們實在想不出這群混進來當醫師的人能夠這麼沒品。

「你們可以選擇不干擾我們的招攬工作，或者...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夜鴉數著手指：「我們不介意多帶走幾位『朋友』，你看，這波轟炸過後這裡多半要癱瘓好一陣子。」

「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我們再讓這些孩子自由選擇去留。」

「你在蠱惑我們叛逃嗎？」有獵犬修女嗤笑一聲。

「啊，這好像不是商量。」

夜鴉領隊微微抬起手。

「我很欣賞各位對教廷的忠誠，但也請，讓我們能夠完成任務...讓我們都不那麼的難做？如何？」

陰影中伸出的槍管抵在每一位獵犬修女的后心。

一隊獵犬修女死在這裡很麻煩，特別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隊獵犬曾經造訪過他的營帳的情況下，他的任務很可能會因此失敗。

夜鴉們的戰鬥力不差，但不意味著他們能夠跑去單挑一整個連的聖殿騎士，夜鴉也不想跑去單挑聖殿騎士。

眼睛就做好眼睛的工作。

「不過，我要是說我們見過更加光明的『神』，你願意去看一眼嗎？」

獵犬修女想起這名醫師曾經給自己展示過的神術...那不屬於他們神術序列的神術...

脊背發涼。

她不需要思考就能推斷出樞密院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

世界上最殘忍的戰爭就是理念之爭。

侵略尚有句號，而理念的廝殺在一方徹底沉默前都會永遠持續下去。

「這是測試的一部分，需要測試你們每一個人的反應...不，你不需要回答我。」夜鴉咧開嘴：「你的眼神很棒，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看起來我們能夠達成一部分的共識。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準備下一場手術，火災應該會有很多的傷者...」

「等等，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獵犬修女的領隊尤利婭抬起頭。

「什麼？」

負責發射信號彈呼喚襲擊，負責滲透成為醫師招攬，還有...

她張了張嘴，緊接著是更深邃的寒意爬上脊椎。

「往後方輸送的傷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