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
只有隱在暗處的時候,綿如才敢肆無忌憚的看著那人:「是。」
她的回答坦蕩且無遮掩。
趙姝垂在雙側的手微微捏緊,語氣艱澀道:「阿婧沒了,你難過嗎?有像今天游容成婚時這麼難過嗎?」
綿如笑的慘然:「我沒想過她會死的.」
趙姝整個人突然激動了起來,她偏身望著她:「你沒想過,你怎麼會沒想過呢!當你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時你就應該知道遲早會有今天這一幕!」
趙姝既恨又諷:「你一句輕飄飄的『沒想過』就想將這一切抹掉,你真是好打算!」
「在上京動亂的那一晚,阿婧曾說,等她將胡人趕出上京,等百姓安全了,她就請我們倆去她院中在月色下喝玫瑰酒釀,那酒的玫瑰是她上次和我們一起去花庄時偷偷摘的,就等著回來釀酒,然後給我們個驚喜。」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兌現她的承諾,就死在了胡人的刀下,而她口中要請來一起喝玫瑰酒釀的好友亦成了胡人殺她的幫凶!」
「我沒有!」綿如失聲喊道。
趙姝咄咄逼人:「你沒有嗎!難道不是你將胡人放進了城,難道不是你在與阿婧打鬥的時候才給了胡人殺阿婧的機會!」
「禮成!」禮台上司儀的聲音洪亮響起。
那一瞬間,綿如面色蒼白的望向禮台,喃喃道:「我沒有」
趙姝不欲再與她多說,轉身就朝關她的營帳方向走去,一個胡人擋住了她的路:「綿姑娘沒叫你走,你不能走!」
趙姝臉上全是冷色:「我不走留下來做什麼,是趁機刺殺你們的綿姑娘還是觀看你們主子的洞房!」
胡人有些訕訕的放開了手,跟在她身後監視著她回了營帳。
一夜過後,趙姝被胡人惡意的推醒,昨晚被她懟的啞口無言的胡人惡狠狠的望著她:「起來,今日的馬廄你去清理!」
趙姝看了他兩眼,默然起身穿鞋跟他去了馬廄。
主帳內,游容與他的新婚夫人朗月坐在主位上與眾人一起把酒言歡,胡人他們這邊的婚俗是大婚第二日與親朋好友聚在一起玩樂,而不是像漢人一般夫君攜妻子向公婆請安。
酒酣耳熱之際,一高大粗獷的男人不住的盯著綿如瞧,越瞧臉上越酡紅,瞧到後面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高壯的男人從位置上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綿如走去。
他來到綿如面前一把揪住她的手將她扯到了游容面前。
游容望著這一幕,眸色微不可見的暗了一下。
朗月望著高大的男人,皺眉擔心道:「哥哥,綿姑娘是夫君的貴客,你不要亂來!」
高大的男人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不就是個漢人嗎!我若要了她就是她的榮幸!」
游容掩去眼中的厲色,不解的問:「朗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朗逞扯著綿如在游容面前跪下,大著嘴巴道:「將、將軍,卑職想向您將這個女子討了去。」
游容身子一僵,隨即溫和的看向綿如:「綿姑娘你意下如何?」
綿如慘白著臉色剛要張嘴,游容便打斷了她:「你是在下的貴客,若你不願,在下決不會勉強於你。」
綿如白著臉,笑了笑:「朗將軍能看上小女子,是我的福分,我又豈會拒絕。」
朗逞大笑了起來,一把將綿如扛在肩上走出營帳。
游容面無表情的看著人消失在他眼前,朗月有些擔憂的望著他:「夫君,若你不願將綿姑娘給我哥哥,我現在就去和他說,不會讓你為難的。」
游容回過神來,抬手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頰:「你別多想,你身子不好,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朗月見狀柔順的點了點頭,靠在他懷中由他攬著出了營帳。
趙姝在清理馬廄的時候,就聽到一片粗噶的笑聲,她抬頭朝聲源處看去,隨即神情一楞。
昨夜還與她說喜歡游容的人此時被一高大的男人扛著進了營帳,青天白日下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扛進營帳,是個人都不會朝好處去想!趙姝握緊手中的掃帚,繼續清掃著馬廄。
趙姝是第一次清理馬廄,等清理完后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
她將打掃的工具放好后,抬腳出了馬廄,對面的營帳被人掀開,剛剛將綿如扛進營帳的男人系著腰帶神情饜足的走了出來。
一旁的士兵與他打招呼,他們說的不是漢話,趙姝聽不懂,但從他們臉上既曖昧又放鬆的表情上來看,他們的談話內容必定與剛剛那場荒唐事有關。
趙姝腳步頓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臉上肆意又張狂的笑。
男人走遠后,綿如才慘白著臉從營帳中出來,她一張臉白的像紙一般但眼中的神色卻異常的淡漠。
從前她眼中小心藏著的溫柔完全不見了蹤影!
