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相夷的質問

第3章 李相夷的質問

李蓮花也想起了這鐲子,但只是笑笑,道:「喬姑娘,看來你很珍視這個玉鐲。」

喬婉娩運氣一陣,勉強恢復了幾分,「剛才被狠磕一下,我還怕磕壞了,還好沒事……」

「我們還是趕快出去吧……」

李蓮花輕輕應了一聲,扶著她站起來。慢慢地往出口走。

喬婉娩喘症犯的很厲害,李蓮花一手扶著她,一手舉著火摺子照明。李相夷在他身後跟著,一路無話。

隧道很長,等到三人走過了不知第幾個岔口,喬婉娩終於走不動了。李蓮花便拉著她在路邊歇下。她咳嗽的厲害,平日里溫婉的面容都蒼白無力。

李蓮花下意識地叫她:「阿娩,你怎麼樣了?」

他說完這句才覺得不對起來,但喬婉娩已經轉過頭,雙眸含淚地看著李蓮花。

喬婉娩眼前似乎又浮現起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總愛穿一身紅衣,張揚肆意。但總會笑著看她,從手心裡拿糖出來哄人。

可明月已沉西海。

李相夷搖搖頭,抬腳便往出口走。李蓮花轉頭看他,卻只見李相夷沖他做了幾個口型。

你自己處理。

李相夷運氣輕功飛走,只留洞中李蓮花和喬婉娩兩人。

「……相夷……」

喬婉娩喃喃著叫他,伸手試探著去抓李蓮花的胳膊,「相夷你來了……」

李蓮花不語,只是笑著看她。

喬婉娩摸到了實質的觸感,心底更歡喜起來,她慢慢湊過去,滿眼是欣喜:「你今天肯跟我說話了嗎?」

李蓮花面對著曾經相愛之人,到底還是有些眷戀。可也清楚,現在的李蓮花絕無可能回到從前。

「……唉……」

李相夷是從劍閣的洞中飛上去的。百川院的人都被派出去找喬婉娩了,偌大的劍閣此時空無一人。

他環顧四周,內心開始思考起趁這個時候把少師拿走的可能性。半晌過去卻自顧自搖了搖頭,否決了這種想法。

李相夷開始在百川院里四處閑逛,遙想起當初四顧門還在時,這裡便是門下最大的一處分院。即使多年過去,滄海桑田變幻不知幾許,雖不能說完全沒有改變,但和記憶中的也相差無幾。

他那時候剛剛建立四顧門,諸多事宜都需要門主親自跑下打點。以至於各大分院都留有李相夷一間房。日日打掃,以備不時之需。

李相夷抬手在門廊上慢慢滑動,待走到一處門扉前,指尖用力輕輕一推,門開了。露出記憶中古樸的小間。

他不常在百川院住,但東西還是偷偷留了一些的,藏在暗處,誰都沒說過,無人知曉。

李相夷左看右看沒人,閃身關門進屋。他爬上床頭,伸手在裡間摸索,摳下一個機關。牆壁上便應聲彈出暗格,他一股腦的把裡面的東西掏出來,全擺在床榻上。

有小兒玩物,有零嘴,更多的是暗器飛刀。

他來回翻看著這些東西,把已經壞掉的吃食扔回暗格。揣著暗器悄無聲息地退出門去,門扉掩上,陽光再次撒在床榻上,好似無人來過。

李相夷拿完了東西也沒心思留在這,腳下使力飛出百川院,拐彎去了普渡寺。

他從圍牆上翻下時碰巧遇到抱著昏迷的喬婉娩回來的李蓮花,便湊過去探了探喬婉娩的鼻息。手還沒縮回來就被李蓮花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

李蓮花訓他:「這人還沒死呢,摸什麼鼻息。」

李相夷轉頭瞪了他一眼,從鼻子里擠出哼聲來,撇過頭不再看他了。

喬婉娩幽幽轉醒,口中仍然迷糊不清地喊著李相夷的名字。

李蓮花有些怔愣地地看她,直到喬婉娩掙扎著睜開雙眼,這才道:「喬姑娘?」

而喬婉娩只是獃獃地看著他,沒說話。

李蓮花又提高了聲音喊她:「喬姑娘?你沒事吧?」

李相夷斜著靠在柱子上,歪頭看他,道:「氣血不足,情緒上涌攻心。你那不是有葯?」

李蓮花這才想起,便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布袋,一邊拆封口,一邊道:「還是蓮蓬提醒我了。我這裡呢,剛好有些葯,你可以先緩解一下。」

