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蛇之鱗
滴答
一滴水從頭頂處的岩縫落下,落在了余元寶的肩膀,發出了啪嗒一聲脆響。
他們三人已經繼續向下走了許久,少說也深入地底千米之遠了。
此時周圍的空氣愈發潮濕,隱隱有水珠在富貴的法杖上凝結。
沾濕了她手臂上的鱗片。
那鱗片顏色枯黃,層層疊疊的堆在富貴的皮膚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三人沉默的向下行走,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向下,向下,接著向下。
一圈,兩圈,無數的圈。
恍惚間余元寶甚至以為自己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夢境,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這個地方是不是來過?
這裡究竟有沒有底部?
我到底是不是在往下走?
如果不是再往下走,那我是在哪裡?
越來越多的問題浮現在腦海,名為浮躁的情緒逐漸升溫,他的現在越來越煩悶了。
陷入一段沒有盡頭的螺旋樓梯,這真是可怕的刑罰。
當大腦開始放空,四肢如機械般的行走。
當無盡的螺旋逐漸被視覺和知覺接納,開始麻痹思維時,你甚至會開始思考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難道平地只是一個謊言,螺旋才是真相?
余元寶感覺自己的四肢有些發麻,皮膚有些僵硬,詭異的失重感逐漸傳來。
恍惚間上下左右都不再清晰,前與后亦不明確。他好像是在倒立著行走,又或者是在爬行,血液開始衝擊他的大腦。
』是了,原來我是在爬行!『
『我當然是在爬行,本該如此的。』
皮膚感覺有些瘙癢,又有些冰涼。
周圍的水汽開始在皮膚上凝結,如油脂一般纏著他不放,打濕了他的衣衫,將刺骨的寒冷傳遞了過來。
那黏黏膩膩的觸感愈發被他接納了。
余元寶的腰越來越彎,脖子卻越仰越高。
雙臂無力的垂下,雙腿慢慢併攏。
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吧嗒。
又是一滴水珠滴落。
這次卻正巧落在了余元寶的眉心。
冰涼的水珠劃過一道痕迹,順著鼻樑落到了鼻尖,並最終浸濕了他的嘴唇。
余元寶猛的停了下來,身後的富貴撞在他的背上,再後方的冰城更是身體打晃,摔倒在地。
他們早已經到達底部了。
【異常狀態已消失】
【蛇之階梯(已結束)】
(你通過了考驗,蛇神的視線已經離開。)
(你獲得了一枚鱗片)
余元寶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裡長滿了墨綠色的鱗片,從指尖到手肘,全部被細小的鱗片鋪滿。
他甚至感受到了風,像是水一樣劃過他的四周。
它們冰冷而靈活,好像從始至終都屬於他那樣,余元寶甚至生不出厭惡之情來。
它們是如此的可愛,如此的魅力,這些規整的鱗片簡直是神明的恩賜!
當然,此時它們正在慢慢消失,漸漸的連痕迹都沒有了。
余元寶終於醒了過來。
此時,在他左手虎口的上方三厘米處,有一片柳葉狀的細長鱗片存留。
墨綠色的鱗片閃爍著幽光,裡面好像映著別人的影子。
【你獲得了一枚意之鱗】
【意之鱗:意志力+1】
這時候他才悚然而驚。
「考驗?何時來的?又是怎麼結束的?」
他看向自己身後的隊友,恍惚間竟然看到了兩顆蛇頭!
一隻向前,一隻向下,光滑的三角形頭顱距離他只有兩根手指的距離!
那幻影一閃而逝,余元寶才恍然看見了富貴的臉。
此時她趴在余元寶的背上,雙目無神。
富國的臉頰上殘留有鱗片的痕迹,好像陷入了漫長的夢境。
而冰城則已經倒在了地上,兩條腿併攏在一起,好像一直在爬行。
「醒來!」
余元寶大喝一聲,終於讓富貴驚覺。
她彈起身子,「我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你快看看冰城!」
富貴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同伴,徹底清醒了過來。
「冰城你怎麼了,沒事吧!」
富貴將冰城翻過身子,看到了冰城滿臉的細密鱗片和細長分叉的舌頭。
她連忙拉開了冰城的衣服,有柔和的光芒在富貴的指尖成型,好像水流一般落在了冰城的胸口。
【低等祝福術】!
