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第251章 真正的天兵

260.第251章 真正的天兵

第251章真正的天兵

「阿爺,還有多久到地方啊?騎馬騎得屁股都要裂了。」

「再走半天,過了這地界就安全了。」

「十天前你就是這麼說的……」

「閉嘴!」

「良人,咱一直往南走,是不是走錯方向了?我看好多人去遼東……」

「閉嘴!你懂什麼?你不知道遼東的軍隊都是山匪赤巾賊變的嗎?撞上他們還不如撞上鐵勒人呢,鐵勒人只要錢,遼東人要命!」

鄉紳大聲呵斥著,跟從的老婆和小兒子就不敢吱聲了。

幽州地界,這一大家子人跟著人流、趕著車馬,結伴南下中原避難。

和只能坐11路公交車向北跑路的廣大百姓相比,南下的避難者都可以坐私家車,經濟條件顯然不是一個層面的。

他們都是河北本地的鄉紳,每一家都是幾十、上百口人的大家族,在當地都是頗有影響力的士族。

門閥士族階級對鄉間田野的統治,就是以這一類人為基礎。

河北大亂,雖然大部分百姓湧向東北,往南反向避難的人數雖少,但絕不等於零。

有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滿腦子只想著耕田的老農,被鄉里的士紳忽悠幾句,就被裹挾著走了。

另一些人,則是士族鄉紳階級本紳了。

他們天生害怕疑似有些極端的赤巾賊,覺得自己這些小肥羊跑過去就是羊入虎口。

為了不讓自己連財帶人都被「充公」了,這些家族便連夜帶著大包小包,趕著車馬,反方向往南方跑。

沿途都是空蕩拋荒的村莊,越往南人越少。

「父親。」

最開始那一家的大兒子騎到和他並排的位置,臉上滿是彷徨和狐疑:

「這一路別人都在往東北方向逃,只有我們等少數幾個家庭往南。這會不會……有問題?」

當他發現大部分人都在逆行向東北的時候,他不免懷疑,是不是自己才是逆行的那一方。

「蠢貨!那些愚民犯蠢,把自己送給赤巾賊吃,你也跟著他們犯蠢?」

鄉紳高聲罵道:

「遼東民風野蠻,不服王教,除了殺人奪地什麼都不會幹,你想害我們全家被吃干抹凈?

「這條南下的路這麼空曠你不走,偏要去東北人擠人?」

一頓噴,把大兒子都噴自閉了,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

逃到哪裡不是逃,又不是只有天寒地凍的遼東一地。

只要脫離內訌外戰不止的河北地區,哪兒不是安全之所?!只是有一個小問題:不論這一家人怎麼趕路,也始終找不到所謂「安全」的地方。

隨著一路逆行,大兒子發現了一個反常識的現象:越往南走、距離遼東越遠,鐵勒人反而就越猖獗。

好像蠻族的刷怪籠不在漠北,而就在河北似的。

他搖了搖腦袋,好像要這古怪的想法晃出自己的意識似的。

不知為何,古怪的念頭越晃越多,甚至出現了耳鳴。

踢踢踏踏的,好像是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大兒子下意識地向後望去,不禁高聲呼叫起來,遙指身後:「父親,那是什麼?」

幾家人順著他的手指,循聲望去。

只見煙塵滾滾,馬蹄踏踏,一票人馬正在追擊而來。

「鐵勒人!」

人群中的女眷發出悲鳴。

「快跑!」

一家人瘋狂地驅策馬匹逃竄。

好消息是,因為向南走的人不多,所以這條道路暢通無阻。

壞消息是,對鐵勒人同樣如此。

這大包小包、恨不得把地皮也隨身帶上的逃難隊伍,根本跑不過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鐵勒游牧民。

