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峰迴路轉柳暗花明1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了,因為俺娘電話訓斥了俺近兩個小時——只因為俺跟她說,俺想轉專業,學生物工程,把目標定於研究「男生子」的問題~~~~
這個想法很詭異么?現在試管嬰兒技術的發展,已經能由男體來代孕,只是仍需女體來生產……俺個人認為,研究「男生子」是個很偉大的課題
不過中國的教授不會接受這樣的論文的——別問我為什麼這麼武斷,因為我的關於「男生子」的論文曾被無情得打回來作廢……
卯時不到,我就起身了,迷迷糊糊地任由弟子伺候我洗漱更衣,只是在她們為我梳繁瑣的髮髻的時候,出聲提醒她們,將我的六根金簪全部固定上去。
「金玉節」過後的這半月,似乎風平浪靜。葯光顧忌紫羅蘭,停下了催蠱之事,我因此少喝了不少虎狼之葯。葯殷對我,表面上態度如常,但是一直不給我與他獨處的機會,連給我喂葯的時候,也特意在屋內留下幾名弟子。
我的「時藝」文還在進行中,為了寫出工整的對仗格式,流暢的起轉承束,還不得不去研究這個時空的歷史紀事、典制掌故、神話傳說……就遺憾這個國家是舉薦制而非科舉制,不然照我這種學習的幹勁,寒窗苦讀一年,就能包袱款款地下山參加院試及鄉試了。
真是生不逢時、時不予我、我心幽幽啊——這是我吃飽撐著之後,發出的感嘆,說此話之時,我正撅著屁股,蹲坐在外院大門邊的石檻上,手裡緊緊提溜著一個三層式的如意紋漆食盒,毫無形象可言。
如果說,這幾日看似一切美好,那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
「玄長老,今日的精神不錯啊!」一個黑衣女子忽地出現在我跟前,落地無聲。
「托福托福!」這女子就是我現在要等的人了。
「玄長老,請吧!」她如往常一般,狀似為我引路,但是始終走在我身後半步,不曾逾矩。
當我們走到「丹楓白露」的時候,天方才大亮,紫羅蘭已在書房等我了。
書房內立著一個潑墨山水屏風,薄如蟬翼,只做避嫌之用,絲毫不影響我的視線。紫羅蘭靠卧在蘭橈黑木榻下,束著追雲髻,仍是一張「粉臉」,貼了誇張的牡丹金鈿,身上是華美的藍紫綢衫。我一直想問他,他每天到底是幾時起身梳妝的,怎麼看都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啊……
「子遲公子,今日依舊仙姿玉色,鶯慚燕妒啊!櫻桃小口,柳葉彎眉,即有沉魚落雁之容,又帶閉月羞花之貌,端莊賢淑而又風情萬種,窈窕多姿而又豐腴柔嫩,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笑似牡丹盛開,哭比海棠秋雨……」
「玄長老,難道想見子遲流淚么?」紫羅蘭突然出聲打斷我,聲音迷濛而綿長。
糟糕,一時之間,背得太順溜了!我語噎。紫羅蘭過目不忘,過耳猶識的本事,令我尤為顧忌。一句讚美之詞,說出口后,就不敢再循環利用。《洛神賦》里對神女的形容之辭,十來天就被我用光光了,前日試著換用《神女賦》,但是顯然太過艱深,紫羅蘭有聽沒懂……心下暗自決定,明天開始用《高唐賦》。
「毒玄不敢。毒玄的意思是,有著天人之姿的您,無論何種表情,都是一樣的美好。」其實,我還真的很想看他哭呢,不知道他哭起來,臉上的粉能被沖刷掉幾層?只是,我能斷言,他若真哭了,我也要跟著哭了,因為吾之小命休矣!