此時冰城全身上下已經爬滿了灰白的蛇鱗,好在蛇神的注視已經消失,這些鱗片也漸漸隱在了皮膚下方。
只在她心口留下了一片巴掌大小的灰白色鱗片。
余元寶的目光落在富貴的脖子上,果然在後頸處看到了一片土黃色的鱗片。
「你們有收到什麼提示嗎?」
他緩緩後退了一步。
富貴愣了一下,說道:「確實有一段提示,說是異常狀態已經消失。」
「只是異常狀態消失?」余元寶眯起了眼睛。
『蛇神呢?』
(那是我提醒你的)
旁白好像在為自己邀功,聲音出現在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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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則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臉色有些難看。
「我長了一枚鱗片,叫心之麟,效果是異常狀態抗性+1!」
「女孩子的脖子上怎麼能長東西呢,這也太丑了!」
余元寶鬆了一口氣,苦笑道:「這是重點嗎?」
「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陷入異常狀態的,這蛇之螺旋又是什麼?」
富貴看到了他虎口上的鱗片,茫然搖頭,語氣中滿是后怕得神情。
「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突然停下,我可能就一直陷在裡面了。」
現在看來,冰城受到的影響最深,幾乎要半蛇化,而富貴也差不多,鱗片已經攀上了脖頸。
余元寶倒是還好,只有手臂收到了影響。
『大概是技能的原因……』
雖然沒有具體數值,但他的異常抗性絕對不低。
隨著祝福術的白光緩緩流入冰城的胸口,終於再看不到鱗片了。
富貴將冰城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余元寶自然不會趁人之危,看冰城沒有事情了,就轉過頭去,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一座頗為樸素的禱告之所,有三四百平米的樣子。
四周的牆壁雖然都是岩石,但卻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幾乎可以映出人的影子。
這裡面本來很黑,沒有光亮。
但好在中心處有和外面大殿之中同款的發光岩石。
這些岩石被雕刻成了一張桌子和幾塊巨大的圓盤,放置在中心,幾乎佔滿了這裡的空間。
余元寶不敢輕舉妄動,小心的接近,盡量不去觸碰這裡的事物。
蛇神是什麼神,又為什麼要注視這裡?
經過了剛才定位遭遇,這裡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面紗。
他小心翼翼的繞著走了一圈,除了這些,並沒有其他的東西。
余元寶抬眼望向桌子的上面,那裡除了一本筆記之外,還有一座小雕像,一把匕首和一枚鱗片。
那雕像無疑是最重要的,被擺放在桌子的正中間。
它的高度大概有二十厘米,用的卻不是青色的石料,而是黑色的。
雕刻了一條纏繞著樹枝的黑蛇,眼睛處鑲嵌著兩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哪怕在黑暗中也微微散發著光芒。
那小蛇正好將頭部對準了螺旋的通路!
