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世星球
大宇宙時代0077年9月。
傍晚的夕陽,毫無遮擋地照射在gliese星球的土地上。
從溫度感應器上可以看出,現在的溫度是48攝氏度。這樣的高溫並不少見,相反,還相當之多。只有冬天最冷的那幾天,星球的溫度才有可能降至35攝氏度以下。
因為常年高溫的緣故,水分蒸發殆盡,土地呈現暗紅之色,片片翻起。就像千年老龜背脊上開裂的殼紋,又像河裡輻射魚背上翻卷的鱗片,滄桑而乾枯,荒涼而蒼老。一叢叢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干棘草,毫無規律地生長在乾涸的土地上,倒像是胡亂地把誰的頭髮揪掉了幾把,還剩下幾叢有氣無力地刺向天空。一陣肆虐的狂風吹來,掀起砂石打在皮膚上,竟然隱隱生疼。
斷垣殘壁中,依稀能分辨出鋼筋混凝土的痕迹。這裡曾經有人類生活過的氣息,並且還十分繁華,但現在……
每前進幾步,在荒草、磚瓦之間,就能發現一具變異的野生動物的屍體。或許是變異野貓,或許是三隻頭的變異狼狗,又或許是不知名的變異獸。最讓人驚心動魄的,是一些被變異禿鷹撕扯過的人類的屍體。
裂土、雜草、死屍。
髒亂、荒涼、絕望。
這樣的土地一望無際地鋪向天邊,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巨型垃圾場。
這裡曾經是一個寧靜祥和的星球,它也承載過輝煌美麗的過去。但,那也僅僅是過去。
一百六十年前,一場可怕的星際核戰役毀滅了這個星球,讓這顆曾經高樓林立、生生不息的殖民星球,變成了一座恐怖的廢墟。
如今這就是一座空殼子城市,雖然他的鋼筋混凝土外表還不依不撓地矗立著,但內部已經毫無生氣。但凡手頭有足夠能力和積蓄的人,早就接二連三地逃離了這個星球,剩下堅守此地的同胞,也只是暫時的停留。總有一天,這裡會成為一座徹徹底底的空城。
人類,在科技與野心同步膨脹的歷程中,終於飽嘗惡果。
城市,生於文明,毀於文明。
……
廢墟和荒涼的陰影,沈源有如壁虎一般,背靠大石頭站立著,身體和石頭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他便這樣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就像一隻雕塑。
他已經在無人區站了兩個小時了,如果獵物再不出現,他就該回去了。
長風吹動他的衣角,讓他原本不甚強壯的身體略顯單薄。沈源雖然不算強壯,但也不算瘦弱,短袖下他雙臂的流暢完美的肌肉線條,依舊顯示著他是一個注意鍛煉的男人。在這個變異生物肆虐地星球上,不學點防身之術,隨時將面臨橫死。
不過,沈源臉上的神情並不輕鬆。
如今的gliese星球,已經不適合居住了。
大量變異物種藏匿在傾塌的鋼筋混凝土廢墟中、乾涸的洞穴里,晝伏夜出。儘管人們使用生化武器消滅了gliese星球上大部分變異生物,但還有不少量的殘存的躲藏在無人區。
這裡潛藏著晝伏夜出的變異獸、變異人,在安靜的夜晚對無辜的人類發起暴怒的攻擊!可沈源卻堅持每一天從這裡穿越。
他潛伏於荒蕪的無人區,只為了獵殺變異獸,獲取它們的腦核,拿去賣錢。
沈源抬頭看了看天色,今天似乎有點晚,距離變異獸出沒的時間也越發接近了。再等二十分鐘,如果獵物還不出現,他就必須離開無人區了。因為,一旦夜幕降臨,他要面對的就不是一兩隻變異獸了,而是恐怖的一大群!他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呼呼」,風聲響起在空闊的無人區,石頭的影子被陽光拉得老長……天地間變得有幾分安靜的詭異,就連沈源也感到心裡發毛。
突然,石頭後面的草叢忽然躥動了一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很細微,但沈源的耳朵跟著動了動,很快就捕獲到這個動靜。雖然他的眼睛看不到後方的角度,但他靈敏的耳朵卻不會欺騙他。
「終於來了。」沈源的心情激蕩起來。
沈源貼著石頭,微微側身,靠著石頭的掩護,他終於斜過身子,能觀察到身後的一部分角度了。
狹小的視線中,只見一隻人形怪物貼著草地,慢慢地爬過去。
「駝背約翰!」看到這個怪物,沈源心頭一凜。
這是受到核輻射危害而產生變異的人類!