他手中布袋還沒拆完,就被喬婉娩急匆匆的一把搶過去。她雙手顫抖著摩挲著布袋上的花紋,眼中淚滴滾落,似是無法相信,抬頭焦急地問李蓮花:「這香囊……這香囊為何在你這裡?!」

「……」

李蓮花先是「啊」了一聲,開始轉述起陳年往事:「這個香囊呢,是我在東海行醫之時,偶然在海灘上撿到的。」

末了,他還特地去問喬婉娩:「你認得此物嗎?」

喬婉娩眼皮微動,又是兩滴淚珠滾落。捏著香囊的手不自覺的發抖,不甘心地問他:「你發現的……只有這香囊嗎?」

李相夷本不想看這悲情一幕,轉身欲走。可此時卻頓住了身形,轉身低頭看著李蓮花,忽然想聽聽他還能編出些什麼話來。

李蓮花目光深遠,似乎回憶起了從前。他語氣不同往日的平和,帶了幾分沉重:「當時海面上死了很多的人,這個香囊,就是我在其中一個屍體上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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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婉娩垂下眼眸,緩慢問道:「什麼樣子?」

「你見到的人……什麼樣子?」

「這個……記得不大清楚了。」

李蓮花撇過頭思索一番,甚至特地看了李相夷幾眼,道:「那個人大約二十歲左右吧,左腕上帶著一串佛珠串。」

「……」

李相夷聞言默默地扯低衣袖,遮住了那串佛珠。

喬婉娩慢慢垂下了拉著李蓮花胳膊的手,她不再流淚了,只是心如死灰般地低下頭去。

李相夷見不得喬婉娩這副模樣,便下意識想開口安慰她,抬頭就被李蓮花使了一記眼刀。安慰的話愣是在喉嚨里拐了個彎,到底沒出口。

李蓮花道:「若這當真是喬姑娘舊人之物,那李某還是物歸原主較好。」

他看見喬婉娩把香囊死死抱在懷裡,肩膀不斷顫抖聳動著。李蓮花沉默不語,半晌過去,才拍拍衣袍站起身來,伸手想去拉她:「喬姑娘,我們還是……」

他的手還沒碰到喬婉娩,驀然聽見遠方傳來一聲厲喝:「住手!」

三人抬頭看去,只見肖紫衿運轉輕功從天而降,他怒雲滿面,拔劍便沖李蓮花攻來,可劍到一半就被同樣趕來的方多病彈飛。

方多病冷聲質問道:「肖大俠這是要做什麼?」

肖紫衿用劍柄指向李蓮花,「他試圖對阿娩不軌,該他所受!若是阿娩有任何閃失,我要他的命!」

李相夷仍然保持著斜靠在涼亭柱上的姿勢沒動,他定定的看著肖紫衿,忽然覺得,對這個好兄弟,自己好似從來沒看透,甚至了解他。

方多病持劍擋在李蓮花跟前,怒道:「不問緣由,妄斷是非就出手傷人,虧你還是四顧門的人!」

「四顧門……」

「四顧門已經散了十年了。」

李相夷抱臂接了肖紫衿的話。

他從暗處里走出來,手裡緊緊握著少師劍,一字一句道:「對嗎?肖大俠。」

四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李相夷身上。他絲毫不懼,反而走上前去。面具之下看不出神色,只能聽見少年的聲音冷的可怕:「當年金鴛盟與四顧門大戰,雙方皆慘敗。金鴛盟人才死的死散的散,這十年來更是被武林中人聯手剿殺,但仍然存活下來。」

「可四顧門呢?」

李相夷冷笑道:「戰死的同門屍骨未寒,四顧門便著急解散,連門主是死是活都不知。十年了,如今笛飛聲重回金鴛盟,百川院倒還只會借著四顧門的名聲當了個江湖刑堂。」

他越走越近,往日里眉眼彎彎的眸子在此刻都顯的有些令人發怵,「真是可笑至極。」

夜空寂靜的可怕。

肖紫衿曾經是見識過李相夷震怒的,他生氣起來不會歇斯底里,不會拔劍怒斥。而是抱著劍歪頭看人,往日里張揚肆意的模樣也通通化作冷麵閻羅,一口伶牙俐齒如尖刀刺骨般毫不留情的戳人傷口,傷人於無形。

