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見招拆招(上)
那麼,他今天這一樁,除了要和司空鳶得成好事,究竟還有什麼目的?
腦海里無數個念頭閃過,她心裡有了主意,先是附在初六的耳邊細細交代了一通。
「小姐,這……」初六有些詫異的抬了頭,許是有些意外自個的小姐果真幫上了昭華郡主,轉念一想,凌懷玉已經在榮親王府求娶了她,心裡也是一時間明了。
「去吧,不會有事的。」謝玉看著她眨眼笑了一下,語氣里安撫又篤定。
此事牽扯到太子妃,想也知道後面的司空律定是默許的,將這事發地點選在醉仙樓,想來後面還是有什麼招數等著自己。
不過,她不怕就是了,雖說醉仙樓在她懷孕期間開的倉促,可該做的功課她可是一項不落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的勾了勾唇角,眉眼帶笑的回了房間。
「去了這麼久?」江溯流在屋子裡只隱隱約約聽見兩人的悄悄話,此刻她走進了,第一時間牽了她的手重新坐下,不知怎的,竟是沒有了吃飯的興緻,而是揉著她幾根手指在手心裡把玩。
「有人在呢。」單是他這樣握著手指的動作都帶著說不出的繾綣柔情,謝玉臉上又是一紅,一隻手彆扭的夾菜,一邊小幅度的回頭嘀咕了一句。
「無礙。」江溯流淡淡一笑,聲音也是淡淡的,只是屋子這麼小,圍坐著的人怎麼可能聽不見?
謝玉覺得他今天分明是故意的,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卻偏偏什麼話也不敢再說。
與此同時,同樣是三樓的天字型大小雅間里,南宮桓端坐在桌邊,神色克制的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他面色是一貫的沉穩內斂,只是由於近來諸多不順,神色間多了許多陰鬱的戾氣,看著讓人不由得要敬而遠之。
此刻他一隻手捏了酒杯,神色專註的看著裡面清透的酒水,酒杯在他的手中晃動,灑出了些許,他卻是全然沒有發現一般,他在激動。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縱然這一段時間被諸事煩擾的惱火又憤怒,可多半沉寂下來的時間,他還是不動聲色的斂著情緒的,從來沒有這樣激動到一杯酒都拿不穩的時候。
不遠處錦榻上躺著的那個人是這天啟美名傳誦,多少青年才俊魂牽夢縈的人物,也是他自從見過一面,就心心念念想娶的女子。
好幾年了,他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自己在梅州時的驚鴻一瞥,滿眼都是灼灼其華的紅/梅,綿延天際,艷麗如血,那一身素白的女子流連其中,低頭淺笑,寒風拂起輕紗一角,露出一張清艷絕倫,連天地都要剎那間失了顏色的絕美容顏。
他呼吸一窒,袖中的兩隻手緊握成拳,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此生必定娶得此女為妻。
商賈之家又是如何,眼下,這名動天下的郡主還不是靜靜地躺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任他一親芳澤么?
