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第306章 第二道生死符
第306章第二道生死符
天色漸暮,密林殘影閃轉騰挪,小尼姑看得眼花繚亂。
雙方都以輕功見長,出招速度極快,身法飄逸,就像一黑一白的撲棱蛾子,纏鬥不休,好在玄袍男子已經牢牢佔據上風。
「真是怪胎,年紀輕輕,竟學了這身高明武功?」
田伯光越打越心驚,交手三十回合,自己屢次欲施展快刀,都被張玉找出弱點,精準打斷,只能在快如閃電的紫劍下,被動挨打。
「亂風起沙!」
他後退兩步,將快刀插入地面,猛地朝上一撥,內勁裹挾泥土,飛擊對手面門。
狂風刀法,乃是西域技藝。
這招若在乾旱沙漠地帶施展出來,細沙如雨,極難防禦,應對起來,倒是頗為棘手,不過這是南國,土壤板結,只有五六塊土疙瘩被長刀挑出。
「玉進天池!」
長劍如龍,在空中盤旋著,轉了幾圈,擊碎那些土塊的同時,逼近後面的田伯光,紫光跳動,一劍刺中他肩頭,血花飛濺,瞬間染紅衣襟,劍氣鑽入右臂,田伯光握刀的右臂不住顫抖。
「飛鶴啄蟾!」
張玉連著又使出一招華山劍法,紫劍如電,點在刀脊上,田伯光手掌震麻,在兩種痛苦交織下,按在刀柄上的五指不禁鬆動了,紫劍瞅准機會,由下往上一挑。
「噹啷!」
長刀脫掌,飛上半空,又落了下來。
張玉探出左手,接住刀柄,順勢架在田伯光脖頸上,勝負已定,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如何?」
田伯光心中不服,看了張玉一眼,若能施展出狂風刀法,這小子未必是他對手,至少不能單憑劍法,就贏了自己,只是對方能讓他施展不出刀法真正的威力,便也是人家的本領。
他倒是光棍,嘆了口氣:「我輸了!」
張玉輕笑道:「萬里獨行,狂風快刀,也不過如此嘛。」
田伯光冷哼一聲。
「你不服氣?」
「當然不服氣,這不公平!」
「如何不公平了?」
「你知道我田伯光的名字,知曉我的武功路數,我卻對你一無所知,方才只是輕敵了!」
張玉皺眉問道:「那你要怎樣,方肯心服口服?」
田伯光見有了希望,連忙道:「你若要使我心服,再來打過。」
張玉大笑道:「田伯光,你當我是初涉江湖的稚子嗎?」
「如今你生死操在我手上,我跟你還打個屁啊!
「更何況,你這樣臭名昭著的採花大盜,也配談公平二字!」
「依仗輕功高明,翻牆入室,取走那些女子本元時,可曾留給過她們公平?」
田伯光心中暗道,自己留給那些女子的,是足以銘記終身的快樂,怎麼就不算公平呢?不過看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寶刀,瞬間泄了氣,對方武功高強,江湖經驗豐富,自己還真難有脫身的機會。
他想起自己要死於密林中,無聲無息,無感無覺,無人知曉,恐懼感瞬間涌了上來。
「大…大俠,你準備怎樣處置我?」
張玉冷聲道:「你這樣的武林敗類,人間渣滓,當然是死不足惜!」
田伯光聽見個『死』字,頓時雙腿一軟,險些沒站住,他原本就是個貪酒好色、貪生怕死的人,世間好玩的事那麼多,都還沒享受過啊。
「大俠饒命,我…我不想死啊。」
「憑什麼饒你?」
田伯光跪地哀求道:「只要大俠饒過我這一次,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玉笑著看向他,輕輕搖頭,手中刀刃豎了起來,田伯光只覺得窒息感傳來,自己的脖子上,像套了條鎖鏈,那頭握在黑白無常手裡,正在逐漸收緊。
「小師父,出家人有好生之德,你幫我求求情吧?」
「方才無意冒犯,在下也是一心向佛,想與小師父深入探討佛法啊……」
田伯光目光瞟向光頭小尼姑,此時她已經從地上爬起,見那惡徒被制住,眼中有些害怕,卻依舊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多謝施主,出手相救。」
儀琳走到張玉面前,拜謝救命之恩,她只是天真,並非是傻,自然不信什麼探討佛法的鬼話。
誰家探討佛法時,還要脫下衣袍鞋履的?儀琳終究心中不忍,祈求道:「施主,此人雖然罪大惡極,但……念在上蒼有好生之德的份上,能否饒他性命,換個法子,使他贖罪?」
江湖上不缺惡人,有的殺人放火,殘害無辜。
有的打家劫舍,刮地三尺。
有的開黑店,做食通天生意。