跟過去的半個多月一樣,如此的對話完畢,紫羅蘭就不再搭理我。我自行坐到書房門邊臨時為我清理出來的老榆木矮桌旁,從食盒裡依次掏出一壺用蕎麥粉跟糯米粉炒過的酥茶,一個茶碗,幾份點心;然後是一整套的筆墨紙硯,還配了盛有清水的筆洗;食盒最下層是幾本史籍及現在盛傳的「時藝文」書。
我如此全副武裝,是過來……看書的。
「金玉節」的次日,我正在藏書閣搬書搬得不亦樂乎,被一個黑衣女子「請」到了紫羅蘭的跟前。例行的問診之後,他見我手裡抓著十來本或薄或厚的史書典籍,疑問:「玄長老,何故為之?」
為了寫情書勾美男——打死我都不能這麼誠實地回答,於是小身板一直,小胸膛一挺,臉一抬,手一背,答曰:
「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雖不能至,而心嚮往之。讀書明理,所謂修身而齊家,如此亦能一慰對聖賢鴻儒的孺慕悠思。」
如此慷慨激昂的話,當場就把紫羅蘭說蒙了,良久才開口,道:
「玄長老,鴻鵠之志,英傑之才,若有機會出仕,定能一展所長,乃世之光。」
也虧得我的臉皮比城牆的轉角處還厚出三分,於是臉不紅氣不喘地將他對我的讚揚照單全收了。只是他冒出的下一句話,宣布了此後我黯淡無光的生活:
「既然如此,子遲也不好無端佔用玄長老的時間。只是,子遲這身子,時而不適,時而舒緩,玄長老跑來跑去頗為費時。玄長老,如若不棄,就在子遲的書房看書寫文,這樣也能就近替子遲診病!」
我敢開口嫌棄嗎?!自然是,硬著頭皮微笑著應承下來了。
第一天,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有黑衣女子在屋外催起,早飯都沒吃,就被「請」來了,一整天下來,紫羅蘭看書,我看書;紫羅蘭彈琴,我看書;紫羅蘭品茶,我看書;紫羅蘭用膳,我看書……一直到未時之後,才施恩放我回去,其間,他居然連一杯茶水都不肯施捨給我!
第二天,我吸取教訓早起,自帶茶水點心來了。只是,有進就有出,有吃自然就想排,跟紫羅蘭委婉地表示之後,他居然冒出一句「男子內閣,不便讓玄長老進去」。我一想,這樣更好,就借口更衣,跑回東院了。剛從「梅雨閣」出來,又被一黑衣女子請過來了,如此一來一回,用了半個多時辰,差點沒走死我——這就是我喝酥茶的原因了,能稍微止渴就好。
這樣的規律的生活,令我不禁回憶起大學以前的灰暗生活!真是完全想不通紫羅蘭的用意!
約莫未時,結合多日的精華,我總算憋出了一句「吾不能忘情於君,且不能忘情於君之與回也,君與回也孰愈」,看著頗為滿意,端端正正謄寫在了一張雲宣上,然後收拾傢伙,告辭退下了。
-----------------------------我是下課後自由的分割線-----------------------------
南邊的迴廊上,依舊無人,估摸是葯光特意吩咐過的,怕打擾紫羅蘭,一路走來,就撞見過一隊例行巡邏的弟子。我心情舒暢,步伐歡快,走到一處假山矮叢,突然感覺到有輕淺的呼吸。略一遲疑,就見假山後緩緩走出一個翠衣女弟子,她手裡捧著一個三鼎銅香爐,向我行禮,但是沒有結手勢。
「玄長老,請您幫我看看這個香爐里的草灰下得勻不勻!」
如此的情景,這樣的香爐,類似的話語——我幾乎要開口喚她「魏晏」了!那日,魏晏也像這樣,出現在小花園,讓我看他搗的藥粉,我只顧提防他這個人,順手撥弄了幾下藥缽里的粉末,竟赫然冒出一隻金蠶來!
人人言,金蠶無形,只存在於香灰之中,下蠱時,蠱主需取出金蠶的糞便或者香灰。但是,這話不完全正確,因為金蠶觸碰到我,就會現形於世!
那時,魏晏大驚失色,沖我撒了一把迷藥粉,抱著葯缽向西飛身離去了,估計是趕著跟他家主子報告。只是,我是「葯人」,迷藥能耐我何?我匆忙布置了亭子,回書房取了弓,就追趕他而去……
不過,今天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帶了武器出門——我微笑著從頭上取下一根簪子,我精心準備的簪子,嘴上說道:「我幫你挑挑看!」
顯然,魏晏與這個女子都是養金蠶的蠱主,可謂當世異人!我越發地好奇,能連番請動金蠶蠱主的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非要對我下陰毒的金蠶蠱,還勢在必得?!
我不得不感嘆,這女子找的位置真不錯,杳無人煙,偏僻寂靜,真是殺人滅口,藏屍匿跡的好地方!
