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刷好感度
四位姐姐都去了琴室上課,此時杜九娘無需再大張旗鼓,便遣了隨行的丫鬟們去花園摘花。美其名曰是要給自己的卧房增添點亮色,實則是想求得片刻的安寧。
一路緩步悠然行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安苑院門前。杜九娘現下還不想回房,剛調轉回去準備再出去溜達一圈,不經意間瞄見了杜大太太的身影。
杜九娘不願給這個口蜜腹劍的繼母行禮請安,忙藏到身側的大樹后,打算等杜大太太進了屋自己再現身。誰知杜大太太並未朝正房行去,而是匆匆環視了下四周就轉進了旁邊的那間小屋,她身後的那人也閃身跟了進去。
後者杜九娘也識得,是在杜老太太的寧苑伺候的個粗使婆子,平日里和安苑的人無甚來往。
見兩人行事隱秘,杜九娘悄悄跑去了那間小屋的牆角處,臉不紅心不跳地聽起了牆角。
「……庄知州家的公子,當真那麼厲害?」杜大太太端坐在椅子上,平靜無波地問道。
「回太太的話,確實如此。老太太同孫媽媽說起的時候,老奴的小孫女兒正在門邊擦地,聽得真真切切的。」婆子偷抬了下眼,見杜大太太神色如常,似是不信,就又道:「聽說庄公子八字極好與佛家有緣,雖然不過十歲卻寫得一手好字,加上他那過目不忘的本事,好多大戶人家都想請他去抄經書呢。」
她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貼近杜大太太半步,小聲說道:「他給錢家抄了經書沒多久,錢家姑奶奶就生了個兒子;葉家剛請他抄完經書,葉公子就中了舉!可不是神了!」
「有這種事?」
「可不是!便不說這些奇事,光是看著這小公子抄經書,那也是舒暢心神得很。隔壁李老太太家的媳婦不是素來體弱無神么,但一陪著小公子抄經書,那便一個午頭都不用睡,到了夜裡也不急著上床躺著,誰也瞧不出她先天不足呢。足見這小公子原是佛祖前的金童轉世,專程來造福有心向佛之人的!」
杜大太太眉心展開復又蹙起,「既然如此,母親怎會不遣人去請?」她忽地面色一整,輕喝道:「我是在給母親準備壽禮的,你可別拿這樣的假話來唬我!」
「哎呦太太,老奴怎敢糊弄您呢?若那小公子真那麼好說話,咱們老太太不早就請了他來了嗎?還不是聽說他極講究緣法,不是每家人去請都會去的。老太太生怕請了后他不來,就不太好了。」
聽她這話,杜大太太微微頷首,語氣也和緩了許多,「你讓你們當家的出門辦差時幫忙打聽下。若是差辦得好了,自有你們的好處。」
杜大太太可是府裡頭管家的,她這樣一說,婆子忙不迭地連連道謝。
此時屋外的杜九娘忙小心地快步離去,佯裝無事回了自己房間。不多久,她透過窗戶看到杜大太太回了正房。
瞧見她腳步輕盈的樣子,杜九娘認為自己不能坐以待斃、由著杜大太太將此事辦成。
雖說杜九娘長成如今這副樣子有她自己刻意為之的成分,但絕對和杜大太太的推波助瀾脫不了干係。眼看這位繼母大人七年如一日地對自己施行著「捧殺」政策絲毫不動搖,杜九娘深深覺得,絕不能讓對方過得太順心。
於是她決定用剛聽到的消息去做目前的主線任務——刷npc的友好度。對象便是,忠武伯杜大老爺。
待杜大太太有事出了安苑,她就直奔杜大老爺的書房。
忠武伯雖名忠武,然到了當家老爺這一代,忠是忠的,武就不見得了。斯文如杜大老爺,對武這種粗活計是半點不肯沾的,人是不殺了,改在棋盤上殺子兒。
自家老爹整日里只愛畫畫下棋,杜九娘沒了「用武」之處,堅決地從了文——她不喜彈琴,卻愛學棋,尤其是纏著忠武伯學。
旁人只道父女情深,其實是杜九娘接到了主線任務,迫切需要尋npc刷好感度。可惜她現在只能瞧見低級怪的血條,看不見的那些,有可能是npc,也有可能是高級怪。她試探著刷了許久的好感度,最終敢拍板肯定下來是npc的,只有自家爹爹這一個。
望著那虛無縹緲不知何時才能進行到下一階段的主線任務,杜九娘只能死纏爹爹到底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雖說忠武伯的棋風四平八穩,但杜九娘這樣大殺四方的棋路卻詭異地對了他的胃口,一來二去,父女兩人倒是相處得極其融洽。
只是每每聽到性子溫吞的父親稱讚她「頗有為父年輕時的風範」,杜九娘心中好笑,面上卻拍馬十分。
此時忠武伯正執卷臨窗而立,遠遠看見小女兒朝這邊行來,忙吩咐人端茶倒水擺棋盤。等到杜九娘進到屋子裡,茶香已經溢滿了整間屋子。
杜九娘對自己的這位爹爹是很有好感的,平時她玩驕縱玩得微微有些過火時,都是忠武伯幫她掩下來。故而她在外人面前「跋扈」些,在忠武伯面前卻很是乖順。
老規矩,進門之後先殺一盤。
棋局進行到一半,杜九娘有些坐不住了,期期艾艾地喚了聲「爹爹」。