「你不要過來啊!」

懷抱嬰兒的女人落在了隊伍的最末尾,無助地看著鐵勒人越來越近。

而鐵勒人也發現了這些肥羊,正加速向他們衝來。

和一窮二白的窮農民相比,這些鄉紳之家能榨出的油水就多得多了,還不像大士族那樣有武裝家丁反抗。

簡直是最優質的劫掠對象。

兩支隊伍一塊一慢,追上只是一個簡單的算數問題。

女人甚至能聽見身後嘰里咕嚕的異族語言。

雖然她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是想必內容不太友好。

「良人!」女人發出絕望的吶喊。

然而鄉紳只顧自己跑在最前面,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髮妻的呼救。

就在他拋妻棄子、悶著頭往前沖的時候,另一支隊伍橫在路當中,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支人馬全副武裝,隊形齊整,胯下的戰馬清一色的棗紅色,像是烈火一般,威武的甲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大唐天兵?!」

鄉紳心裡一喜,瘋狂地抽打座下的快馬,沒命似的向那支唐軍奔去。

逃難逃了這麼久,一路看著別人逆行,就在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走錯路的時候。

總算,總算遇到自己人了!

地主幫助地主,只要大唐天兵出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軍爺!救命啊!」

他一騎絕塵,衝到了唐軍的陣前,哀嚎起來。

唐軍士兵看見漢人婦孺向自己狂奔而來,遠方還有鐵勒騎兵,立刻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韁繩和馬槊,準備施以援手。

然而,基層士兵的滿腔熱血,被領軍校尉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沒有命令而擅離隊列者,軍法處置!」

軍人們的臉龐很明顯地抽搐了一下,對這條死板的命令並不甚認可。

但是,他們顯然沒有為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挑戰軍法的想法。

便只能依循命令,無視這被蠻族追趕的鄉紳們,繼續以嚴整的隊形向北行軍。

「喂!你們……哎,別走!」

鄉紳痴傻地看著繞道而行的「自己人」,感覺自己就像路邊一隻被狗追的兔子,入不了諸位軍爺的法眼。

「阿爺!」

「良人!」

「父親救命啊!」

後方,家人的慘叫此起彼伏,鐵勒人距離他們不過咫尺之遙。

鄉紳一時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下達命令的領軍校尉別過臉去,不去看那慘狀。

他也知道這不對,但上峰有令,他有什麼辦法,他只是一個小校尉。

這支部隊來自中原,正是魏王李泰所轄的軍隊。

主力來自魏州都督府,也混編了一些來自其他都督府、被打散以後重新編入的士兵。

在魏王的一道命令下,這支部隊離開駐地,從中原一路北上河北。

自從跨過黃河以來,舉目所見十室九空,百姓拖家帶口向北逃難。

彷彿回到了南北朝五胡十六國的亂世。

將士們親眼目睹著鐵勒人在大唐的土地上橫行無忌,卻什麼也做不了。

因為這些為非作歹的鐵勒人,居然是自家魏王的盟友!魏王三令五申,讓將士們伺候好了鐵勒大爺,千萬別釁自我開,引起友邦驚詫!魏州都督府的兵,想當年那可都是跟著陛下南征北戰,拳打突厥敬老院、腳踢吐蕃幼兒園的狠角色。

沒想到才過去幾年,居然被奴隸的奴隸騎在頭上!每念及此,將士們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沒辦法,軍隊指揮、後勤和軍餉,乃至家中屯田的分配權,都在魏王手裡。

現在不像唐末,軍隊還沒有形成下克上的基礎和氛圍,只能服從上級的命令。

鐵勒人已經追到了近前,他們也發現了這支唐軍。

若是在過去,這些游牧民遠遠看見唐軍盔甲的反光,就該作鳥獸散、或者跪地求不殺了。

但是這段時間在河北的劫掠,把他們的膽子練起來了。

不論他們做多麼過分的事、行多麼惡劣的舉動,唐軍都拿他們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在一旁干看著,好像空氣一樣。

因為現在是唐軍有求於他們!