田伯光在惡人中,也屬於不上檔次那一類。
這樣的蛋色,殺了半點不冤,只是張玉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而且後天境的高手,不是什麼芥菜大蘿蔔,放江湖上那也是掌門級人物。
田伯光輕功、刀法不俗,在二流高手中,也屬於比較強的那撥,比較起來,只稍稍遜色木高峰半頭。
「看在小師父的面子上,饒你性命,倒也可以。」
田伯光大喜,正要拜謝,忽聽張玉話鋒一轉。
「不過嘛,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對方貼在脖頸上的長刀,還未撤離。
「大俠請說,田伯光以後就為大俠牽馬執鞭,萬死不辭。」
張玉輕笑一聲,也不知信了幾分。
「第一,不管你是何門何派,師承於誰,以後只能聽令於我一人,喊你往東,不能走西,讓你追狗,不準抓雞,聽明白了嗎?」
田伯光滿口答應,極為爽快。
「第二。」
「你以後不能再行採花之事。」
田伯光心中冷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暫且答應了,脫身之後,海闊天空,誰還管得住自己,大不了不在中原混,回西域玩沙子去,就不信對方還敢追來。
「我答應,以後再採花,就剁了胯下幾兩軟骨肉,給大俠拿去喂狗!」
張玉看了他一眼,笑道:「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
「不止你自己不能採花,以後江湖上,但凡出現採花賊,你就要去取他首級,如若不能,他犯的罪孽,就統統歸到你頭上!」
「唉,我去……」
田伯光頓時氣結,這也太霸道了吧,從來都是自己欺負別人,今天算是遇見真霸蠻的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守諾。
「就按大俠說的辦!」
田伯光看向玄袍男子,卻見對方右手拿著只黃皮葫蘆,往嘴裡灌了口酒,似在慶祝勝利,心中暗笑,這人也太幼稚了,說得煞有其事,真以為能用言語束縛住自己。
「大俠我可以走了吧?」
張玉點了點頭,忽然抬手一揮,藍光飛出。
「暗器?」突如其來,速度極快,相距又近,避無可避。
田伯光只覺得胸口發涼,像冰片融化了,冰寒至極。
隨著時間推移,那點寒意未能逐漸消散,反而愈發刺骨……
「啊啊!」
慘叫之聲,響徹林間。
古藤上那隻母猴子,連忙捂住小灰白猴兒的耳朵,迅速跳回樹洞中,藏了起來。
「饒命…饒命……」
「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
「……殺了我,小師父你行行好,快殺了我啊…」
田伯光面色猙獰,在地上翻滾著,渾身皮膚下面彷彿有幾萬螞蟻無時無刻不在撕咬,從血肉、筋脈、骨髓,層層深入,往複循環,就如同穿針引線一般,而他這具身體,被冰火兩根大針交錯伺候,幾乎成了個篩子。
「他…他怎麼了?」
儀琳嚇得躲在張玉身後,看向田伯光的樣子,彷彿此時身處油鍋地獄,痛苦至極。
「他在贖罪呢。」
張玉笑著站在旁邊,足足等了半刻種,見天色實在昏暗,這才上前,打入田伯光璇璣穴內一道真氣,暫時抑制了生死符的發作。
張玉輕笑道:「感覺如何?」
田伯光臉朝上,躺在泥地上,像一條脫水的魚,鼻涕眼淚橫流,臉色蒼白,不時還抽搐兩下,那種痛苦過於深入骨髓,已經形成肌肉記憶了。
「這是…什麼妖法?」
「不是妖法,而是治病的良藥,你有病,得治!」
張玉看了眼站在遠處念『阿彌陀佛』的小尼姑,低聲笑道。
「這才哪到哪呢,如果沒有解藥……」
「這病發作起來,一日比一日厲害,奇癢劇痛遞加九九八十一天,然後逐步減退,八十一天之後,又再遞增,周而復始,永無休止。」
「那種滋味,說一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怕絲毫不算誇張。」
張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聲音微沉,有些沙啞,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只是那平靜的語氣中,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田伯光長嘆口氣,知道自己這下徹底栽了,算是遇上命中剋星了。