想到這裡,衝動的情緒洶湧而至,仰頭將酒杯里的就一飲而盡,他已經抬步慢慢朝軟榻走去,一隻手撫上那欺霜賽雪的絕美面容,她濃密的睫毛低垂著,素日秋水般動人的眸子靜靜的斂著,抿著的粉唇如花朵一般嬌/嫩。
往日總是透過面紗看她,醞釀的是欲語還休的隱秘情意,如今面紗褪去,這一張臉完完全全呈現在自己眼前,肌膚吹彈可破,竟是一絲瑕疵也沒有,兩根手指流連逡巡,他不禁低嘆一聲,這人,當真是上天完美的傑作。
微微俯下/身去,正欲一親芳澤,腦海里卻是突然想起了司空律的囑咐,他面色不由一怔,坐在榻邊思索了一下。
按照原本說好的計劃,太子妃和郡主相約出遊,走累的時候在酒樓上房裡歇息用餐,郡主不勝酒力稍作休息,太子妃留下婢女看著,自己去外面的鋪子置辦些小物件。
眼下婢女定然是一時有事離開一小會,而他不過是一個酒醉走錯房間的失誤。
眼下這司空鳶的婢女應該是被太子妃的一個婢女暫時找借口拖走了,時間稍顯急迫,他得趕緊按原計劃進行才好。
邁著大步重新回到了桌邊,略一思索,他已經拿了桌上一個空酒杯回到了軟榻邊,眼下司空鳶是被迷/葯暫時迷暈,未免一會發生意外,他須得讓她也有一個不勝酒力的情態才好。
想到這,他已經不再遲疑,接連倒了幾杯酒順著她的唇倒了下去,又順便在她衣襟和軟榻上撒了幾滴,營造出一種酒香瀰漫的氛圍來,自己又抱著酒罈猛灌了幾口,將剩餘的一些就順帶倒在了他的錦衫之上,聞著屋子了一股明顯的酒味這才放心。
將酒罈擱在桌邊,又順便踢到了房內一個錦凳,做出他稀里糊塗進錯房間的證據。
萬事具備,他唇邊夠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哪裡還記得軟榻上的女子原本是她打定主意要呵護一生,不讓她一丁點委屈的女子,想象中的十里紅妝,風光迎娶,滿城錦繡如雲堆積許這女子潑天的幸福眼下都沒有心中一陣鬱結的暗火來的直接。
左右是他的人了,若是這件事覺得委屈,以後再好好待她作為補償好了,此刻他心裡若是還有想法,最多也是如此這般的自我安慰了。
許是酒入喉嚨,軟榻上的司空鳶不自覺的輕咳了一聲,秀美的身姿幅度很小的起伏了一下,一張白雪般潔凈的面容染上了三分嫣/紅,正如暈開一片胭脂般美得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南宮桓喉嚨不自覺動了動,不曾察覺門縫間突然飄進來一縷風,等他感受到身後突然有人影逼近的時候,已經是脖頸一軟,來不及回頭就已然倒地。
「按計劃進行。」初六對著身後幾人輕聲說了一句,初字輩兩個侍女連忙是將毫無知覺的司空鳶扶了下來,將桌邊剛拖進來昏睡的一個丫鬟扔到了榻上,青櫟將南宮桓同樣是扒了衣服扔到軟榻上,保險起見,惡趣味的拿出一個小瓶子撬開他的口灌了一點下去。
幾人對視一眼,扶著司空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屋子。
將司空鳶安排在樓層最邊上一間,瞧見她果真如小姐所說中了迷/葯,初六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還好初夏已經去請凌御醫過來了,要不然這一會真鬧了起來,還指不定要出什麼事呢?
想到一會自己還要湊熱鬧唱戲,初六輕輕掩了門,又若無其事的下了樓。
南宮桓只覺自己入了瓊華仙境,如痴如醉,觸手的肌膚滑若凝脂,說不出的溫/軟含香,夾雜著竄入鼻尖的氤氳酒氣,他果真是醉了么?
真醉也好,假醉也罷,在今日得償所願,縱然此刻牡丹花下死也是一嘗夙願,說不出的風/流快活了。
摟緊了懷中的軟玉溫香,一顆心焦躁的火燎火燎,哪裡還顧得上溫柔小意,憐惜疼愛?
醉仙樓共分三層,一樓大廳人聲嘈雜,二樓分為十二個單間,喝酒猜拳之聲依舊不絕如縷,三樓乃十二個上等客房,環境布置都是幽雅得宜,一般上來的都是圖個清靜,今日是七夕之夜,為了臨窗觀景,十二個客房倒是七八間裡面都有人。
被請來的凌懷玉給司空鳶解了葯,靜靜的坐在邊上等她轉醒,眼見她一張白雪般潔凈的臉蛋白裡透紅,忍不住低下頭去,在她臉頰上輕輕啄了一口。
另一個房間里,幾人慢悠悠的用餐完畢,有一搭沒一搭的調笑了兩句,司空遠揮了摺扇正要要起身,「啊」的一聲尖叫卻頓時從外面傳了出來,劃破眾人耳膜。
司空錦一驚,玉筷鐺的一聲落在瓷碟之上發出脆響,蘇文生和江溯流不由自主蹙了蹙眉。
剛才那一聲女子發出的尖叫極為痛苦,但這痛苦過後,尖利的聲音高高低低,竟是慢慢的讓眾人察覺出一陣不妥來,司空錦倏然間已經是面紅耳赤,屋子裡唯有謝玉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唇角輕輕笑了一下,就聽見「哐當」一陣十分用力的推門聲,緊接著又是兩三聲女子失控的尖叫。
她果真想的沒錯哈,正主來了!