率領這支鐵勒部落的小葉護甚至還說起了蹩腳的漢語,向路過的唐軍打招呼:「你們來得正好啊!」

嘲諷之意,滿溢而出。

蠻子……將士們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槊,眼中彷彿冒出了火焰。

這騰騰怒意,讓鐵勒人吃了一嚇,刻印在基因里的恐懼又被激發了起來。小葉護一個沒坐穩,差點從馬上跌下來。

「不許妄動!」

領軍校尉再次重申隊伍的紀律。

唐軍的躁動被逐漸抹平,沉默得如同大山。

窩囊廢……小葉護在心裡暗罵一聲,又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操起他那蹩腳至極的漢語:

「替我們好好站崗!」

被劫掠的鄉紳士族絕望地吶喊起來:「軍爺!行行好,施以援手吧!」

「都是大唐人,怎麼能見死不救啊!」

「你們吃的米還是我們供的呢!」

校尉假裝沒聽見,悶著頭指揮手下的軍隊:

「繼續向前!」

慘叫聲陸續響起,奇迹沒有出現,鐵勒人輕而易舉地追上了逃難的眾人。

經過這段時間的實踐,他們現在劫掠起來更為得心應手——

掐頭、堵尾,像驅趕羊群一樣將難民驅趕成一團,全部拽下馬來,先將領頭的男人殺死,然後便開始搶奪行李包裹。

稍有遲疑,便砍斷雙手。

現場很快瀰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把衣服脫了!」

小葉護吆喝著命令。

為防止有誰把值錢的財物藏在衣服里,所有人不論男女老幼,全部都得脫衣服接受檢查。

被圍在圈裡眾人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絕望。

現在天寒地凍的,沒了衣服,是真的會凍死人的!女眷們更是臉色煞白,如同末日。

在禽獸環伺下,她們脫了衣服會遭受什麼,那就不用細想了。

遭受人身玷污只是最輕的。

「快!」

鐵勒人用胡語暴躁地大叫著,隨手砍斷了一個老鄉紳的喉嚨。

橫遭此難,這些平日里養尊處優的老爺小姐們人都麻了,只能哆哆嗦嗦地開始寬衣解帶。

要是動作慢了,這些鐵勒禽獸是真的會砍人的!

「看什麼看!繼續趕路!」

校尉厲聲命令,勉力維持著秩序。

哼,唐人不過如此……小葉護輕蔑地一哼,垂涎三尺地看著隊伍里的女眷。

漢人就是細皮嫩肉啊,不知道口感怎麼樣……

就在他琢磨是炭烤還是水煮的時候,身後一陣強勁的音樂響起。

好像是一首很舊的歌,聽得唐軍一陣恍惚。

「秦王破陣樂?」

連一直裝死的校尉,也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起來。

在這異族肆虐、人丁凋零的荒郊野外,突然聽見了廟堂之中的雅樂,簡直詭異至極。

唐軍懵,鐵勒人更懵。

只覺得你們漢人挺會玩兒啊,打個劫都有人奏樂助興。

「誰?」

很會做人的小葉護對自己的思路被打斷感到很懊惱,不耐煩地循聲望去。

只見空蕩蕩的村舍之間,突然出現了一支奇怪的騎兵隊伍。

這支隊伍也統一穿著制式唐甲,但是這些盔甲比中原唐軍更為閃亮、厚實,質量肉眼可見的高。

這些騎士也高大雄壯,隊伍嚴整,煞是威武。

但是他們胯下的戰馬,就參差不齊了,高矮胖瘦都有,毛色也較為雜亂。

而這支奇怪部隊最明顯的特徵,還在於他們的頭盔——

確切地說,這些人都不戴頭盔,取而代之的是赤紅色的襆頭,連綿成片,像火一樣,隨著馬匹的行進而上下躍動著。

這麼多騎兵靠得這麼近,居然沒有發現……

小葉護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另一邊的唐軍看見這紅頭巾,頓時警惕起來。

「赤巾賊!」

正被鐵勒人逼著脫衣服的鄉紳們不禁凄厲地尖叫起來。

前有蠻族,後有山匪。

最殘暴的兩伙人欺負他一個,這晦氣還小得了嗎?