綿如餘光看到馬廄處的趙姝,臉上神情頓了頓,隨即向她走了過去。
看著乾淨的馬廄再聞著趙姝身上的馬糞味,綿如聲線如常的開口:「我等下會交代下去,以後不會再讓你來打掃馬廄了。」
趙姝平靜的開口:「你一個漢人,胡人會聽你的?」
綿如眼中沒什溫度的笑了笑:「你剛剛看到了吧?我現在不止是投靠游容的漢人,更是他們游將軍夫人哥哥的女人,你說他們會不會聽我的。」
趙姝:「這個就是你費盡心思想要的結果嗎?」
綿如眼睛飄渺的望向遠處的一個營帳:「凡是他想要的我都會成全他。」
趙姝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昨夜的那位新郎官剛好從營帳中走出來,目光望向了她們這邊,因為距離遠的緣故根本望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男人轉身離去,綿如也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走向自己的營帳。
趙姝目光諱莫如深的望著那身姿挺拔的男子,半晌她抬腳朝他離開的方向走了去。
監督她清洗馬廄的胡人剛剛被人著急忙慌的叫走了,因此,她現在的隨意走動並沒有人喝止她。
男人腳風迅速,但趙姝還是很快跟上了他的步伐:「游將軍,且慢!」
游容聽到有人叫他,停下了步子,轉身看了過去。
兩旁是來來回回巡邏的士兵,趙姝低頭走向他,來到他面前時對他福了個身:「游將軍。」
游容眸色很深的望著她:「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此時應當在營帳之中?」
口吻雖是疑問的語氣,但眼中卻泛著寒光!
趙姝不懼的回望過去:「還沒恭喜將軍喜得嬌妻,將軍的妻子很美,恭喜將軍了。」游容身上的寒意退去了兩分,趙姝接著道:「我剛剛看到綿如進了夫人哥哥的營帳,許久后才出來。」
游容瞳孔微微一縮,面上無任何異常:「此事我問過她,她沒反對。」
趙姝:「將軍心中當真如此認為嗎?」
游容臉色一變,隨即面色恢復正常:「你不恨她嗎?若不是因為她,或許你的朋友根本不會死。」
趙姝坦然的點點頭:「恨,但是她終歸是我的朋友不是嗎。」
游容笑的諷刺:「想不到趙姑娘的心胸竟是如此的寬闊,在下佩服!」
趙姝自嘲的笑了笑:「人心這東西向來複雜,我連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內心,更何況別人。」
游容收起臉上所有的神色,冷冷的看著她:「趙姑娘是打算自己回營帳還是我找人送你回去?!」
趙姝朝他福身:「不勞煩將軍,我認得回營帳的路。」
望著趙姝離開的身影,游容淡淡的對一旁的士兵吩咐道:「看緊她!」
「是!」
回到營帳后,趙姝便一直站在營帳邊,不遠處一個今早她剛聽過的聲音響起,她眼帘微微一顫,隨即緊皺著眉頭、捂著肚子呼痛了起來。
她的呼痛聲既急促又尖利!那邊的男人聽到聲音后,扭頭看了過來,看到弄出動靜的人是誰后,眉頭一皺,抬腳就要離開。
趙姝肚子痛到神智迷糊,她口中喃喃:「綿如.綿如」
男人聽到這個名字,腳步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轉身朝趙姝營帳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守她的胡人見她如此本就不暢的心情越發不耐,彎下腰就想拎起她的胳膊給人拽進營帳!腳步聲越來越近,趙姝痛的額上直冒冷汗,她蜷縮在地上,不停的呢喃:「綿如.綿如你為了一個男人害死了阿婧,你心裡的這個男人將你給了一個不如他的男人,這都是報應啊」
趙姝聲音雖小,但由於男人趕了個巧,在趙姝說這話的時候剛好來到她身邊,因此不偏不倚的將她話聽了個全。
在場的人,頭都要垂到地上去了,誰不知道今早游將軍將那個漢人女子給了朗將軍,其實那女子心裡藏了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朗將軍不如游將軍」!雖說朗將軍的妹妹嫁給了游將軍,但這兩人本就是這草原上最出色的兩位將軍,雖說二人都很優秀,但實際上游將軍總是壓朗將軍一頭,這兩人暗中較勁早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此時屬於朗將軍的女人心裡不止藏著游將軍,在心中更是認為朗將軍不如游將軍,這兩點疊加在一起,無疑是要命的!