將手中的筷子擱在瓷碟之上,扯過邊上的一次性帕子擦了擦唇角,謝玉抬起頭來,看向了正居高臨下,挑眉看她的司空遠,笑意盈盈道:「殿下最是喜歡看戲,眼下不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么?」
「當然。」司空遠揮扇一笑,說不出的風/流肆意,暗紅色的蟠龍紋錦衫已經消失在眼前,門扇晃得哐當響,蘇文生和司空錦已經緊隨他追了出去。
「你搞的鬼?」他們三人走後,慢悠悠站起身的江溯流唇角帶笑的審視著她,語氣微微上揚,雖是問句,那眼神里透露出的訊息卻十分篤定。
「唔。怎麼能說是搞鬼呢?」謝玉不滿的白了她一眼,「不過是成全別人的好事而已。」
江溯流看著她擠眉弄眼的樣子低聲一笑,伸手攬過她的腰,兩人也是從屋子裡出了去。
「這是怎麼回事?」這樣大的動靜自然是將整個三樓的人都驚了一驚,此刻七扇門盡數敞開,衣飾華貴的小姐公子站了半過道,就看見一向溫婉嫻靜的太子妃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站在門口,一隻手不敢置信的指著屋子顫聲道:「郡,郡主,你們……」
她神色慌亂,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置身何處,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沈淑蘭話音落地,似乎是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頗有些尷尬的立在原地,平復了半晌情緒才抖著聲音勸道:「郡主,你們還是先穿上衣衫吧,這雖是七夕之夜,你也不能……哎!」
她語氣里又是感嘆又是惋惜,心裡卻是一陣說不出的舒暢,這樣的感覺十分微妙。
若是她並不在今日這樣風光的位子上,若非她並不是從小就被京城的貴公子交口稱讚的大家閨秀,也許此刻心裡還並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感覺,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往往心裡也只會羨慕,羨慕過後大抵也不過一笑置之。
可實際上,她是一品朝臣家素以賢良淑雅聞名的大家閨秀,美貌才情在京城都是數一數二,從來便是被眾人高高捧在手心裡爭相巴結的對象。
這世間若真有一個人讓她從小就生出忿怨之心,也唯有昭華郡主司空鳶莫屬。
無論是家室,才情,美貌,似乎專門作對一般,都堪堪壓了自己一頭,明明從小隨著榮親王駐紮梅州那個小地方,偏偏她的名聲就是像陰魂不散一般永遠籠罩在自己頭上。
從及笄起的大小宴會,她作詩也罷,彈琴也好,每次得到滿堂喝彩之時,總有那多事者將話題引到她身上。
昭華郡主春日彈琴的時候,連蝴蝶也會圍著她翩翩起舞;昭華郡主冬日賞梅的時候,白雪紅/梅襯著絕世佳人,連寒風也不忍驚擾;昭華郡主才學滿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身輕如燕,舞起劍來身形風/流婉轉;昭華郡主每每出府,總會引起百姓駐足圍觀,久而久之,不得不以面紗遮掩,避人耳目……
昭華郡主,昭華郡主,這四個字就如魔音一般不知道伴隨了她多少個日夜,縱然她苦練琴藝,徹夜習字,似乎也無法趕超那被世人傳頌的神乎其神的美名,自己不過是在京城聲名鵲起,她的名聲卻是遠播到了周圍幾國,堪稱這塊土地上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這樣的人,如何不能讓她從心底里生出嫉恨來,因而原本太子爺只是說此事不宜過分聲張,她還是故意鬧出了更大的動靜,別人不注意都不行。
她就是喜歡看著這一直纏繞著自己的魔咒從神壇跌落的感覺,從天上的雲彩到被人踩在腳下唾棄的稀泥,這樣出了一口氣的感覺,真的是連四肢血管都通暢了起來。
眾人從她這話里反映了過來,聽到那一聲郡主已經是意外,這本朝王侯里得封郡主的唯有一人而已,眾人臉上的神色已經是十分微妙。
好奇的湊上前去,卻只能看見光著身子的男子脊背和女子一截欺霜賽雪的腰肢,兩人的面容,竟是都看不見的,沈淑蘭已經是面色尷尬的解釋道:「原本是和郡主相約游賞,走了一會上來用點酒菜,郡主不勝酒力留在屋子裡,這,我不過是出去在街邊找些小玩意,誰料……」
沈淑蘭面色十分為難。
誰料這兩個人趁你不在做出這種私德敗壞之事,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抓包,只得結親全了名聲!