女子見我這麼乾脆走向她,倒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伸手舉好銅爐。我拿著簪子欲撥弄爐灰,但是手一抖,簪子的針尖刺到那女子的細嫩的手背,還劃了一道小口子。
「實在對不起!我的盒子里有傷葯,你等等!」我轉身欲退開。
那女子已然起疑,晃身擋在我面前,打開銅爐,欲強來——
「你……你下毒!」突然,她的身形一晃,手一松,銅爐砸到地上,爐灰四散。
我後退幾步,想跑開,但是我低估了一個人臨死前的爆發力。她居然拔劍而出,用盡全力朝我刺來,我矮身,狼狽地躲開,她毫無章法地亂刺,力道驚人,我用上輕功,仍躲不開她的劍網,只能揮舞著手中的簪子,護住胸腹……忽地,左肩刺痛,已中一劍。
就在我懷疑天要亡我,她的體質跟我一樣百毒不侵之時,她終於轟然倒地了,眼睛爆睜,口中流涎,痙攣抽搐,只掙扎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了。
我腿軟地滑坐在地上,背上的緞衫幾乎被汗水浸濕,心臟劇烈跳動著,呼之欲出一般。左肩傷口的灼燒疼痛,提醒我現在還不能夠放鬆。我從懷裡掏出以前葯殷給我的傷葯,吃力地扯開衣領,還好傷口不深,敷了藥粉,血就慢慢止住了,感覺冰冰涼涼的,不似先前那般刺痛。
我的樣子,已經不能見人了,髮髻雖在,但髮絲亂散,外衣被血染紅了大半,而且流了這麼多血,想必我的臉色也十分得駭人。粗略地整理了一下頭髮與衣服,我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爐灰,果然冒出了一隻金蠶,體長不足兩寸,小指寬,在我掌心扭動著。這東西要如何處理?難道要我吞下去?!我瞪著它,想了一下,從懷裡掏出藥瓶,將它塞了進去。
這裡不比西面的荒涼,往前幾步,就是門派的心腹重地,狼狽如我,欲從這裡潛回東院,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根本是痴人說夢!我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出門只穿鮮紅的衣服——前提是,今天這關能讓我順利地混過去……
現而今,唯有坐等天黑,伺機而動了!
我順手把女子的屍身拖到了花圃之下,清理去了地上打鬥的痕迹,然後尋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樟樹,飛身而上,掩去身形。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太陽終於偏西下沉了,我已是頭暈眼花,疲憊無力,手足出現麻刺感,心知這些癥狀是由於剛才的受傷出血,但仍不敢有絲毫懈怠。
倏然,我捕捉到北面迴廊有人來了,不會是巡邏弟子,他們兩刻之前剛由此經過,我嚴陣以待。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視野中出現了一顆球,一顆翠綠的球。這樣體積的綠球,我想忘都忘不了啊,不就是那天遇到的派去北面的新弟子么?!這顆球兀自在迴廊里四下轉著,左右看著,像是丟了什麼東西,由遠而近,慢慢走了過來。由於我是俯視,看不清他的臉龐,但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裡竟也捧著一個小巧的銅爐——他也是混進門派的金蠶蠱主之一?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暗自心驚,現在的我,根本沒有精力再解決掉一個,只盼他別發現我,而自行遠去。看著他越走越近,居然出了迴廊,徑直向假山走來。不是這麼神准吧!難道您在那女子身上裝了gps全球定位系統嗎?!
我悄然拔下兩根簪子,握於雙掌,已經做好惡鬥的準備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坐以待斃!他在假山邊轉了一圈,倒沒再往前走,而是繞過了花圃,向我藏身的方向走過來了!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屏息而待。
距離越來越近,近到我能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了:「……奇怪,應該就在這附近的啊!怎麼什麼都看不到呢?!」
如果您在找那個女子的屍體,請向後轉,直走十五米就能看到!我心裡這個幽怨啊,早知道就不把屍體藏得那麼隱秘了!
「……難道鑽進土裡了?」他邊嘀咕,邊蹲下了身子。
不好意思,我沒那麼大的幹勁,去替仇人挖墳!
「難道爬上樹了?」毫無徵兆的,他忽地抬起了頭,正好對上了我探究的雙眼。
我看到一雙細長清澈的飛揚鳳眼,長在了一張刷著厚厚白粉的臃腫的包子臉上——可惜一雙美眸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