他們體內細胞發生變異、智力退化,體型變異,所有生命中樞和能量都集中到了背後,腫起了一個奇大無比的腫瘤,就像頂著龜殼的駝子。它爬過的地方,拖著一道長長的黏液,就像蝸牛爬過似的。
沈源殺死過不少變異生物,卻從來沒有與變異人正面交鋒過。他還在思考要不要出手時,那隻駝背約翰忽然回過頭。
駝背約翰醜陋而獃滯的頭顱微微轉動,一雙邪惡的眼睛望向沈源,他發現了側身躲在石頭後面的沈源!
二人目光一交鋒,沈源心裡突地一跳,看來,這一場硬戰恐怕是不可避免的!
沈源心裡「咯噔」一聲,他只有三秒的準備時間,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他微微調整身子,盤成更容易爆發力道的姿勢。他的雙手驟然握成拳頭,四個指節也明顯地從手背中凸顯出來,力道從他強健的肌膚中蔓延、擴散開來。他渾身都繃緊了,像一支搭在弦上的箭。
沈源雙腿微屈,就像一隻正在蓄力的彈簧。忽然「啪」地一聲,他像一支箭飛躥了出去,向著駝背約翰全力奔去!
兩米……
一米……
半米……
終於,是時候了!
沈源嘴角噙起一絲志在必得的微笑,陡然一個華麗的彈跳,腿部肌肉賦予他爆炸般的力量。這一縱身跳了一米多高,身子從駝背約翰上方平平躍起。
「砰」地一下,沈源已經落在駝背約翰的背上。雙腳正好穩穩地站在駝背約翰的臀部上,接著雙手熟練地往下落,抓在了駝背約翰背上的腫瘤。那腫瘤高低不平、浮腫凹凸,就像攀岩絕壁上那些毫無規律的突出石頭。沈源這一抓,抓的恰到好處,正好抓住了駝背約翰背上的兩個凸起肉瘤。
駝背約翰發怒了,它瘋狂地甩動著身子,偏偏那兩個肉瘤生的穩穩噹噹,沈源也抓握得穩穩噹噹,它竟然無法將沈源從背上甩下來。駝背約翰瘋狂地甩著,躥動著,如同深海中發怒的大海怪,又似被拔了牙的猛虎,上下躥動起跳。
沈源右手一勾,手裡已經出現了一把匕首。他右手一探,手臂的肌肉暴起,只聽「嗤」地一聲,他將匕首狠狠地扎入了駝背約翰的背部!匕首隱沒了刀柄,只有一截刀柄露在外面。
沈源用力一扯,火光四濺,在駝背約翰背上拉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噗嗤」,鮮血飛濺,駝背約翰背後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剎那間,紅紅黃黃的液體濺了出來,沈源連忙一個側身,側面的液體卻噴得他滿臉都是。那是駝背約翰的中樞神經核組織,有如混了泥的豆腐腦一樣四處飛濺。駝背約翰發出最後的垂死掙扎,然而力氣漸漸衰落。
明知駝背約翰必死無疑,沈源依舊不肯放手,雙手還緊緊抓在駝背約翰的兩個倖存的肉瘤上。
一秒……
兩秒……
漸漸地,駝背約翰停止了掙扎。
最後,它像一灘肉泥一樣癱倒在地上,手腳抽搐了片刻,無聲無息。
沈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如釋重負。
望著駝背約翰的屍身,沈源眼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這是他第兩百八十四次殺死變異生物了。
「父親,我又殺死了一隻變異獸。」
沈源低下頭,雙手輕輕地握住胸前的吊墜。
吊墜沾了一些灰和血跡,顯然是弄髒了,沈源用手輕輕地擦拭掉上面的血和灰塵。
這顆吊墜對於他來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