謝玉默默在心裡將她隱含的意思給補齊了,沖著江溯流擠擠眼,好整以暇的看向了屋內。
正是因為這沈淑蘭一心想讓司空鳶將臉丟個乾乾淨淨,根本沒有關門讓兩人收拾的意思,這屋子裡兩人才完全無所遁形。
南宮桓一邊手忙腳亂的往自己身上套衣服,陰沉的臉色完全是風雨欲來,怎麼會,自己明明是應該和司空鳶的,怎麼會是她?
邊上同樣手忙腳亂扣衣服的正是太子妃的貼身婢女之一,若是他沒有記錯,好像是叫月香還是什麼,剛才激/烈的感覺自己可是根本沒有忘,還有手中十分滑/膩的觸感,根本應該是肌膚吹彈可破的司空鳶啊,怎麼一眨眼竟是變成了這個還算貌美的丫鬟?
南宮桓很惱火,可眼下縱然是長了一百張嘴也無法組織說辭。
邊上的月香同樣惱火,還在吏部尚書府的時候她就跟著太子妃,相貌身段都算出挑,原本以為進了太子府,自個小姐怎麼著也會做主許她一個太子侍妾之位,太子爺房裡的侍妾那麼多,反正也不差她這麼一個。
可誰曾想小姐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她趁著端茶倒水的機會已經被太子爺碰了手又掐了腰,原本以為這飛上枝頭也就這兩日,怎麼好端端的今天就跑到這滿身銅臭的商人榻上了,他不過是太子爺的一條狗,哪裡能和尊貴英武的太子爺同日而語。
身上傳來一陣痛楚,她一邊手指打結惱火的系著衣帶,一邊憤憤不平的想著,突然身子僵了一僵。
她原本是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將郡主的婢女拉了陪她選一隻髮釵,誰料那婢女好不識趣,才沒多少時間就非要回來,自己正在惱火,脖頸卻是不知被誰拍了一下,就全然沒了意識。
莫非……
她後背爬上些冷汗,只以為沈淑蘭察覺了她對太子的心思,故意想出這麼一遭來收拾自己,可轉念一想又不對,明明是將郡主留下來的,明明世子妃眼下也是郡主長郡主短的……
她頭皮發麻,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南宮桓已經陰著臉下了榻,目光落在被單上那一抹鮮紅之後,她腦地「嗡」的一聲炸開,心裡已經第一時間有了決斷。
「原來是南宮公子!」沈淑蘭露出十分意外的震驚表情,語氣裡帶著顫音道:「你!你和郡主?」
「南宮公子家大業大,原本也是一表人才,縱然真的心儀郡主,也不應該這樣……」又是一聲嘆息,沈淑蘭繼續勸說道:「這!這對郡主的清名實在是有損。」
南宮桓鐵青著臉色看她,眼見她唱念俱佳,一時間竟是有點忘了她是堂堂太子妃之尊,無論說什麼自己都得一力配合,縱然眼下沒法子配合了,也不能怒目而視。
沒錯,他現在就是一臉怒氣的看著沈淑蘭,在他想來,剛才那背後偷襲定然是太子府的人了。
他功力也算是不俗,這小商小販開的酒樓哪裡有那等身手了得的高手,自己還沒回頭就將自己給一掌劈暈了,今天知道這一件事的只有太子府。
司空律一向自恃尊貴,怎麼會主動提出這一條計策來讓自己達成所願,一定是他,假借這樣的機會強硬的塞給自己一個丫鬟,又讓太子妃做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來蒙蔽過去,自己百口莫辯,也不得不收下/身後這個丫鬟。
沈淑蘭話音落地,周圍一眾人都是面色複雜的盯著南宮桓身後出來的女子,一時間嘆氣惋惜者有之,好整以暇湊熱鬧的更多,司空遠揮著摺扇的手頓了一頓,總之,他心裡就是有一種感覺,這出來的女子絕對不會是昭華郡主。
瞧瞧南宮桓那吞了一隻蒼蠅的難看的表情,倒是不知道那丫頭給他安排了什麼有趣的人物?