「大俠,我服氣了!」
「真服?」
「以後我…田伯光,甘願為你效犬馬之勞。」
「你是個聰明人。」
張玉將長刀,『忽』地刺下,貼著田伯光耳朵,插入鬆軟的泥土當中,嚇得他立刻跳了起來,還以為這個喜怒無常的玄袍人,要立刻取自己性命。
「不裝假了?」
「什麼也瞞不過大俠。」
田伯光苦笑,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面前,竟然像被看透了般,半點心思也藏不住。
「我有樁事,交代給你。」
「大俠請吩咐!」
張玉看了眼遠處的小尼姑,低聲道。
「你輕功不錯,給我打探清楚,衡山城周邊來了哪些路江湖人馬,記住,明面上的,我要知道,暗地裡的,更要清楚!」
田伯光忙拍著胸脯道:「大俠放心,我一定打探明白。」
張玉點頭道:「那就滾吧!」
田伯光站在原地,不肯離開:「大俠,解…葯?」
張玉冷笑一聲,他打入田伯光體內的北冥真氣,只能暫時抑制生死符,要想長遠起效,還得煉製專門的解藥,至於拔除之法,他目前都還沒完全掌握。
「兩日後,衡山群玉院,那時有沒有解藥,就看你給出的東西的價值了。」
田伯光臉上笑容,再次僵住了,看來對方真是將他當牛馬使喚來了,不過想起方才那鑽心刺骨的痛苦,他連半絲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
何謂生死符?讓人介於生死之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才顯出高明來。
當年逍遙派弟子,散落武林各處,均可為一方頂級勢力之主,對這套控制人心的東西,研究到了極致。
張玉看向田伯光的背影,飛快消失在山林間,畢竟兩天的時間可不算長,他拎起豎在地上的玄奇劍匣,看向小尼姑,笑道:「小師父,天黑了,山中有狼,隨我一同上路吧?」
「多謝施主。」
儀琳自無不可,初次相見時,對方為救靈黿,布施了一大筆銀子,今日再見,卻是趕走惡徒,救了自己性命,在她心中,張玉已然是個極好的人,可以與她師父師伯相提並論的大好人。
天邊那半輪紅日,徹底落了下去,彎月遲遲未出現,山林間光線迅速變得微弱。
張玉走在前面,許是方才那場打鬥,驚散鳥獸,使得山林中安靜了下來,他卻有種不詳的預感,似乎密林中潛藏了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走快點!」
張玉回頭看了一眼小尼姑,取出那枚靈珠,用手托著,夜色之下,珠子散發出柔和清光,不算明亮,至少讓人有個方向,能安心不少。
「好!」
儀琳應了一聲,跟在後面,加快步伐,努力跟上張玉。
兩人走過半個時辰,總算出了南山,面前橫著一條烏龍河,寬不過四五丈,架了座木浮橋。
此地離縣城,還有二十來里,不過河對岸那座白棠鎮,倒是可以暫且投宿。
「啊!」
儀琳走上有些晃動的木橋,忽然摔了一跤,跌倒在地。
「小心點啊。」
張玉轉身,攙扶起小尼姑,卻見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湧出大顆汗珠,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他上下看了一眼,見儀琳右腳微微顫抖,明顯腫了起來。
他嘆了口氣:「小師父,你腳扭傷了,怎麼不早說。」
儀琳低著頭:「我…我沒事。」
「腳踝扭傷,原本不算什麼,你強撐著走了十幾里山路,此時淤血應該已經堵塞了經脈,再這樣下去,你的右腳,就只能截掉了。」
儀琳吸了吸鼻子,原本就痛得厲害,聽說要截腳,頓時鼻子一酸,眼裡泛起淚花。
「那…那怎麼辦?能不截腳嗎?」
張玉走到她面前,轉過身去,不容分說,將她背在身後。
「你不能再走路了,先去鎮上,找個地方坐下,我用真氣給你推淤過穴,再好好地睡上一覺,明天應該就能沒事了。」
「睡…睡覺?」
儀琳趴在張玉背後,她雖對男女之事,只有模糊意識,但也覺得此姿勢有些過於親密,自己又是佛門弟子,但出於信任,才默許下來,只是聽見睡覺兩字,心中還是微微驚訝。
「莫非睡覺還能治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