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五章:游輪賭博
公海,傳說中的自由海域。
深藍濃稠的海水翻湧不休,晶瑩浪花無聲折射著日光。巨大的游輪平穩行駛在海面之上,如同一座金碧輝煌的不夜城懸浮在粼粼閃動的波光中。
直升機在游輪上方凝固,lucas抱著伊文捷琳跳上甲板。拉莫斯慢條斯理地從軟梯上爬下,對伊文捷琳禮貌欠身:「請跟我來這邊。」
伊文捷琳眉峰冰冷一顫,推開lucas,跟著拉莫斯走上一旁的電梯。
斑斕燈光依次掠過玻璃,投射進她凌厲上挑的黑眸里,讓拉莫斯有種眼球被割傷的錯覺。
要不是看在謝爾蓋是真的喜歡伊文捷琳的份上,拉莫斯並不想讓伊文捷琳嫁入美第奇——這個女人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不是豪門少婦的最佳人選,她顯然更適合出現在鎂光燈下,在熠熠流動的星光之中展現她近乎精妙絕倫的演技。
叮的一聲,電梯在七樓停下。這艘游輪被設計成了微型城市的模樣,賭場、美食館、酒吧、劇院、美容院、溫泉浴場等等一應俱全,每間套房甚至配備了一個小型游泳池,極盡奢華。
當伊文捷琳和拉莫斯出現在七樓的時候,不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的名媛手握高腳酒杯走了過來,語聲柔媚地打招呼:「許久不見拉莫斯,你一直視若珍寶的謝爾蓋呢?」
拉莫斯禮貌頷首:「他正在趕過來的途中,我代他向您問好。」
「今天他可是主角,竟然還敢遲到。」
「我代他向您道歉。」拉莫斯風度翩翩道。
其中一個撲哧笑出聲:「拉莫斯你可真是一個好叔叔。」
「謝謝誇獎。」拉莫斯微笑,「不過先失陪一下,我還有其他客人。」
「有什麼客人需要你拉莫斯•美第奇親自去接待?」
「秘密。」
從頭到尾這些名媛都沒有正眼瞧過伊文捷琳,大概是把她當成了拉莫斯身邊的保鏢。也難怪,她仍維持著《生存欲》貝拉的造型,腳下踏著軍靴,上面沾著原始森林的腐泥。
走進頂級套房,迎面一扇巨大落地窗,外面是平靜的海面,偶爾被微風撩起一絲浪花。拉莫斯將禮服放在沙發上,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在外面等你。」
伊文捷琳沒理他,徑直倒了杯咖啡,倚在窗邊悠閑看海。
直到拉莫斯催促性地敲了敲門,她才晃進浴室里,慢騰騰洗澡。
等洗完澡出來后,海平線上已經泛起了紅光。
拉莫斯在外面等得兩腿僵直,笑著咬牙問:「還沒好嗎?克頓小姐。」
伊文捷琳抖開拉莫斯送給她的禮服,淡淡道:「催促女士可不是一個好習慣,美第奇先生。」
拉莫斯不說話了,伊文捷琳心情稍微愉悅了一點,勉強換上禮服,拉開門:「抱歉,久等了。」
彷彿走廊盡頭緩慢滲進的黃昏一般,伊文捷琳將老舊卻又瑰麗的夕陽披在了身上,漆黑的肩花無聲低垂,時光在剎那靜止,難以言喻的美好撞上心口。
拉莫斯想起她在《生存欲》試鏡會上的表演,整個人如同一團枯萎燃燒的火,痛苦灼燒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視線,忽然就明白了謝爾蓋為什麼喜歡上她。
然而,伊文捷琳一開口,美好瞬間破碎。
「看夠了沒有?」
「……」
伊文捷琳倚著房門,近乎惡毒地吐字:「我一直很好奇我和謝爾蓋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寵物,非得湊在一起才能交/配孕育出下一代。」
「…………」
伊文捷琳根本沒準備讓他回答,「既然謝爾蓋還沒到,我先睡一覺。」
「等等。」拉莫斯攔住她,「我找你並不止這一件事。」
伊文捷琳眉梢緩慢地,譏諷地一挑。
游輪賭場。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荷官筆直站立,安靜地發牌,賭桌上籌碼整齊堆砌。
在這裡,沒有一個人高聲喧嘩,所有人態度和緩地跟注。賭博在他們的眼裡只不過是相互交流感情的工具,沒有必要為了幾張鈔票失態。
拉莫斯引導伊文捷琳入座,立刻有人為兩人擺上籌碼。
「不知道你有沒有玩過德州撲克?」
伊文捷琳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問:「你要跟我賭什麼?」
「啊,我最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了,完全沒有壓力。」拉莫斯擊掌,他背後隱隱踉蹌走出一個人影,「我聽說她以前經常為難你,不如……我們賭她好了?」