這般想著,他不由自主拿眼尾瞟了過去,身後不遠處立著的那丫頭此刻正是狡黠一笑,彎著唇角十足乖巧的鑽進江溯流的懷裡,這兩人,隨時隨地都可以將別人統統當成空氣,這樣不避諱任何人的甜蜜恩愛,真的是讓人,好生嫉恨!
恨不得拿著扇子狠狠敲景一的頭一百下,至於為何不是敲這丫頭一百下,說白了,還是因為捨不得!
就是這該死的愛看熱鬧的癖好和這該死的捨不得,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一日一日的陷進去一些再陷進去一些,卻偏偏已經看成了習慣,沒有法子再收回視線了。
手中的摺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合了起來,他神色複雜的攥在手心裡,俊美的面容之上多了些若有所感的喟嘆。
一邊追隨他多年的蘇文生敏/感的察覺到,不動聲色的看了謝玉一眼,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雷劈了,才有這樣不切實際的猜測。
這司空遠湊熱鬧看好戲的興趣是從小培養的,大抵不過是覺得有趣總會多看現在已經是世子妃的謝家丫頭一眼,自己怎麼會覺得他往往流連在那丫頭的身上多了許多溫柔。
呸、呸、呸,這麼些年,他除了對梅妃娘娘溫和恭順,可從來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
看似風/流洒脫,實則是最有底線的,不願意重複梅妃娘娘愛的憂苦,他根本從小就是個心堅如石的人,溫柔,這樣的情緒怎麼會出現在他的眼神里,縱然對上那一位文人墨客競相追捧的紫黛姑娘,他私底下也是沒有多少情緒的。
蘇二公子自個說服了自個,將懷裡的司空錦攬的更緊些。
想到她這一段日子的鬱鬱寡歡,想到眼下/身子才漸漸安康的府中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是多麼慶幸,自己能及時認清了自己的真心。
原來在他的心裡,一直是有著這個小時候自己紅著臉替她綁頭髮的小公主,那個時候她穿著粉色的羅衫,綁著粉色的珠花,整日跟在他們兩人之後,就像一隻翩然的小蝴蝶。
眼下這隻小蝴蝶長大了,眉眼明艷,對上自己的時候竟然會紅著臉溫柔撒嬌,每每芙蓉帳暖,燭火飄搖,他都會覺得自己恍然如夢,此生無憾。
原來,從小最了解他的終歸是司空遠。
梅妃已逝,自己專心照顧錦兒的這些日子,他竟是求娶了文昌伯府上的大小姐,天知道自己聽聞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這人定然是對人家小姐做下了什麼不軌之事,不得不娶!
偏偏自己專程去問,這人三緘其口,一聲不吭,問得急了,一腳踹出景一就將自己往府外趕,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那一位大小姐文韻雖說也算有些才名,規矩修養都是極好,可他私心裡還是覺得遺憾的,這樣一直以來站在自己身前的四皇子,他有著不遜於當今皇上的手段和魄力,承襲了梅妃的貴重人品,相貌俊美,風姿英朗,既有皇室貴氣,又有名士風/流,原本就是舉世無雙。
在他看來,要同他匹配,須得有昭華郡主之傾城容貌,文家大小姐之書畫琴藝,紫黛姑娘之溫柔和婉,甚至,需要足夠高貴的家世出身。
他無奈的低低喟嘆一聲,那終於穿戴整齊的女子已經從軟榻間下來,神色怯怯的立在眾人面前,眾人一陣意外,沈淑蘭登時張口結舌。
「月……月香?怎麼是你?」沈淑蘭不敢置信的喊了一聲,她分明是讓這丫頭將司空鳶隨身的婢女支開,怎麼眼下竟是她給跑到這人被窩裡去了?
