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御賜圖

衙門街人流交錯，陸子卿走進街巷，迎面就見一個人過來，他謹慎的過去行禮打招呼。

「顏大人。」

顏孟江沒有過多表情，隨口說：「陸院判公務繁忙啊，宮裡宮外到處跑。」

「職責而已，比不得顏大人。」陸子卿客氣道。

顏孟江瞧他神色，「陸院判這是身體不適嗎？太醫院日日操勞，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多謝顏大人關心，下官無礙。」陸子卿欠了欠身，「下官還有事要忙，不便久留，那就先告辭了。」

顏孟江略微頷首，回頭瞧那副神色懨懨的背影，唇角一笑，轉身往宮門方向去。

高簡守在乾清宮門外，他過去打招呼，高簡說：「此刻吳王在裡頭，顏大人稍待片刻。」

顏孟江似有笑意點頭，「吳王常來看皇上，真是孝心吶。」

「百善孝為先嘛。」高簡面含笑意，「吳王雖然鮮少涉足朝堂，但是對皇上那是十足的貼心，不過，皇上對待兒子亦是慈愛，皇子們自然是知道體貼感激。」

顏孟江眼眸動了，他很自然地笑說。

「高公公所言極是，不論是為人臣子，亦或是朋友與合作盟友，這感激之情是萬不能忘，我時常教導犬子，人生中的良師益友要銘記於心，抽得空時定要好好答謝。」

高簡端著拂塵頷首，抿唇一笑，「顏大人真是教導有方，只是，一生中良師益友少見，也難能可貴，暗中作梗之人也不得不防，顏大人你說是不？」

顏孟江眼眸微眯，心下琢磨一二，倏然抬眸看著他，「高公公一語言中，顏某受教。」

高簡自若一笑，「顏大人客氣。」

說話間，陳昀走出來，與顏孟江打了招呼便離開，顏孟江跨進門檻給盛治帝叩首。

御案上擺著一卷畫，盛治帝先瞧著沒應聲，隔了會兒他問：「顏愛卿今年該五十了吧？」

顏孟江聞言微微一怔，轉了眸，「皇上說的是，今年正是臣五十之齡。」

盛治帝盯著畫卷默默點頭，嘴裡說：「光陰似流水，顏愛卿不知不覺輔佐了我二十多年，這些年，你也算盡心竭力。」

顏孟江心下忐忑，「輔佐皇上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本分，皇上終日操勞，臣實在算不得什麼，只盼大寧江山永固，皇上太後身體康泰。」

「顏愛卿說得好啊。」盛治帝終於抬頭看他，唇角露了笑，將畫卷收起來。

「今年顏愛卿五十之齡，正好，我手裡這幅畫是出自王維的真跡，現在賜予你，就當作是賀禮吧。」

顏孟江誠恐地接下畫卷，叩謝聖恩。

黃昏，顏騫回到宅子沒見到顏孟江，就直奔書房，見顏孟江背著手在屋裡沉思踱步，他進去合上門。

「爹在想什麼？」

顏孟江沒有停步，嘴裡說：「你看看桌上那幅畫是何意？」

「畫？什麼畫？」

顏騫說著過去拿起來打開，是一個老翁坐在竹林間垂釣的畫面，他細細瞧。

「這是王維的清風圖，爹，你從何處得來的？」

顏孟江問：「你覺得這幅圖所指何意？」

「此圖據說是以唐朝李灃作畫，李灃為官一生清廉，晚年卻遭小人猜忌，於是心灰意冷退隱於山林之中，爹，這幅圖到底是誰的？」

顏孟江終於停步，看著他，「這是皇上今日賞賜的，作為我五十之齡的賀禮。」

「皇上？」顏騫略疑，「皇上為何會賜爹這幅圖？」

他看著畫琢磨，「皇上無緣無故賜下這幅圖，莫不是朝中有人傳出什麼消息到皇上耳朵里，所以，以此圖來警示爹要清正廉潔？」

「皇上素來是個軟性子。」顏孟江說：「如今，竟然能賜為父這幅圖，說明此事不小，而且還聽進去了，關竅就在此處，到底是什麼能讓皇上深信不疑？」

顏騫垂眸思量，「爹，會不會是因為此次淮昌虧空一案？有人暗中向皇上彈劾？而且不光是淮昌，自從太子親自下去要賬，這朝里上下都在蠢蠢欲動，所以皇上才？」

他看著顏孟江又開始沉思踱步，說：「爹，此人竟能讓皇上轉了風向，這次怕是不好收場。」

「以淮昌為豁口……」顏孟江若有所思，「為今之計只能先堵住此地，再修一封密函與汪肅，讓他趕緊想辦法把虧空填上，戚休明那裡自會應對。」

「填虧空？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顏騫說：「而且時間如此緊迫，汪肅他來得及嗎？」

「來不及？」顏孟江輕哼，「那就人頭落地。」

陸宅內熙熙攘攘亮著燈籠，蘇乘義與武吉從外面回來，路過廚房，見小六從裡面出來，他問：「我二哥回來了嗎？」

「早回來了。」小六嘆聲，「下晌提早回來的，回來以後就開始睡，到現在都還沒醒，也不知這段時日怎麼了？總是沒精打采。」

蘇乘義疑了，「二哥是清減不少，我以為是太醫院裡太忙了，他這段時日都這樣嗎？」

小六「嗯」了一聲，「總是犯困，有時候好像還會頭痛，我問他，他都說是累著了，可以前也很少見他這樣。」

武吉擔憂，「陸大哥肯定是生病了，他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

蘇乘義火急火燎前往正院，房門黑漆漆閉著，他叩門輕喚。

「二哥，你醒了嗎？二哥？」

沒人應聲，武吉再喚，「陸大哥，起來用飯了，陸大哥？陸大哥？」

幾人叫了半晌都沒人應聲，武吉慌口說：「陸大哥該不會是……」

「閉上你的烏鴉嘴。」蘇乘義拍他，「二哥可能是睡著了沒聽見。」

他繼續敲門，不多時，屋裡終於亮燈，蘇乘義幾人鬆懈下來，下一刻門開了，陸子卿散著頭髮，臉色和唇色皆是蒼白，撐在門口問。

「怎麼了？」

蘇乘義說：「二哥睡了多久？該起來用飯了。」

「是啊公子，您下晌回來到現在亥時都過半了，還沒用飯呢。」小六說：「吃完飯再睡吧。」

陸子卿略疑，「已經過亥時了？我睡了那麼久嗎？」

「是啊。」小六說：「您昨日回來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下，今日早上也沒吃就去衙門，今晚若是再不吃，那胃就得餓壞了，我去拿粥過來。」

陸子卿按了按頭，穿上衣裳就往書房一趟，蘇乘義和武吉去沐浴，小六把粥端來時又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