拉莫斯身後,赫然是臉色蒼白的林妙佳。她近乎形銷骨立,嘴唇發紫顫抖,不停地啜泣。
伊文捷琳微微眯起眼,「怎麼賭?」
「我給她注射了成癮性藥物,她已經有兩天沒有接著注射了,再這樣下去,她會產生幻覺,到時候我可能會『不小心』讓她在媒體前出現,並讓她『不小心』告訴媒體,那些成癮性藥物是你注射給她的。」拉莫斯很滿意自己的計劃,「到時候,你可能會『不得不』退出演藝圈。」
伊文捷琳微側過頭,低聲道:「接著說下去。」
「如果你能贏我,我以家族的名義發誓,她永遠不會出現在媒體面前。」
伊文捷琳手指輕輕敲了敲籌碼,目光譏嘲地刺過拉莫斯穩然不動的神情,沉下嗓音:「發牌。」
拉莫斯打了個響指。
兩人下了五十萬的前注,荷官發下兩張底牌。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們只有一次對局的機會,你必須在這一局贏我。」
伊文捷琳沒有說話,瞥了一眼面前的底牌。
黑桃a和黑梅q,從牌面上來看的話,她可以湊成三條,或者是只比一對大的兩對。
德州撲克是冒險性非常強的牌類遊戲,因為你不會知道你的對手將以什麼牌打敗你——他很可能只有一手雜牌,卻能憑著高深莫測的表情把你玩得團團轉,讓你棄掉同花順,輸得傾家蕩產;你也可以穩操勝券地給對方設陷阱,讓對方覺得你的牌糟糕透頂,不斷加註,最後一攬所有獎金。
與其說是在賭博,不如說是在表演。
誰的表情更穩重,誰贏的幾率就更大。
伊文捷琳壓下底牌,揚了揚下巴,示意拉莫斯下注。
拉莫斯推出一百萬籌碼,禮貌道:「請。」
伊文捷琳看著他,唇角輕輕上翹,跟註:「看起來你的牌似乎很不錯。」
「是嗎?但願如此。」
荷官發下三張公共牌,黑桃a,紅桃1o,方塊6。
伊文捷琳閉目,手指輕輕敲打著賭桌。
她可能要湊成兩對,這非常的不利——比兩對大的牌型實在太多,從目前的牌面來看,對方很有可能湊成葫蘆或者是四條贏過她。
當然,不排除拉莫斯只有一手雜牌的可能性。
那邊,林妙佳葯癮發作得不到緩解,眼眶發紅,開始難受地飲泣。
她哭得很慢,一聲連著一聲,聲帶極有規律地震動,無數悔恨積壓在她的哭聲里,慢慢變成嘶啞哭號。拉莫斯眉心一跳,揮了揮手,林妙佳被帶了下去。
他回頭一看,伊文捷琳神色若笑非笑,語氣平穩:「下注吧。」
林妙佳在向她傳遞信息。
——演員在演情緒起伏較大的戲時,一般不會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情緒,而是拚命隱藏它!那樣演繹出來的情感將會更真實,更激烈!
尤其是哭戲,演員必須將哭聲壓抑到人耳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又不減少哭聲原有的感染力,非常考驗人對細微聲音的掌控能力。
演技是林妙佳的信仰,她絕不會放縱自己哭得這麼難聽——即使是在失去神志的情況下——一聲一聲加重哭腔,哭得連綿不絕,嘶啞難聽,只有一個原因,她在干擾拉莫斯。
而拉莫斯,也確確實實地,被/干擾了。
模式化表情破碎的那一剎那,伊文捷琳清晰地讀出他眼底的情緒——
焦躁。
他在焦躁。
在焦躁什麼呢?
伊文捷琳調整姿勢,目光隨著拉莫斯的手挪動。
他沒有加註。
伊文捷琳唇角深陷,漫不經心地推出所有籌碼,「a11in.」
拉莫斯猛地抬頭,目光如炬看向她。
伊文捷琳神態動作近乎悠閑,唇邊笑意溫柔而迷人。
荷官發下第四張牌,黑桃q。
伊文捷琳湊成了三條,雖然只比兩對好一點點,但拉莫斯手上的牌肯定不會比她好到哪裡去。
拉莫斯只能跟注,推出了所有的籌碼。
荷官發下最後一張牌,黑梅a。
拉莫斯喉結微動,垂頭注視牌面許久,輕輕地扯了扯嘴角:「葫蘆。」他把牌丟向荷官,「你贏了。」
伊文捷琳頓了頓,眼中難掩笑意:「你是葫蘆?」
拉莫斯頷首。
伊文捷琳翻牌,優雅推到他面前,「我是三條。」
拉莫斯臉色微變,「你不是四條嗎?」
「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是四條了?」伊文捷琳起身,居高臨下,「既然林妙佳不再出現在媒體前,你記得幫她戒除葯癮。」
拉莫斯沉默片刻,「你這是在同情她?」
「不,我是在同情你。」伊文捷琳冷冷道,「你的確是一個好叔叔,但卻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叔叔。」她眼波斜淌而下,「你覺得以林妙佳的性格,她會心甘情願地受你控制嗎?」
拉莫斯嗓音沉下:「什麼意思?」
伊文捷琳慢慢道:「自己用腦子想。」