沒人能在李相夷震怒之下討到好。

而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李蓮花最先覺出不對來,一把上去拉著李相夷往回拽。一邊拽他還一邊道:「肖大俠見諒。我這弟弟自小嘴毒,又從小聽四顧門的事迹長大,對曾經的李門主最是欽佩敬仰。出口話難聽了些,我這給各位賠個不是。」

他嘴上說著,一手在李相夷腰間狠掐了一把軟肉。

李相夷被這股劇痛激的面色幾近扭曲,猝不及防的讓李蓮花鑽了空子,硬是拉著他道了個歉。

「……他……」肖紫衿回過神來,哪見面前之人還有半分記憶里李相夷的模樣。

他也只覺得自己剛剛被一個毛頭小子下了面子,當即怒道:「這賊人我要一併帶走!」

李蓮花轉頭瘋狂朝方多病使眼色,後者多少也是半個人精,立馬開口道:「肖大俠未免太仗勢欺人了吧?百川院好歹也給我天機堂三分薄面。你若是敢欺負我方多病的朋友,就別怪我撕破臉了。」

肖紫衿冷下面色,但也不說話了。

李蓮花這時才又站出來,解釋道:「肖大俠也別誤會,我只是碰巧遇見了喬姑娘,被人挾持進了地道。只可惜我武功不才,沒來得及去通知各位。匆忙之下才帶著蓮蓬進去救人。畢竟人命關天。我身為醫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肖紫衿冷哼道:「還敢編造救美之詞,你也配!」

他再次拔劍相向,卻被猛地站起身來的喬婉娩出聲阻止:「紫衿,住手!」

可她身體實在過於虛弱,胸腔內的鈍痛如浪潮一般,話音剛落便已搖搖欲墜,勉強扶著柱子才沒有倒下。肖紫衿見狀趕忙收起劍,只來得及扔下一句「我不跟你們計較」。就帶著喬婉娩離開了。

方多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吐槽道:「這肖紫衿什麼毛病啊。」

李蓮花恭維他,「天機堂少主果然威武啊。」

可他話鋒一轉,又道:「可你與當今大俠撕破臉,這還怎麼進百川院啊?」

方多病哼了一聲,「本少爺就是看不慣他仗勢欺人的做派。」

他這頭哼完肖紫衿,又轉頭目如燦光地看著李相夷,語氣里充滿讚賞,兩三步衝到對方跟前,開懷地笑了,「我說你啊,居然這麼會說話。之前算本少爺小瞧你了。你可以啊,堵的那肖紫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說完又抱著胳膊,喜滋滋地看著李相夷,「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與我一樣贊同師傅的人。本少爺今日開心,請你吃飯!」

李相夷:?

他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字眼,問道:「你師父?誰?」

方多病自然答道:「當然是天下第一,李相夷啊。」

李蓮花在背後忍笑忍的辛苦,忍俊不禁道:「好了,這事先等會再說吧。我們先把少師送回去,餘下的事再做打算。」

經他這麼一提醒,方多病這才注意到李相夷手裡的少師。他「哇」地喊了一聲,又馬上左右看了看。確保沒人之後,湊近了李相夷,小聲道:「你拿回少師了啊,趁著沒送回去呢,給我看看唄?」

李相夷招架不住他,朝李蓮花尋求幫助。

但對方同樣回了他幾個口型,轉身回坐在涼亭里了。

「……行,但是,我有話問你。」

李相夷問他:「你說你師傅是李相夷,可我怎麼不記得他有收你這麼個弟子啊?」

方多病抱著爾雅劍得意一笑,把當年事一五一十的講了。還興沖沖道:「我現在可與當年不一樣了。看著吧,我一定會找到師傅的!」

李相夷難得沉默起來。

李蓮花這時候也走過來了,拉過他悄聲說話,道:「小寶根子確實不錯,有潛質。」

李相夷震驚道:「你認真的?」

「那當然了。」李蓮花抬手點他胸膛,認真道:「李門主,一諾千金啊。」

「可這是你答應……」

「哎,你可別。」李蓮花抬手打斷他,「當時應下這話的可是李相夷。」

李相夷被他懟的啞口無言。

「喂!」

方多病在後面叫他們,「說完了嗎!」

「少師劍倒是給我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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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樓之並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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