僅僅是看了一眼,心中就不由得升起了陰暗的念頭,好像冰涼的小蛇,在他的心間爬行。
「好可怕的雕像!」
剩下的匕首和鱗片中,鱗片大概有手掌大小,是青色的。
而那把匕首的握柄就是一條扭曲的小蛇,刃薄而銳,寒光閃閃的。
余元寶不敢靠近,先回到了富貴所在的地方。
好在此時冰城終於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瞬間,她好像溺水了一樣大口的喘氣。
「這裡是哪裡!」
她下意識握緊了手掌,卻沒有找到自己的斧子。
「已經到底了。」富貴連忙安撫她。
「沒事了,沒事了……」
漸漸地,冰城的呼吸終於平緩了下來,身上的肌肉也不再緊繃。
她又閉眼休息了十分鐘,這才站了起來。
冰城摸了摸心口處的鱗片,也發出了和富貴一樣的感嘆。
「這也太丑了!」
富貴苦笑一聲,掀起了自己的頭髮。
「我們也有!」
冰城這才記起來,還有一個人在這裡,連忙穿好了衣服。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富貴搖搖頭,「說不清楚,一段詛咒?一塊磁場?還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呢?」
她抬起自己的手臂,「我們的身體都出現了真實的變化,向著蛇類演進。」
「這段樓梯究竟是什麼?」
冰城隔著衣服,輕輕敲擊胸口處的鱗片。
「力之鱗,效果是力量+1。」
這收穫談不上好壞,她有些忌憚的看著回程的路。
「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余元寶也走了過來,看冰城也沒什麼事情,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以為這裡沒什麼陷阱,沒想到樓梯本身就是陷阱。」
「防不勝防啊!」
富貴卻突然抬頭問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些壁畫?」
「所有人都很高,手腳都很長,還有點駝背。」
余元寶驚覺。
「難道說?」
富貴點點頭,說道:「如果這一段樓梯能讓人變成蛇,那就說的通了。」
「這座金字塔所屬於的文明中,其實並沒有巨大蟒蛇這種東西。」
「包括在外面大廳處的蛇類屍骨,其實都是人變的!」
冰城不寒而慄道:「人變成蛇,如何做到的?」
余元寶不由得沉默了。
『蛇神,僅僅是蛇神的注視,就足夠做到這種程度嗎?』
這讓他想起了貓咪護身符中講述的貓神。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旁白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別說是人這種血肉生物了,花草、樹木、岩石、淤泥)
(只要蛇神願意,它們都可以變作一條蛇)
(甚至於你的思想,一段記憶,虛無的詛咒……)
『真是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余元寶看向不遠處的石桌。
『我把東西扔在這裡可以嗎?』
(還不行)
『還不行?這已經到頭了啊,哪還有路!』
富貴和冰城並排走了過來,顯然她們也看到了不遠處的石桌。
【低級精神屏障】!
富國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隱隱又有鱗片要從皮膚下鑽出。
手中的法杖驟然發出三道淺綠色的光線,從眉心迸射進頭顱。
冰城感覺頭腦一涼,神清氣爽。
余元寶也感覺心曠神怡,因為沒有穿戴動力裝甲,他的力量屬性來到了16,沒有觸發冥頑不靈的技能,終於可以吃到增幅了!
「不要直視那雕像!」她喊道。
「這麼猛嗎?」
余元寶愣了一下,他剛才盯著看了許久,除了有點難受之外,就沒有其他反應了。
「沒有其他東西了嗎?」冰城低頭問余元寶。
「確實沒有了。」
「桌子上有雕像、匕首和鱗片,還有一本筆記。」
余元寶細數桌子上的事物。
此時眾人又陷入了進退不能的尷尬境地之中。
就在他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富貴突然說話了。
「兩位!」
她的聲音有點顫抖,那包含著恐懼和雀躍的複雜情緒幾乎要滿溢出來了。
「我要那個雕像!」
富貴低著頭,把表情藏在了陰影之中,但那雙瞳孔里的光芒,卻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下意識的前進。
「碰!」
富貴趔趄了一下,卻是她用法杖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狂熱再一次侵蝕了她。
富貴像是發了羊癲瘋,全身上下每一條肌肉都在顫抖。
余元寶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冰城連忙按住她的肩膀。
「姐姐,你別發瘋,冷靜,冷靜啊!」
和富貴相處這幾日,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
哪怕剛才在外面,她都沒有這麼嚴重。
在冰城的印象里,富貴很可能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那種從骨子裡滲出來的驕傲是遮蓋不住的。
可現在,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是因為這座遺迹,還是因為解密學者?」
「大概兩者都有。」
富貴又掏出一粒藥丸吃了下去,終於不再發抖。
她死死抓著自己的左手,而後又狠狠抽了自己幾巴掌。
余元寶目瞪口呆的看著富貴,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是啥人啊,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此時旁白竟然輕笑了起來。
(這就是考古學家)
(很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