忠武伯早看出她心不在焉。其實方才她有一子走錯,早就該輸了的,忠武伯偏偏不如了她的意,硬是拖到現在還是個半死不活的局。此時見杜九娘按捺不住了,他也不點破,拈著棋子盯著棋盤狀似無意地問道:「何事?」
「前些日子您不在府里,有一天,雨下得特別大!」
「哦?然後?」
「然後女兒還是去給祖母請安了!」
「嗯……」忠武伯輕輕落下一子,抬眼看見杜九娘期待的表情,他失笑贊道:「很好。」
友好度增加,杜九娘心滿意足,繼續七分真三分假地胡扯:「當時我還給祖母念了段佛經來著,祖母誇我讀得好。啊對了,聽說七姐姐給祖母抄了段佛經的,只是祖母說七姐姐的字不如莊家公子寫得好,所以我想,祖母應該更喜歡我讀的佛經。」
忠武伯執著子的手在半空微頓,「莊家公子?」
「是啊,庄知州家的公子,聽說過目不忘,抄佛經一絕來著。」
忠武伯沉吟片刻,將手中之子丟回棋簍,快步走到門口,對著長隨低語了幾句。
杜九娘見狀,笑眯了眼。
她這便宜爹性子雖慢,好歹也當了這麼多年伯爺,如今她這一提點,孝順如忠武伯必然要去尋那神神叨叨的庄公子。
若是連他都請不來人,那便宜媽就更不成了。當然,若是請來了,她又能看便宜媽「掉血」了。
怎麼看,杜大太太都沒法如意。她不高興,杜九娘便開心了。
忠武伯的手下辦事果然效率,第二天下午就把人給查清了,還帶回了請人後的答覆。那回復得是冠冕堂皇,佛來禪去的,但表達的卻也只有一個意思——庄公子不肯。
在父親這兒賴了一天總算等到了消息,杜九娘算是鬆了口氣。雖說是在預料中,可偷聽一回卻換來如此結果,她到底有些不甘心。
忠武伯也是眉心微蹙,聽完彙報后讓長隨退了下去。一轉眼,見杜九娘正目光灼灼地望著窗外,他失笑問道:「在想什麼呢?」
「爹爹,那位庄公子,是極其講緣法的,對吧?」杜九娘聞言抬頭,一雙眸子晶晶亮亮。
方才長隨的彙報中提到了這點,忠武伯頷首說「是」。
杜九娘揚起下巴,笑得高深莫測,「那女兒有個方法可以一試。」
春季正是萬物復甦之時,想要種植花草選在此時尤為合適。
忠武伯府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府里需要栽種的東西較多,品種也稍繁雜,伯爺便沒讓府中的花匠去做,而是命人特意從鄰城請了專人來負責此事。
這日到了約定的日期,李老漢帶著鋪子里的夥計們來到杜府做活兒,一半人負責栽種樹苗,一半人負責種植花草。期間杜老太太特意過來看了一次,囑咐他們小心著點兒,別把其他的花苗給傷著了。
李老漢連連應是。一個小夥計大著膽子抬眼看了眼老太太,輕輕「咦」了聲又忙低下了頭。
侍弄完花園后,一行人就轉戰到了另一處地方。這是杜府荒廢許久一個院子,忠武伯的長隨告訴他們,這個院子過不久要有客人來住,特意吩咐夥計們要好好收拾一番。
此時正是江南陰雨連綿之際,雖時有放晴,但很多時候都是籠罩在煙雨之中。院中的土在雨水的滋潤之下,變得鬆軟粘稠。
大傢伙兒正小心翼翼地侍弄著,方才的小夥計四顧了下看著沒旁人,就小心開了口:「剛才看到老太太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些眼熟?」
他這樣一說,接著就有另一個夥計接道:「可不是,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其他幾人正苦思冥想著,李老漢一拍大腿,叫了聲:「像!」
夥計們連忙問他:「像什麼?」
「像菩薩啊!」
他這樣一提點,眾人齊齊悟了。
前些日子,他們在苦度寺中侍弄花草時,曾經挖到過一個鐵盒子。盒子上銹跡斑斑,顯然是擱了許久的。後來寺中僧人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是副觀世音菩薩的畫像,又見筆跡彷彿是圓寂了的方丈大師的,便將畫像收了起來。
當時幾個小夥計跟著李老漢看到過那畫像,只是他們在幹活兒時,李老漢又跟著眾僧一起觀摩畫像,故而印象更深些。
不久后,城裡紛紛傳著一件事情。杜家老太太慈眉善目長得像觀音菩薩一般,當真是佛門有緣人。
聽到這個消息,杜九娘開心了。
自家爹爹果然有才,竟還真將方丈大師的手法學了個七八分像,讓寺中僧人辨不出真偽!
此事沸沸揚揚傳了一小段時日後,忠武伯再派人去請,庄公子那邊便有了迴音,答應來為杜老太太抄佛經。
忠武伯因了此事,對杜九娘越發好起來。杜九娘看著「刷好感度」成功,心中不由大樂。
只是她剛高興了沒幾天,就發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讓她的心情瞬間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