「太子妃為奴婢做主。」月香楚楚可憐的看了她一眼,潸然淚下,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地說道:「你讓奴婢回來照顧郡主,可是奴婢進了屋子郡主已經不在了,奴婢就想著在這屋子裡等上一會,誰知道竟是等著等著睡了過去,奴婢也不知道這南宮公子怎麼進來的,後面的事奴婢更是不知道啊。」
月香凄凄楚楚的說完,繼續抽搭道:「眼下奴婢已經不是清白之身,哪裡還有臉面回去繼續伺候太子妃,奴婢羞愧難當,唯有一死方能幹乾淨凈……」
她話音未落,竟是突然起身朝一邊的桌角直衝過去。
人群里幾聲驚呼,「嗖」的一聲,一把摺扇突然直直飛出,扇柄擊打在桌子上「砰」的一聲響,那桌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推的往後面穩穩倒退了半個桌位,月香撲了個空,跌坐在地面。
摺扇在空里打了一個轉,回到司空遠手中,回過神來的沈淑蘭已經是急聲斥道:「哪裡就至於尋死覓活的,此事南宮公子定然是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南宮桓面色鐵青的睨了月香一眼,再看向太子妃,兩人臉色都是一陣尷尬,這計劃的好好地,正主不見了算怎麼回事不過眼下兩人顯然已經焦頭爛額沒有工夫去追究司空鳶去了哪裡。
沈淑蘭惱怒的看向了南宮桓,神色間帶著質問:「這月香跟了我許多年,性子溫順的很,倒是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南宮公子怕是要給個說法才行?」
「在下喝多了酒,一時間進錯了屋子,許是因為酒勁作怪,做了錯事,眼下也實在有些想不起來了。」南宮桓十分懊惱的揉了揉太陽穴,再看向眾人,神色間已經是愧意十足。
走了兩步伸手將地上的月香扶了起來,略微沉思了一下,已經開口道:「都是在下一時糊塗犯了錯,若是姑娘不嫌棄,以後就進了我南宮府,在下定然好生相待。」
月香淚眼朦朧的看了他一眼,含糊的點了點頭。
「既然南宮公子能為此擔當,本太子妃定然是樂見其成。」沈淑蘭實在是有些無力感,勉強著說了一句,眼尾掃見剛才從樓梯上走上來的玉如意,頓時找到了撒火的目標,對著她就是一聲怒斥:「你們這酒樓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郡主在房裡歇息,人去哪裡了?」
「哦?」玉如意不慌不忙的看了一下門牌,笑道:「太子妃說的是昭華郡主吧,郡主似乎身子不適,已經被自個的婢女攙了出去,眼下,多半已經回府了呢?」
「回府?」沈淑蘭又是一陣意外,分明是用了劑量差不多的迷/葯,少說也得昏沉小半個時辰,怎麼就回府了?
她心裡一陣謎團,對這一樁事發展到這一步顯然有些懊惱,目光落在對面這小老闆娘嬌艷如花的一張臉上,瞅見她盈盈帶笑,身段風/流一時間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無名火。
一個外來的市井女子竟然也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太子爺每每在府里說起來都是一陣惱怒,今夜過後,看她還笑的出來。
這醉仙樓,怕是從此以後都得在這京城地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正在這時,樓梯口突然跌跌撞撞撲上來一個小廝,急聲喊道:「不好了,東家不好了,出事了!」
「怎麼回事?」玉如意麵色一變,匆忙轉身跟了下去。
餘下眾人面面相覷,謝玉和江溯流對視一眼,眼眸底劃過一絲冷寒,果不其然,后招來了!
倒是不知道這司空律和南宮桓究竟是想出了什麼招數來對付自己?
這般想著,兩人已經是跟著趕不及看熱鬧的沈淑蘭下了樓,身後的司空遠握著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自個俊美的下顎,邊上的蘇文生探尋的看過來一眼,卻是瞧見他玩味一笑,大跨步跟了上去。
「我們也去么?」司空錦眼見自個這位四皇兄依舊是往日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抬眸看了一眼擁著自個的蘇文生。
「去看看。」蘇文生看著她略一點頭,同眾人一道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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