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拍照
鍵盤清脆的敲擊聲在酒店房間內不住響起。
蘇時酒坐姿端正,漂亮的棕色眼眸緊盯電腦,最後潤色了一遍有關網紅蛋糕店食品安全的稿子,確認無誤后發給了龔信和馬主任。
之後他拿起手機,給蛋糕店的老闆打了個電話,聲稱自己這邊臨時有事,不能繼續幹了。
一番挽留與推辭后,辭職的事情終於敲定下來。
眼看時間不早,蘇時酒收拾東西起身。
一出門,司機正等著。
對方躬身道:「蘇先生,這邊請。」
蘇時酒一頓。
……這幾個小時,司機一直都在走廊里等著?
或者說,是在監視?
蘇時酒心中不悅。
他低垂下眼睫,面容瞧著更冷,一邊整理袖口,一邊走在酒店柔軟的地毯上,正想著心事,驟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咔」。
蘇時酒腳步一頓,略微偏了下頭。
細碎的黑色柔軟髮絲遮擋住了部分視線,但蘇時酒依然能清楚看到,身後的司機正舉著手機,對著他拍照。
蘇時酒面無表情。
而在距離蘇時酒一米遠的位置,原本專心致志的司機在鏡頭裡觸及蘇時酒的冷淡眼眸,心臟瞬間漏跳一拍,手機都差點沒拿穩。他飛快將手機收起來,嘴唇顫了顫,勾著頭:「蘇先生,我……」
蘇時酒站定。
一時間,酒店的走廊內落針可聞。
司機的頭更低了,他的額頭情不自禁冒出汗來。
——雖說照片是顧總讓他拍的,但說到底,偷拍是非常令人不齒的行為,而且顧總之前也特意叮囑過,做事小心些,別讓蘇先生髮現……而他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剛剛竟然忘了關拍照的音效!
且不說顧總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責罰他,就說面前這位蘇小少爺,平日里便是一副冷冷清清的,不容靠近模樣。
難保蘇小少爺不會遷怒於他……
果不其然,蘇時酒開口:「偷拍是一種違法行為。」
蘇時酒聲音清越明朗,帶著十足的冷意,也讓司機的心更加惶恐。
然而下一秒。
「所以下次拍之前,先跟我說一聲。」蘇時酒看了眼時間,轉身朝電梯走去。
司機一愣,神色有些恍然。
這……
蘇先生竟然沒怪他?
「叮」的一聲響。
電梯抵達。
蘇時酒走進去,看到還愣在原地的司機,挑了下眉。他神色平靜,語氣淡淡道:「我知道這是顧殊鈞的意思。」
司機「啊」了聲,終於反應過來,快步走到蘇時酒身側。他想到剛剛以為蘇時酒會遷怒他的小人之心,當即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司機低聲說:「蘇先生……抱歉。顧總只是想確保您穿的是他親手挑的衣服。」
蘇時酒:「……」
確實是顧殊鈞這個變態能幹出來的事。
他心下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去傳媒公司。」
明景傳媒去年搬到了江城高新區,這裡高樓林立,錯落有致,大面積的玻璃幕牆在太陽光的反射下發出耀眼的強光。
蘇時酒步入明景傳媒的大樓,從口袋中摸出工牌,「滴」的一聲輕響,刷開閘機后,他乘坐電梯抵達辦公室。
此時還不到下午上班時間,辦公室內人不算多,留下來的基本都趴在桌面上爭分奪秒地補覺。
蘇時酒還沒來得及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見一旁辦公室內緩步走出一個端著茶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蘇時酒,當即招招手:「小蘇啊,你來一下。」
蘇時酒:「馬主任。」
他走過去,將玻璃門關好,「是稿子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那個。」馬主任坐在座椅上,關切地看著面前的蘇時酒,開門見山問,「你結婚了?」
蘇時酒:「……」
蘇時酒的手指蜷縮了下,遲疑兩秒,才微微頷首:「是。」
「結婚這種大事,之前怎麼也沒聽你提起過?要不是今天小顧打電話來幫你請假,我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馬主任面上笑眯眯。
說話間,他從抽屜里拿出兩張票來,「公司福利。」
蘇時酒:「?」
福利?
蘇時酒伸手接過來掃了眼,是全國通用的兩張面值50塊的電影套票。
馬主任說:「你既然結婚,以後這種福利就可以拿兩份了。」
蘇時酒:「……謝謝主任。」
「不用客氣。」
馬主任擺擺手,「對了,你中午發給我的新聞稿我也看了……」
話題剛開,馬主任的手機卻突然響起,鈴聲在辦公室內聽著略微刺耳。他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眉頭一皺,並未立刻接通,而是抬眼看向蘇時酒:「稿子有幾點細節還需要修改,我待會發文檔給你,你自己研究研究,不懂了再問我。還有,關於那個網紅蛋糕店,你寫一份詳細報告給我。」
「是。」
蘇時酒應一聲,為了不耽誤馬主任打電話,快步走出辦公室。
坐在工位上,蘇時酒開始認真寫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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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註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等蘇時酒看完馬主任發過來的稿件修改意見,並做出相對應的更改后,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他身體往後靠,抬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想到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之前馬主任給的電影票。
盯著看了會,蘇時酒起身。
辦公室內燈光很柔和,蘇時酒一眼就看到對面正打哈欠的龔信,後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老龔。」蘇時酒隔著中間的擋板,將電影票遞過去。
龔信下意識伸手接過,待看清是兩張套票時一愣,發揮記者特長,炮彈般冒出一連串疑問:「這不是公司剛發的電影票福利嗎?你給我幹什麼?你不去看啊?怎麼有兩張?」
說著,龔信意識到什麼,大驚失色中又帶了點八卦地問,「你結婚了!?」
「不去。」蘇時酒神色平靜,只回答了龔信的其中一個問題。
龔信:「?」
龔信狐疑地盯著蘇時酒,視線中帶著打量。
蘇時酒卻已經收拾好東西:「走了。」
「等一下!我送你!」龔信連忙起身。
蘇時酒隨口回:「不用,又不順路。」
兩人一個家在江城東邊,一個家在江城北邊,來回一趟就是一個多小時。
而且,蘇時酒今天還要在家裡「反省」之前沒伺候好老闆的事,不用去會所,因此完全沒必要讓龔信送。
龔信卻表情嚴肅:「不。順,可以順。」
蘇時酒:「……」
老龔都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那麼八卦?
不過。
蘇時酒低頭,掃了眼手機上,顧殊鈞之前發來的那條控訴他「夜不歸宿」的消息,嘆了口氣。
——他今天不回濱江花園。
而是要去顧殊鈞居住的臨山河畔。
關於這些,蘇時酒並不太想讓同事知道。
總覺得……一旦被察覺出些許端倪,那他混亂的家庭現狀,以「養育之恩」被逼迫著與一名男人聯姻,甚至被顧殊鈞當做所有物般看待的那些毫無尊嚴的事,都將被眾人知曉。
他會像一件展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將自己完全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蘇時酒抬眸,再次看向龔信。
他精緻的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棕色的眼眸也透露出平靜,卻在這一刻,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用,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