朗逞眼神陰冷的看著地上的趙姝,在眾人的靜默中,猛然轉身大步朝綿如營帳走去。
兩個胡人見狀連忙扯著趙姝的手臂將她拖進了營帳。
胡人隨意的將她丟在床邊,便不再管她轉身出了營帳。
趙姝閉眼安靜的躺在地上,若不是她的身子還在微微起伏著,說她死了也是有人信的。
「啊!」尖利的叫聲在遠處響起。
躺在地上的趙姝猛地睜開眼,上一秒還在蜷縮、顫抖的身子直了起來,臉上不見絲毫病態,身子利落的走到營帳邊。
營帳外那兩個胡人的談論聲傳了進來:「那女的不會死了吧?」
「應該不會吧?」
「那可說不定,喏,你看,」其中一個胡人指了指前面:「連游將軍都過來了,說明出的事不小!」
這句話說完后,兩人的聲音便沒再響起,只聽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響起。
半晌,腳步聲也聽不見了,趙姝靜站了兩秒,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營帳外面多數人的目光都被遠處吵鬧的營帳吸引,趙姝悄然來到一個營帳後邊。
剛才她就看了,這個營帳的帘子是大開著的,裡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胡人守在外面。
趙姝貓著手腳,來到那胡人身後,手迅速對他脖子上一砍,人就向後朝她倒了去。
她一把扣住那人的胳膊,將人拖進營帳,將人放在地上后又回身去把帘子放下。
半晌過後,一身穿胡人軍裝的人從營帳裡面走了出來。
游容在聽見痛叫聲后,整個人便狠狠一僵,等反應過來后,大步朝聲音來源處走去。
朗月看著前一秒還在摟著她溫存的男人,下一秒邁著大步出了營帳,整個人微微一楞,隨即下床整理好衣裳,追了上去。
朗逞在聽到他不如游容那句話的瞬間,怒火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漲,他不能把當事人如何,但他能讓說這句話的人生不如死!
綿如回到營帳后,便渾身不舒服,脫下鞋襪轉頭就上了床休息。
她從早上休息到現在,身子慢慢恢復了些力氣,可還不等她從床上起身,一道又急又厚重的腳步聲便往她這邊靠近了來。
她錯愕的轉頭,在看到來人是朗逞后,臉色不由一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床裡面挪了幾分。
朗逞一臉陰冷的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淡漠的女人,綿如開口:「朗將軍,請你出去!」
朗逞望著她陰笑了起來:「看來寶貝是忘了我們早上發生的事了,但不要緊,我現在就幫你回憶回憶!」
話罷,粗糲的大手就朝綿如伸了去,如果說早上綿如對他是順從,那現在就是反抗,發瘋般的反抗!雖說她有功夫在身,但經歷了早上那一茬后,她身體還沒有恢復完全,很快她便在這個高壯的男人手下落了下風!
「呲」衣裳被撕裂開的聲音。
男人看著她雪白的脖頸,咽了咽口水,但轉瞬過後,便眼神陰毒的看著她,扯著她的胳膊要將她往外帶!
綿如看出了他的意圖,手死命的拽著身邊一切可以拽的東西,可終究敵不過男女力量上的懸殊,她很快便被拽下了床!
綿如的衣裳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她不敢去想,若她這副模樣出現在眾人眼下會發生什麼,她會淪為人人都可以輕賤的娼妓嗎!?
她的腿在朗逞的手中,她的手骨節泛白用力的拽著床腿,眼睛惶恐又害怕的盯著那越來越近的帘子。
她的手在一點一點脫離床腿,在被拽出去的那一瞬間,她放聲大叫。
誰來幫幫她.(本章完)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檯面的。
周多魚盡心儘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小劇場: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迹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