軍樂聲止,赤巾軍中,一騎躍馬而出。

是一員中年的將領。

他掃視一眼,聲音低沉而威嚴:「我是蘇定方,投降不殺。」

他麾下的部隊,此時也徹底暴露在了鐵勒人的眼前。

人數並不多,不論是薛延陀軍,還是李泰控制下的唐軍,人數都超過了對方。

「呵,牛皮哄哄的,原來是賊?」

小葉護心中頓生輕蔑。

連正牌的唐軍他都不怕,還怕幾個賊不成?

更何況,這裡還有魏王的援軍作為後盾呢!

「上馬,把他們全部殺死,別弄髒了盔甲,那是好東西!」

小葉護貪婪地舔了舔嘴唇,想象著自己穿上那鎧甲的英姿,不禁想入非非。

一聲令下,鐵勒人立刻排成衝擊隊列,向赤巾軍猛衝過去。

對方的軍陣很薄,看起來不堪一擊。

「殺!」鐵勒人發出兇狠的怒吼。

…………

「嗚嗚嗚……漢爺我們錯了,我們只是牧民,壞事都是那傢伙逼我們乾的……」

倖存的鐵勒騎兵被打至跪地,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哆哆嗦嗦地把鍋都推給了被劈成兩半的小葉護。

他們甚至沒有頂住赤巾軍的一輪反衝鋒,中軍被打折,兩翼被包抄,隊形自然土崩瓦解,被砍瓜切菜地砍了一路。

在經歷了前後不到一刻鐘的「再教育」以後,倖存者的眼神變得清澈,連漢語都流利了。

蘇定方一臉半夜查房的嫌棄表情,向跪地的蠻子甩了甩手:「去戰俘營蹲去吧,我軍有政策,不虐待俘虜。」

在一臉冷酷地安排完鐵勒騎兵以後,老蘇嘴角微微抽動,幾乎控制不住蹦起來大喊「好耶!」的衝動。

爽,實在是太爽了!

做了十幾年的高級片兒警,第一次重回戰場,就取得了如此酣暢淋漓的大勝!這必須得感謝李明殿下給他打下的基礎。

遼東的兵,簡直太優秀了!單兵作戰能力還是其次,對命令的理解能力和服從性,比同時代的軍隊要高出不止一個層次。

命令他們,居然比他當年指揮陛下的精兵、直搗東突厥牙帳還要順暢!

指揮一次人數眾多的大規模包抄,居然和自己用雙手合抱大樹一樣絲滑!手下有這麼強力的軍隊,李明殿下到底是怎麼忍住不首先使用,不顯山不露水,一直低調地藏在遼東的?要是換做他,早特么打出燕山,犯上作亂了啊!

不愧是做大事的人,真能忍啊……

老蘇安撫下激動雀躍的小心臟,把目光轉向在場的另外兩撥人。

被拯救的鄉紳,正木訥地跪坐在地上,望向他們的目光混雜著敬畏、感激、不安。

而在鄉紳背後,是李泰麾下的魏州軍。

在鐵勒人被暴打時,這些唐軍並沒有出手——

既沒有幫助漢人同胞打擊蠻族入侵者,也沒有幫助薛延陀盟友打擊赤巾賊。

就這麼在一邊默默地旁觀。

從領軍校尉到底下的大頭兵,將士們抿著雙唇,面色複雜極了。

雖然不說,但蘇定方知道,他們被折服了。

與李明以及李明的勢力做對手,很難不被其獨特的魅力折服。

老蘇自己就是一個例子。

他微嘆一聲,以和剛才一樣平穩而不容置疑的語氣,向對方喊道:

「加入我們,打蠻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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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父皇,我能辭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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